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花暖
運動會的各項比賽結果一一揭曉之後,一支愛慕閻御丞的女親衛隊圍繞著他,讚歎聲四起。
「對啊,不但拿到劍道跟跆拳道冠軍,就連個人田徑項目也拿了四面冠軍獎牌,要不是你沒有報名一千公尺的比賽,搞不好五項個人比賽冠軍都由你包辦了呢。」另一個女生接口說著,眼睛裡不時放送著心形的明顯愛戀。
「只是運氣好罷了。」
閻御丞維持著一貫校園貴公子的優雅形象,淡淡地回答,一面收拾背包,順手將金光閃閃的六面獎牌丟進袋子裡。
「閻同學實在太謙虛了。」話一說完,眼尖的女同學立刻注意到他正在進行的動作。「咦,閻同學,你要走啦?」
話聲才落,驚呼聲四起。
「你、你不參加待會的落幕活動嗎?」女同學失望地代表眾人發問。
會後的落幕活動,向來是關城中學運動會的高潮,根據傳統,得了獎牌的同學可以藉這機會將獎牌送給心上人。
其他人也就算了,可是今天高中部的所有女生,一整天都在討論著這位閻大帥哥手上的獎牌將情歸何處,沒想到他竟決定揮揮衣袖,不留下半面獎牌。
「不了,我還有事,明天見。」
他明白她們在期待什麼,不過他的獎牌已有所歸屬了,只能讓她們失望了。
閻御丞十分紳士地笑了笑,帥氣地將背包甩上肩頭,禮貌地向眾家少女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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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煩、煩、煩死了!
紀忻然百無聊賴地坐在床上拼著閻御丞丟給她解悶的一千片拼圖,心裡煩躁不堪。
一想起今天是期待已久的運動會,卻被迫要窩在家裡養傷她就很氣悶,而且已經兩天沒活動,窩久了,開始渾身不舒服。
她一手撐著下顎,手指夾著不知道該往哪放的拼圖在半空中晃來晃去,耳邊聽見走廊上傳來一陣腳步聲。
閻回來了嗎?一抹愉快期待的光彩閃過漂亮的黑眸。
「大小姐。」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而後林管家探了頭進來。「有個叫邢烈的男生找妳。」
「邢烈?」他來幹麼?紀忻然愣了愣,有些驚訝,半晌才回答。「請林伯讓他進來吧。」
「進來這裡嗎?」林管家的表情有點古怪。
「是啊。麻煩您。」
她丟開拼圖,露出漂亮的笑容。雖然不是什麼值得歡迎的人物,不過有人來讓她打發一下時間也好。
不一會兒,邢烈的身影就出現在房門口。
「有事嗎?」紀忻然甩過長長的馬尾,漂亮的黑眸淡淡掃過他。
邢烈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半晌,才陰沉開口,「妳受傷了?被揍了嗎?」
「干你屁事。」她爆出穢言,神情不悅。
雖然閻御丞講話也常這麼刺來刺去的,不過那是他的特權,這種話從別人口中聽來,讓她毫無理由的戒備起來。
「今天我來,是有話要跟妳講清楚。」邢烈不以為意,自動自發地找了張椅子坐下來。「看樣子還是連累妳了。」
「不要這麼說,這是我自找的。」紀忻然雖然口吻不佳,卻說得坦率,她早已將當日的事情拋諸腦後。
邢烈被她灑脫的反應弄得一愣,隨即笑了出來。
枉費他還特地想來跟她解釋,當天之所以改口,是怕她一旦扯出私奔的原因和不讓他接任幫主之位有關,會替她帶來危險,卻沒想到她居然毫不放在心上,這種連男人都少有的大方氣度,令他對她更加感興趣了。
「不如當我的女人吧,怎麼樣?」他忽然開口,嘴角帶著笑意,眼神卻極為認真。
這輩子他還沒遇上這麼合他胃口的女生。
「不怎麼樣,沒興趣。」紀忻然瞪了他一眼。「你才幾歲就要找女人,未免也太早熟了吧?」
「哈。」一點也不早,他從十四歲開始就有床伴了。邢烈對她單純又理直氣壯的樣子感到有趣。「妳可以去問問看妳那位保鏢,找女人這種事,跟歲數沒有絕對的關係。」
「下流。」紀忻然毫不遲疑地送他兩個字。
「妳不用急著回答我,先考慮考慮再說。」他站起身,深沉地看著她。「邢天盟的幫主令我已經接下了,當我的女人,我不會虧待妳。」
「很抱歉,沒什麼好考慮的,我這輩子最恨黑道。」她不客氣地表明立場。「門在那邊,不送,再見!」
「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事,我會讓妳不得不考慮的。」邢烈別具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才慢條斯理的離開。
