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魔鬼沙爾的新娘

第13頁 文 / 婷婷

    哇哈哈哈!鍾瑞往上翻個白眼,真虧牛仔這番話還能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現在你把槍往後,放手鬆掉。手舉高,讓我看得你的動作。」想在僅靠月光照射的夜中盯準標的物的確不太容易,無怪乎牛仔會下此命令。

    槍「鏘啷」一聲從她手中滑放,發出倒置在地上的震動。

    「咻!」鍾瑞左手抽起在肩上的皮裘,張掀力道成風,迷亂了人的瞬間視覺。朱仔的視線不由自主地隨那團星拋物線的黑影晃動,一個失神就將槍口挪了寸許,待再回頭,已來不及。

    「啊——」受驚的喊叫被飛切過來的匕首生生砍斷,在空氣中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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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兒有些微顫,鍾瑞依然鼓足勇氣,俐落地將匕首從屍體的喉嚨上拔出來。

    大量的鮮紅順勢淌泊出來。

    忍著點,鍾瑞,別把這當人瞧。他是個畜牲!鍾瑞緩緩吐出納息,依然擋不住我那股噁心的暈眩。她忍不住跑開,半靠著一棵樹幹,彎下腰就嘔了起來。

    我殺了人。

    吐盡胃袋中的東西,鍾瑞仍無法制止乾嘔。

    我殺了人,我殺了人,我殺了人,我殺了人。

    抓嵌入樹皮的手指發白,還微沁出血絲,鍾瑞的侯嚨滾出可怕的乾澀嘔吐。她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她終於虛軟地倚著樹幹癱了下來。

    她殺過狼、她殺過野豬、她殺貂狐豹鹿,以為這次雙手再沾血腥沒什麼大不了;更何況這群盜匪是泯滅了人性,和那些禽獸毫無差別——她錯了。

    老天啊,她一閉上眼皮就能看到張張血淋淋的人臉,橫衝直撞而來。太陽穴上冷汗涔涔,再抹去也是枉然。她從不曾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了結人命。

    「我要回家……」發白的唇瓣間吐出幾不可聞的啜意。「我要回家……」

    喃喃自語數來回罷,鍾瑞方逐漸回神,宣洩出—串歇斯底里的笑聲。

    為什麼她會落到這等境地?

    問天,無語:問自己,更無解答。

    馬兒是最駭聞到血味的,早在人閃彼此戰爭時落荒而逃。她身形蹣跚而舉起步伐,向掛在天邊的月兒遙望一眼,祈求自己能走對回「倫哈卡見」的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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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納圖克一夥人離開營地前一晚,已擬定夜襲闕氏「天關」的計劃。酒足飯飽之餘,男人們圍在一起討論。

    名義上是討論,其實都是班納圖克在發號施令,分派任務。

    「高三、高四傳了消息回來,他們將在『天關』莊子後右小門那兒接應咱們。天二更梆子敲完巡更,咱們就可以先到那兒等著。」

    班納圖克看著部下。「小紀著七、八個人過去。」

    「知道了。」被點到名的部下立即回應。

    精明聽眼露出一絲讚許,手指再度指著繪製甚詳的草圖,輕敲一點。「這兒的庭園埋有守衛及機關,佔地最廣,往大後門必先過此關卡,才能到達屯糧倉。沙爾你和王大伙十個人,不舉火把候著,看見高三起的暗號再行動。」

    「中庭是女人小孩居住的場所,戒備亦最嚴密,旁兒有一棟『寧幽居』,闕家的老頭就睡在這裡頭。每兩個時辰交一次班,早上五點起便開始有人起床活動,準備早上的幹活兒。阿伍和朝勒孟……」

    聽著聽著,沙爾這才瞭解班納圖克多年來未曾失風的原因。

    周詳的計劃加上心狠手辣——想不成功也難。

    班納圖克人夠聰明也夠小心。這種行動乃是沙爾加入他們後首度參與,也算得上是種對沙爾測試。除此之外,班納圖克還特地將屬於沙爾的人力逐一分散,和自己的部下搭合成組,以方便做監控工作。

    「……事成之後,咱以口哨為暗號,像這樣班納圖克鼓起腮幫子吹哨示範。」所有的人聞聲撤退,在十五坦克遠外黑潭會合。「

    「老大,那咱們抓的那些廢物什麼時候會派上只場?老拖著多麻煩?」另名尖嘴猴腮的傢伙提出質疑。

    安靜在旁聆聽一切的周賓,一眼瞥到朝勒孟激動得握緊的拳頭,一副想衝上去拚命的模樣;他不動聲色伸手至朝勒孟腰後,牢牢按住他穩穩坐定。

    也不能怪朝勒孟失控,聽聽這些強盜如何草菅人命。廢物?商隊那些人和他們都一樣是人,一樣命只有一條,他們卻用那種視人命如糞土的口吻在高談闊論。

    聚會散罷,沙爾心事重重。不但沒有回去休息,反而躍上自己的坐騎,吆喝它加快步程。

    他不敢回去,怕看見鍾瑞的熟睡臉龐,今夜他最不需要的便是這般一觸即發的脆弱柔情。

    周賓從未見過沙爾顯得如此孤獨而脆弱,這是他們那個一向冷峻無敵的首領?

