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戀之鳥

第17頁 文 / 舞櫻雪

    涼介默然擦去嘴角的血水,那猛然竄起的缺憾久久揮之不去。

    僵硬、緊繃的背看起來有些寂涼,方修月突然有點同情他,伸手輕拍,給他安慰。

    關懷的手拍碎他努力支撐的心防,他用手抵在額上,無法理解自己的軟弱。

    好奇怪,住進傻樂為之後,他的防禦力變得好差,或許是受了同住一個屋簷下的人的影響,也或許是放任自己的喜怒哀樂、率性而為的後遺症,總之,他無法裝回以前那種世故冷靜的樣子。

    「想說嗎?」

    「我不曾跟別人說過,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試試看嘍,想到哪就說到哪,不用在意。」方修月一臉幸福地指著樓上方向,「如果沒有平家三姊弟,我可能根本就撐不過來,你一個人死撐著,太孤單、太辛苦了,說出來,也許沒什麼幫助,但會覺得舒服點。」

    「你真是幸運。」

    「我也這麼認為。」

    涼介深深地吸一口氣,第一次不介意地向他人訴說往事……

    「其實,我爸媽的感情也不是不好,只是事業成功,交際應酬愈來愈多,我爸經常出入聲色場所,禁不住酒色的誘惑,結果就沉迷下去了。」

    他記得很清楚,那段時間,父親老是不回家,母親總是暗自啜泣。

    高二那年,在外面過夜的父親突然心臟麻痺死了,不光彩的事件上了社會新聞,親戚們覺得很丟臉,從那之後就以異樣的眼光看待他們母子,好像他們是望月家族之恥似的。

    他覺得很難堪,只要誰敢在他面前提一個字,他就馬上翻臉揍人,但整件事最難堪的是母親,傳統女性跳脫不出傳統價值的束縛,更無法超脫親戚的目光和評價,整個人差點崩潰了。

    於是,他更加努力讀書,在別人面前裝成乖巧懂事的孩子,只希望讓母親有面子,只為了讓她能夠抬頭挺胸做人。

    涼介雙手擱在膝上,仰頭一歎。

    「不管我爸有多傷我媽的心、不管他做了多少荒唐事,也不管他讓我多難堪,我還是很愛他,從小到大,他真的很疼愛我,我沒有辦法討厭他,更不能忍受別人用那種輕蔑的口氣說他的不是。」

    「我懂。」方修月理解地點點頭,原來這傢伙是這麼走過來的,難怪有什麼話都往肚子裡放。

    「整個家族只有伯父和嬸嬸善待我們母子,我真的很感謝他們。」

    方修月猛然想起某事,「對了,樓上那三個女生神秘兮兮地嘰嘰喳喳,我也不是聽得很清楚,聽說你好像為了報恩要娶雀兒,有這種事?」

    涼介笑得好無奈,「是有這麼回事,不過那是在我愛上她之後才知道的,可是因為報恩這件事讓我們之間變得很奇怪、很混亂,她認為我是為了當社長才對她好,而我也沒有辦法坦然面對她。」

    「為什麼?」

    「因為她和望月家的親戚太熟了,從他們那邊,她早就聽說我家的事,別人,我忍一忍就過去了,但她,我不能,我無法忍受我所愛的人瞧不起我爸,和親戚們一起嘲笑我家的事,所以我決定不再愛她。」

    方修月瞄了他一眼,用鼻子輕笑一聲。「是這樣嗎?除了你剛來時候吵過幾次之外,我看你們挺好的嘛。」

    涼介不知該哭自己沒用,還是該笑能夠偷歡,心情矛盾地說:「我也不知道,明明決定的事,卻動搖了,不但動搖了,還覺得很快樂,你們這裡好像我們的海角樂園,遠離那些現實。」

    方修月用力戳戳他腦袋,「喜歡一個人不是用這裡--」再戳戳他心窩,「是用這裡--」順手再補他一拳,「所以不是你決定要怎樣就能怎樣的,你別傻了吧,大哥。」

    「傻?是呀,我希望自己能傻一點,不要想這麼多就好了。」

    方修月像哥兒們一樣勾住他的脖子,「對,不要想太多,順其自然,也許過陣子,現在覺得過不了的關卡就過得去了,不要急著下結論,學學我,耐心點,苦守寒窯十八年。」

    「苦守什麼十八年?」不懂中國典故的涼介一臉納悶。

    方修月臉一紅,不知如何,也懶得解釋。從八歲認識平心到現在差不多也十八年了,人家王寶釧都等到薛平貴了,楊過和小龍女也早就結連理了,就他還掛在這裡晾著,真是沒用,算了,一醉解千愁。