「媽的,跩什麼啊!」
紀忻然瞪著被關上的門板,低聲咒罵著。半晌,才將注意力轉回床上四散在框板邊的拼圖,繼續埋頭苦拼。
「不是那裡,錯了啦。」
熟悉的嗓音突地自她身後揚起,嚇了她一跳,一轉頭,才發覺閻御丞不知何時已經來了。
「才四點半,運動會提早結束嗎?」她看看牆上的時鐘,困惑地問。「會後不是還有什麼落幕活動?」
「是啊。」抓過她手上的拼圖,輕鬆地將它坎進缺口,他隨意答腔,一面漫不經心地發問。「剛我在門口看到邢烈,他找妳幹麼?」
「嘿嘿,叫我當他的女人。」紀忻然神情放鬆不少,像在講笑話似的闡述剛才的經過,渾然不覺一旁的閻御丞臉色微微一變。「很白癡吧?真不知道他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妳答應他了嗎?」靜默了幾秒,他才開口,聲音顯得有些緊繃。
「當然沒有啊!誰會答應那種白癡事啊!」她很受不了的看了他一眼,興致勃勃地將話題轉回到運動會上。
「喂,不要轉移話題。你怎麼沒參加落幕活動?你那群親衛隊不是一直在等你愛的獎牌嗎?」
「嗯。」閻御丞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
真奇怪,他居然為了這個笨蛋沒答應邢烈提出的要求,感到鬆了一口氣。聽到有人要接手這個麻煩,他不是該興高采烈嗎?
「喂,你心情不好嗎?」見他出現罕見的恍神狀態,她伸手推推他。「該不會一面獎牌都沒拿到吧?」
銳利深邃的黑眸膠著於那張仰視著他的清麗容顏,閻御丞似乎想找出最近自己思緒越來越奇怪的原因。
自從邢烈出現後,他第一次開始緊張這個單細胞生物的想法,不管是她對他或是對邢烈的想法,都讓他很在意。
而以他的經驗看來,這不是個好預兆。
他早已下定決心,高中三年一過完,他就要申請一所離她最遠的大學,脫離她和紀家的一切,去過屬於他的人生,絕不能在那之前對她有任何留戀。
「喂!你沒事吧?」他幹麼魂不守舍的。「沒拿到獎牌我也不會笑你,不用不開心啦。」
閻御丞看著她拙劣的安慰手法,嘴角慢慢舒展出淺笑。
「沒得獎牌的是妳吧!」沒管她一臉不服氣的模樣,他逕自從背包裡抓出六面金色獎牌,扔給她。
「六面?你贏了六面!」他居然趁她不在,追平了她的紀錄!而且更奇怪的是──「你怎麼都沒送人?」
「不想。」真是個白癡。他白她一眼,不想跟她胡扯浪費生命,起身準備回家。
「喂喂!閻御丞,你的獎牌忘了拿啦!」她還是沒弄清楚他的用意,在他後面亂叫。
「妳是豬啊!到底有沒有腦袋……」
已經走到門邊的閻御丞極低的咕噥一聲,才轉頭惡狠狠地瞪著她,說出跟「送」最相近的一句話。
「放妳那啦!幫我保管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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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序一進入十月,秋日清爽的氣息終於趕走炙熱漫長的夏季,入侵了北台灣。
午後,溫和的涼風緩緩流動著,陽光亮燦燦穿過蔥鬱的大樹,灑落在樹下跳躍的纖柔身影上。
「不要偷懶,跳高一點。剩下半圈。」
道場的和式門廊邊,坐著一名年約六十的老先生,他端著茶,一面慢條斯理地品嚐著,一面開口指示。
一雙飽含英氣的黑眸沒好氣地朝這端瞪來,彷彿嫌他太囉唆似的。紀忻然握著木劍,一面做蹲跳動作,漂亮的馬尾在半空中一次次劃起完美的弧線。
「怎麼講兩句就分心了,不行,罰妳多跳三趟。」
老先生講得輕鬆,充斥不聞少女的哀嚎,再度訓誡起她這次不當的私奔行為。
「學了劍道這麼多年,居然連基本的修心都做不到,光想要行俠仗義卻不克己忍耐,那叫逞勇鬥狠、惹是生非……」
完了!師父又開始了。紀忻然覺得自己好哀怨。
這兩天傷口好多了以後,她就重回道場做練習,並接受懲罰。
對師父來說,他給的懲罰是把她平日基本練習的量提增三倍,可是對她而言,真正的懲罰卻是師父的殷殷教誨──實在囉唆得好恐怖啊!
「修練劍道,不是為著征服別人,劍道注重的是對自我的考驗與挑戰,以不斷的努力來悟道,進而變成人格與人格的君子之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