    他為了那名紅髮的俄國女子改變太多。

    身為一個朋友,周賓當然是喜見沙爾再度凡心怦動,會注意到女人——但,為什麼是這個時候,為什麼是在這種情況下?

    「咱們的『耳朵』聽到了班納圖克的打算。」

    「耳朵」是沙爾派去監聽班納圖克在夜裡帳中動靜的人,每晚皆然。

    沙爾挑挑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商隊的人要被拿來當肉盾。那天晚上雙方一開打,便將他們五花大綁推到跟前,乘闕家槍手掃完第一排子彈,發現錯誤時,他們再蜂擁而上,以佔先機。」

    這招夠毒、夠辣、夠腥、夠狠!

    難怪班納圖克先前會同意沙爾的說詞,留下那些人的命——因為他打算的「後續」更絕!

    「沙爾。」周賓安靜地催促。「是該做個決定的時候了。」

    夜風平白捲起,樹葉發出磨蹭的悉卒聲音,沙爾夜色半掩下的表情更為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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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闕家「天關」這個封號並不是平空而來的。北大荒中火力最足、槍彈最多、門戶把守最嚴格的闕家,曾五次打退來襲的流匪,實力堅強自不在話下。

    三大牧場各有千秋,闕家特色在於年年豐腴的農收,不但自給有餘,尚能分賣給「倫哈卡貝」、「雙星」等大大小小的牧場做急用。闕家就此為根本,方發達成如此龐大的規模。

    在東北中,一斤高梁比一斤金沙更為珍貴,也難怪闕家仗著其豐盛的農收可以雄霸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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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

    砰磅!

    「哎唷!」很顯然,有人跌跤了,還摔得不輕哪。

    沙爾反射性的回頭,正好瞥見王大此刻頭下屁股地趴在地上,週身上下拍起一陣灰塵——「他娘——」王大欲破口大罵的聲量被一旁的同伴一掌摀住,這才想到自己身在何處,悻悻然地住了嘴。

    沙爾懶力量再看他的烏龍樣,並開始懷疑班納圖克若總是帶著這群菜鳥,是如何縱橫肆虐於北大荒邊界。

    闕宅主屋佔地的近約半頃,亭園橋閣造得富麗古典,一點也不亞於關內建築。當然,尚水包括屯糧倉庫、武器庫、牧羊場及馬廄等……

    沙爾同其他人一樣,躲在充滿黑影的角落等待這號火把焰光——高三的暗號。

    班納圖克躲在正門處,押著商隊的人質伺機而動。

    王大是個耐不住性子的人,時間一分一秒溜掉,他的耐性也一點一滴流掉。

    「我操,高三暗號來了沒?」

    「還好。」

    「怎麼回事!」王大的耐性就將失控時,一邊的小嘍囉忽然發現狀況有異,趕快拍他肩膀,示意他注意。

    「暗號來了!」

    細微的口語一聲傳一聲接下去,氣氛頓然拔張,空氣中有股蓄勢待發的味道。

    「我們過去,快!」

    每個人都跟在王大後頭,閃閃躲躲;像群躡腳的耗子,為了即將到口的美味而吱吱喳喳叫個不停。

    哈哈哈哈!哇砰!他們成功了。還虧這些闕家人自認為他們「天關」的守衛最嚴密——也不過爾爾嘛,什麼「關外第一關」!嘿嘿,碰上他們還不是全部沒轍?摸進這個地方,比吃飯喝水還簡單。

    愈往下想,王大臭屁的情緒就高昂起來,幾乎要抬頭挺胸站出去。

    人人都亢奮得很,直到一種耳響、整齊劃一的金屬扳機扣下的「卡嚓」響起——「不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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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人知道是怎麼回事。

    火炬照亮一張張棄滿英勇正氣漢子的臉,有的嘴邊掛著勝利的微笑,有的眼底則寫滿對這群強盜的憎惡……

    識時務者為俊傑——尤其是別人把槍口對準在你鼻端的時候。

    這群強盜的周圍密密麻麻地站滿了闕家的守衛,眼兒明亮、精神百倍,顯然早恭候多時。

    為乎者是個頎長偉岸的精壯中年漢。「把身上的武器統統拿下來。」他指使著,槍口依然端地動也不動,顯示他用槍的純熟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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