    「突然好想喝啤酒,家裡沒了,我們去轉角的便利商店買一些回來,幾罐下肚,舒舒服服地睡一覺,Tomorrowisanotherday.(∼飄∼女主角郝思嘉的名言--明天又是展新的一天)。」

    涼介心中一陣感動。原來有個難兄難弟支持的感覺這麼好,就算事情沒有解決,至少沒了那種有苦說不出、茫然無依的感覺,他忍不住滿腔熱血,反身抱住方修月,感謝他的關懷和開導。

    「謝謝你,阿修,真的很高興來台灣、很高興住在這裡、很高興認識你。」

    「好了,別說了,肉麻死了,放手--」

    方修月急著扒開巴過來的無尾熊,而他不知所措的緊張勁害得涼介更不想放開。

    「是你先抱我的。」

    「勾勾肩不算抱!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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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雀兒坐在咖啡館的櫃檯邊,心情愉快地哼著歌,手中的鉛筆不停地畫著設計圖稿。這些可是她自創品牌「雀兒喜」的首批作品,一定要別出新裁、與眾不同才行。

    「雀兒,電話。」

    她笑咪咪地接過電話,「喂,你好,我是朱雀兒。」

    電話交給她之後,方修月就去忙別的了,回來之後看她難得地哭喪著臉,電話一通接著一通打,每打一通臉色就愈沉重。

    「剛剛是誰打來的?發生了什麼事?」

    她心急如焚地說:「剛剛是房東打來的,說在約好的時間,大鵬沒有出現,手機打也打不通,問我還要不要租,不然他要租給別人了,我試著聯絡大鵬,可是怎麼找都找不他……他不見了。」

    「誰不見了?」剛進門的涼介聽到話尾,問清楚之後,覺得事情還OK,拉著雀兒就要出門。「先別管周大鵬了,我先帶妳去和房東把店面簽下來。」

    「沒錢怎麼簽?錢都在他那裡啦。」

    「都?全部?」

    雀兒甩開他的手,不知所措地支支吾吾。「一下子要這個錢,一下子要那個錢,我覺得好麻煩喔,乾脆就把整個戶頭都交給他,我知道你一定會反對,所以才沒敢跟你說嘛。」

    「嫌麻煩?所以把三百萬的開店資金全交給他?妳這種管理態度要怎麼自行創業?二濼介差點昏倒。

    「他是我的老同學,人又這麼好,我相信他,才把錢交給他,人家怎麼知道會變成這樣?」焦急事業做不成、難過被老同學欺騙、害怕被涼介責罵,眼淚撲簌簌地滾下她那通紅的粉頰。

    雖然氣她的白癡,但看她都難過地哭了,他也不忍心再責罵她,大手一伸。「拿來,所有可能聯絡到他的方法,還有妳那票同學的電話,全都拿來,我去找他。」

    她索性把整本通訊錄全丟給他。

    「妳給我乖乖待在家裡,不准亂跑。阿修,你幫我看著她,對了,她一毛起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你自己保重。」交代完畢,涼介就匆匆出門去了。

    雀兒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臭罵。

    事業做不成固然讓人沮喪,被老同學騙錢更讓人難過,但這些都比不上在涼介面前失敗的難堪。

    故意做給他看,卻慘敗,還要他幫忙收拾殘局,在他的心目中她一定是一個只會闖禍、任性、沒用的女孩吧,一點都比不上那個美艷又能幹的江文晴吧,她多希望涼介能用那種肯定的眼神對她微笑,結果……全完了。

    啊達、啊達、啊達達達……氣到不行,搥打櫃檯出氣。

    方修月送上飄浮冰咖啡給她消氣降火,笑趴在櫃檯上看一個想赤手空拳劈了櫃檯的小女人。

    「聽起來妳很猛,妳對他做過什麼?說來聽聽。」

    「只是潑過他水、呼過他巴掌、撞爛他的法拉利,大概就這樣而已。」

    這樣還叫「而已」?!方修月吹了一個又大又響的口哨,「等一下妳不會拆了我的店吧?」

    她臉一紅,低下頭,好沒氣地用吸管戳著飄浮在咖啡中的冰淇淋。

    「修哥,男人是不是都喜歡女人溫溫柔柔的?像我這樣凶巴巴的,很討人厭,對不對?」

    「誰不喜歡溫柔?女人也喜歡男人體貼,不是嗎?不過,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更重要……」方修月神秘一笑,轉身換了張CD,永不退流行的一首老歌隨之響起,給她重要提示。

    「Whenthenighthascome,andthelandisdark,andthemoonistheonlylightwesee.No,Iwon'tbeafraid.Oh,Iwon'tbeafraid.Justaslongasyoustandbyme,standby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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