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葉羽
方洛禮明白這是唐卓御的一番用心,知道她喜歡夜景,所以特別千挑萬選挑了這幢房子,她滿心感激,對他的愛戀更篤定而堅定不移,即使因此傷害了他人。
今天,她第一次看到安煒傑露出那麼淒厲狂縱的笑聲,震到人內心深處迴盪不息,笑聲中有著太多的傷痛和悲哀。她明白這些傷是她一手造成的,可是她無能為力去治癒他的傷口,她已經毫不遲疑地選擇了這條路,她就不會後悔,也不想後悔。即使如此,她還是難過他受的折磨,幾乎恨起自己來。
唐卓御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來到她身邊,總是可以讓她心安,在一陣男性氣息侵略下,她身子陡然騰空,落入了他的懷中,而他就順勢坐到躺椅上。
方洛禮與他面面相望,心中的無奈全寫在臉上,嘟起紅唇,知道不用自己講她未來的老公也早得知所有的事,所以一開口就很直接。
「我好難過,怎麼辦?」這種心痛來自家人或好友被傷害的痛,早非關男女情愛。
她分得很清楚。當她為安煒傑難過時,只是心裡像被針紮了好幾下,密密麻麻地蔓延至整個心頭;但她見到唐卓御為她所受的傷,那股痛是立刻竄生,甚至奪去了她的呼吸,讓她全身戰慄。
「別難過,他太癡了,這是他必經之路。」唐卓御輕柔地吻去她的歎息,絲毫沒有擔憂。
方洛禮歎了口氣,柔順地枕在他的胸膛。「其實我心中有他的,一種出於對友情的懷念,再怎麼說,我不願和他連朋友都做不成。」那個為了她做盡一切事情的男人,讓她感激不已,深覺自己何德何能?能得他一份深情厚愛。她怎麼可以再傷害他呢?
「不行的,你心中不能有別人,只能有我而已。」唐卓御霸道地說著。「永遠只能有我一個,知道嗎?洛禮。」很明顯地在轉移她的注意力。
方洛禮斜睨了他一會兒,不打算理會他不講理的要求,也明白他不願多談,只好問道:「再過兩個禮拜就要舉行婚禮了,你做好當新郎的準備了嗎?」
「嗯哼。」他淡哼了下,注意到她不再專注那個話題。「那你呢?」
「沒有。」她很乾脆地回絕。「到時結婚後還要跟你到處跑,挺著大肚子幫你生孩子,想到就覺得很難過。我想待在台灣,哪兒都不去,還要回南部去看你爸媽,他們人很好,我很想念他們,如果把他們接來跟我們一起住也沒關係,我很想念唐媽媽堡的湯。」去年唐媽媽到美國探望被派到美國見習一年的兒子,跟她一見如故的唐媽媽在她回台灣時就極力邀她回去做客。唐媽媽住在美國的兩個禮拜,她每日到唐卓御的住所用飯,享受久違的親情溫暖。說起來,唐媽媽也算是大力促成他們倆的媒人。
唐家本來就屬小康家庭,當年唐卓御選擇完全中學就讀,是因為他喜愛那裡的自由風氣,方便他無拘無束做自己想做的事,雖然學費比普通高中略高,但他半工半讀,沒有太大問題,論家境,方家可能略好些。方家自小兩個孩子衣食無虞,父母寵愛又開放,任憑他們自己走自己選擇的路,也許是因為方家二老都是名聞鄉里的大好人,在這種耳濡目染的環境下,即使方家兄妹從小就被捧在手掌心上,但性格卻是一個善良純真,沒有任何嬌縱氣息,一個是古意老實,對每個人都抱以赤誠相待,尤其是方志禮對胞妹和顏詠蓁的寵溺更是沒有止境似的,完全當個被妹妹欺壓得死死的哥哥。方洛禮和安煒傑的分開有大半因素就是在於兩人相差太多的家庭背景,無論是從小生長環境或家世,都無法相提並論。他們根本就是兩條不該有交集的平行線,所以在命運的捉弄下,又很快地岔開了。
「媽知道你懷孕了,她很高興,這些天都嚷著上台北來看你,也許過些天就會上來,其實這樣也好,雖然我跟爸媽說婚禮都交給我來籌辦,他們不用擔心,但讓他們早點上來,也免得每天在我耳邊嘮叨要趕緊見你的話。」唐卓御對難纏的婆媳問題一點都不擔心,反而快被爸媽的疲勞轟炸弄得崩潰了。
方洛禮唇角勾起大大的笑靨,揚起眉驕傲地看著他。「快點巴結我吧,現在我在唐媽媽唐爸爸心中是第一名,肚子裡面的孩子是第二名,你就快地位不保了,再不對我好點,到時會有很多人找你算賬的。」有自己的爸媽、未來的公婆、哥哥、詠蓁……她很幸福,被這麼多人疼愛著。
