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樓心月
飄絮目光如炬地瞅著他,「為什麼不說話了?敢做就要敢當,當初你敢這麼做,今天為什麼沒有勇氣承認?」
被一個年紀足以當他女兒的黃毛丫頭踩在腳底連一聲也不敢吭,他想,這大概是他畢生的奇恥大辱吧?
然而,目前卻不是顧全顏面的時候,想想如何安然逃過這一劫才是重要的,既然在氣勢方面他就矮了人家一大截,他決定改弦易轍,使用哀兵政策,女人是感情的動物,往往最容易感情用事,如此一來,他便不用……
他換上另一副博人同情的嘴臉,以無盡悲哀的口吻說:「你以為我喜歡這麼做嗎?有誰會願意冒險去做違法的事,當年我實在是被逼債逼得沒辦法了,不得已才會出此下策,我也知道這種做法很不可能原諒,可是請你站在我的立場替我想一下,我其實也很痛苦啊!這兩年多來,我一直良心不安,嚴格說來,若說有報應,我也受夠了良心的譴責,所以我也是情有可原的,對不對?」
只可惜,他失算了,飄絮若是這麼容易上當,她就不是風立言的女兒了。
她斜睨著江信茂,扯出一抹笑容,眼中卻一絲笑意也沒有。「很動人的詞藻,你從前是學校演講比賽的高手嗎?怎麼說謊都不會眼紅,連眼睛也不眨一下?」
「我不是!」他半惱怒的否認,「我說的都是真話。」
「你說的是連鬼都笑你的蠢話。」她更正,目光冷冽如冰霜。「就因為你私人的問題,你就挪用公款?那麼如果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公司還能維持下去嗎?你有沒有想過,那些進了你口袋的錢是全公司員工所努力的成果,你這麼做,對得起公司所有員工嗎?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監守自盜,將公司的錢納入自己的口袋,至今,你銀行的存款帳戶已達三千五百萬之多,你以為我不清楚?」
「我……」他再度啞口無言。
「沒有十足的把握和證據,我不會輕易打草驚蛇,你也用不著再花心思為自己脫罪,早在你來之前,我就請律師凍結你所有的財產,並向法院提出訴訟,你等著收法院的通告信吧!還有,限你在今天之內離開公司,下回見面,就是在法庭上了,現在,滾出我的視線範圍內。」她冷漠的轉過身,寒著臉下達逐客令。
他真是小覷了風飄絮這個丫頭!
她居然連一點機會也不給他,就讓事情成為定局,他恨恨的望著飄絮的背影,一時氣憤不平,不假思索的掏出藏在懷中的手槍,抵上她的背。「不想芳華早逝的話就別輕舉妄動。」
飄絮聽到槍上膛的聲音,警戒地挺起脊樑。「你想做什麼?」
「我本來不想這麼做,是你逼我的。」他話中散發著陰寒的危險味道,聽得飄絮寒毛豎起,毛骨懶悚然。
「不要亂來,你想一錯再錯嗎?」她試著和他講理,可是她也明白,說了也是白搭,他不可能聽得進去。
「我不在乎,是你把我逼上絕路,我沒得選擇了。」江信茂的神情大有豁出去的氣勢。
飄絮暗暗叫慘,她怎麼百密一疏,忘了狗急跳牆的道理?