「我知道,所以你永遠在我身邊我就安保地位無虞。」唐卓御可沒有半點吃醋的樣,反而壞壞地吻著她胸前的肌膚。「我要把你綁在我身邊一輩子,永遠都不放你走……」
方洛禮媚眼如絲,笑靨如花,眼波流轉煞動人心。「那我得考慮看看……讓我想想,以後你也把所有薪水都交給我管,出去要報備你的行蹤,不能抽煙,不能喝酒,尤其是開車時,不要老是霸道地命令我,在我面前不能戴面具,你只能有最真實的一面……」規定的家規一長串,怎麼說都說不完。重要的是,要相偕走一輩子,永遠永遠。
「我答應你,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他吻著她圓潤的指頭,很誠懇而愛意滿盈地落誓。「只要你在我身邊,我早已什麼都不缺。」
唐卓御看著洛禮沉沉睡去的樣子,溫柔地為她蓋上一襲薄被,親吻了她額頭一記後,便行到樓下,倒了杯紅酒細細品嚐,開始認真地想起最近的問題。
過去的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和煒傑的關係會如此僵裂,在上了高中後,他很幸運地結交到了不少好友,安煒傑是和他最契合、最相知的好友。
兩人過去無惡不作,舉凡能觸犯的校規沒有一項放過,安煒傑貴氣獨尊,骨子裡流著的是好鬥的黑道之血,平日用輕佻放浪的模樣來掩飾自己的本性,然而論起手段,他可以做得比任何人都狠絕;而他則是心機沉著,心思縝密得令人髮指,否則當年也無法在戰略佈局的電玩遊戲裡贏得頭籌。
他們兩人都戴著面具,兩個也都深知對方的本性,所以這場戰役兩人都沒佔上風,看的也不過是洛禮的情歸何處。
不可否認,他的確是趁煒傑不在洛禮身邊守護時,而無所不用其極地誘拐到洛禮的心。自從他與她重逢的那刻,洛禮便以一種張狂的姿態佔據了他所有的心思,讓他顧不得其他,只能選擇這條路。當他確認過洛禮的心意,沒有再跟煒傑復合的打算,那時他就下定決心,一定不會放過洛禮。
而他成功了,他讓洛禮徹底地陷下自己設下的情網,再也飛不出去,而自己,相同被困在洛禮的善良純真、率直多變的表情下。他不想逃脫,只想一輩子被她全心信賴,永遠將她擁在懷中,就算早已算到今天這種局面的到來。
他可以為了洛禮付出一切,當然煒傑也不會例外,否則他不會癡守多年,只為等洛禮回來。
也許他真的背棄了好友,但他沒有悔意,只有慶幸,如果當時不好好捉住洛禮,今天的局面可能就會不同了。
他永遠忘不了,當年那張為了撞到老婆婆而滿心歉意的小臉在他心上留下多深的印象,這分情愫也許就在當時被悄悄地扎根,直到多年後,才以一種飛快的速度茁壯,讓他措手不及。
與她重遇後,他透過管道設法要到了洛禮在美國的地址和聯絡電話,用盡各種理由接近她,衝動地沒想到許多,只知道他滿心只有見她的渴望。他沒有忘記一年前瘋狂追求洛禮的心情,這股心情永遠深植在他靈魂中。
洛禮也許遲鈍,但不笨,她早察覺到他的企圖,並且隱隱地有些抗拒,不想讓他們的感情變得更複雜,但他不是這麼簡單就會放棄的男人。
那天,當他決定要將煒傑當年的用心和他仍在等她回去的事實告知她時,心中是打算一旦她要回去找煒傑,他便將這分感情放在心中,永遠不再提。就算再怎麼掙扎恐懼,他也不能違反自己內心最原始的聲音。孰知洛禮早已對煒傑完全死心,沒有任何復合的打算。
他從來不打算逼她,對她坦誠布公後,他讓她沉澱出自己的感覺,而自己,忍受了一個月的身心煎熬,在法國的那一個月,他有幾次想要衝回洛禮身邊,摟緊她不讓她自他懷中飛走。平安夜那日,是他一生中最難忘的日子,因為洛禮徹底交出了她的身心,她是屬於他的了。
如果說這是一場他精心設計的計謀,他的確成功了,因為他獲得了世界上最珍貴的至寶,要付出多少代價也沒關係。
第八章
方洛禮的要求第一次獲得了一致又強大的反對,只因她開口說想去顏詠蓁的最新演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