「那麼你究竟想怎樣?」她試著托延時間,等待救援。
此刻,她忽然想起了安之,明知和他誤會重重的此刻,他不可能來找她,她依然在心底哀哀呼喚著他。
「不想怎樣,只是要你打電話給律師撤消告訴,然後委屈陪我一段日子,直到我安全離開台灣為止。」江信茂面露得意的奸笑。
「卑鄙!」飄絮咬牙切齒的咒罵著。
江信茂沒理會她的怒氣,隨手拿了衣架上的一件衣服披放在手臂上,以掩飾拿槍的右手,然後移步到她的右側,將槍抵在她腰際,左手環上她的腰以混淆視聽。
「拿開你的髒手!」她怒斥。
他不苟言笑的提出警告。「要拿的話,最好照我的話做。
她不斷告訴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但是……她還真是受不了他噁心的手。
她逼不得已的和江信茂一步一步往外走,內心卻狂烈的喊著安之。
安之,你知不知道我正身陷險境?我需要你啊!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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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之心神不寧的坐在桌前,美其名是規劃工程進度,然而卻怎麼也靜不下心來。
他撫著莫名慌亂的心,甩甩頭,強迫自己平心靜氣的投入工作,眼皮也很不合作的在此時猛跳個不停。
他蹙起眉端,「我今天是怎麼回事?總是魂不守舍。」
心又沒來由的狠狠一抽——
他一驚,想起了飄絮。「糟糕,該不會……」
他彈跳起來,走了兩步,又遲疑了。「她肯定不會樂意見到我的,我去找她,不過徒惹她的冷言冷語罷了。可是萬一她……不管了,只要確定她平安無事,她的怒言相向又算得了什麼。」
他迅速開門,往飄絮的辦公室飛奔而去,在快到達時,他看見了相擁而出的飄絮和江信茂。
「風兒,你……」他直覺事有蹊蹺,不僅因為江信茂手中正拿著他的外套,更因為飄絮一臉不自然的表情,似乎在告訴他什麼。
江信茂沒料到會遇上安之,有著剎那的驚慌,但很快又恢復平靜,「我們有點事要出去談,先失陪了。
「等等,」安之擋在他前面,要笑不笑的望著他。「出去談事情也用不著拿我的外套吧?」
「啊?」江信茂呆了呆。
飄絮把握住機會,一語雙關的說:「沒錯,外套是安之的,就算你很喜歡,強佔別人的東西是不對的行為,我建議你還給他。」
「的確。」安之不加掩飾的盯著江信茂手中的外套,他敢打賭,外套下絕對大有文章。
江信茂不著痕跡的瞪了飄絮一眼,十足警告意味。
「哎呀!」飄絮故作恍然大悟的輕喊,「我想起來了,安之啊!他現在恐怕不方便還給你耶!」
「為什麼?」這叫明知故問。心有靈犀一點通,他注意到飄絮的眼珠子轉呀轉的,示意他往她的腰際看。「喔!我明白了,江經理喜歡我的外套,捨不得還我,是嗎?」裝瘋賣傻的本事他也不輸給任何人。
江信茂不自然的訕笑著:「是啊!是啊!」
「早說嘛!我又不是小氣的人,你要的話我可以……」安之出奇不意的抽掉江信茂手中的外套,得知真相時,不禁倒抽了口氣。
「退後!」江信茂見事跡敗露,立刻將槍對準飄絮的腦門,威脅安之。
「不許傷害她。」安之往後退了兩步,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胸膛。
「只要你不輕舉妄動,她就不會有危險。」
經他一喝,附近的職員全擁了過來,比較機靈的人當機立斷,立刻打電話報警,樓下的警衛也全蜂擁上來。
「讓開,全部讓開。」驚動這麼多人,是江信茂始料未及的,他一急,人也變得有些朱控、有點歇斯底里。
「安之……」飄絮求助地望向他。
「風兒!」望著她受驚又無助的臉龐,他的心似乎被人狠狠切割成了兩半,疼痛不已。
「江信茂,你敢傷她一根寒毛,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你最好相信!」他目光凌厲的射向江信茂,恨不能將他活剝了洩憤。
「那就全閃開,讓我走。」江信茂此刻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在「挾天子以令諸侯」。
「好,我讓你走。」他以手勢示意四周的人讓開,目光卻從未移開江信茂拿槍的手,他幾乎不敢呼吸,一顆心揪得緊緊的,深怕一眨眼,江信茂便會傷及他的風兒。
江信茂一步一步往電梯走去,此刻猶如喪家之犬的他,已無心顧及銀行的三千五百萬巨款,一心只想脫身,反正只要他掌握了飄絮,錢還怕拿不到手!
但,飄絮不願就這麼受制於他,她明白,今天她若不想辦法自江信手中逃脫,接下來的日子,「擄人勒索」的戲碼將會在她身上上演,她太瞭解這種貪得無厭的小人心態了,尤其她不願安之日夜為她擔憂牽掛。
她衡量了一下情勢,樓下的警衛趕了上來,電梯旁的安全人員也正蓄勢以待,只要她能想辦法逃離江信茂的掌握……她思忖了一下,暗暗打定了主意。
但是她也明白這是多麼不要命的危險舉動,她也沒有多少把握,或許就……
她朝安之盈盈望了一眼,眼中有著太多太多的眷戀和不捨——
觸及她的目光,安之一凜!
他驚詫的望著她。要命!這小妮子該不會……
安之從沒有一刻這麼痛恨自己的直覺,他料中了。
當江信茂和飄絮居靠近電梯時,所有的事都在這一秒發生,快得令人措手不及——飄絮利用江信茂最沒有防備之際,手肘用力向他的胸膛一撞,他沒有料到飄絮會有此舉,痛得手一顫,飄絮立即以最快的速度掙脫他——
安之心驚肉跳的看著這一幕,全身的血液幾乎在瞬間凝結!尤其他看到江信茂在情急之下地准飄絮的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