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芙蓉
「你想說我認錯人?」嗤笑一聲,宗方聖佑對這女人的天真感到有趣。「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想裝傻嗎?我宗方聖佑向來過目不忘,尤其是對於你這麼讓人『印、象、深、刻』的女人,想忘掉恐怕也很難。」
原來連續七天,在飯店裡製造騷動的人會是她?很好很好,從她企圖結下這兩樁樑子看來,她肯定是來挑釁的。
熊海瑪腦子早已慌成一團漿糊。換成是她莫名其妙的遭人綁起來,她也一定會心懷怨恨,可她那時真的想不出別的法子呀——
「先生,我可以解釋……」
「不必解釋!」他根本不想聽什麼亂七八糟的借口,反正她綁了他是事實,只要付出她應該賠償的代價,沒有第二句話。
「聖佑,爺爺他要來台灣視察了——」匆匆忙忙在侍衛們中間打通一條路,才剛出院的白凰院征司,一接到消息便立刻親自趕來飯店通知表兄。
爺爺白凰院昌樹,肯定是特意前來評估幾個繼承人選的表現,雖然征司也知道聖佑,並無意接下整個白凰院家的重責大任,一定會想辦法在爺爺面前表現得不起眼。
但是,倘若征司沒通知聖佑早作準備,等會聖佑一遷怒,讓征司又得回醫院躺上半個月,不是很划不來嗎?
要將聖佑推上繼承人的寶座,方法還有很多呢。
「什麼?征司你說爺爺他……站住!」
宗方聖佑還來不及回答征司,卻吃驚的看著那好不容易才逮到的小姑娘,竟然趁他的注意力被征司轉移開來那片刻,飛也似的從侍衛們讓開的那條路中間竄了出去,速度快的令人不敢相信。
從外表還真看不出來她這麼機靈。
不過越是這樣難纏的對手,較勁起來才有趣。
「天,過不去了!」熊海瑪好不容易才逃出保鏢們的包圍網,還跑不到一半,卻發現門口的服務人員動作更快,一下子便排成人牆擋住她去路!
腹背受敵,她進退兩難;眼尖的瞄到一旁樓梯,海瑪想也不想的便往上狂奔;明知道這樣逃也肯定逃不出去,但能躲一時是一時。她才不要年紀輕輕就被殺!
瞇眼看著獵物狡猾溜走,不知怎的,宗方聖佑忽然笑了起來,冷漠唇邊難得的輕泛笑意,有些樂在其中。
反正這裡是他的地盤,雖然不知道這女人是誰,可既然這回讓他看清了她的模樣,她是絕對逃不開他了!
「我就看你能逃到幾時!咱們走著瞧!」
第三章
她漫無目的逃跑,只要一瞧見前頭人影晃動便立刻變換方向;逃到最後,熊海瑪也摸不清楚自己置身何處。
她能躲到哪兒去?不怕驚動旅客們,整個白凰院飯店服務人員全體總動員,就只為了要揪出她。
唯今之計則是先躲一陣子,捱到風平浪靜的時候再乘其不備衝回家。
熊海瑪是這麼打算的。
「前面再搜搜看!」
被人聲驚嚇著的海瑪,一抬頭看見走廊的盡頭是客服洗衣部,服務生似乎早已離開崗位去幫忙搜索她。
從透明的玻璃門一眼望去沒別人;她自然想都沒想的就衝進去尋找藏身之處。
房間四周懸掛著乾洗外套長褲等各式衣物,以及一台台運轉中的箱型洗衣機。左邊是一簍簍待洗毛巾床單被巾,右邊則是一車車整齊摺疊好的東西。
在她還沒意識到,面前那輛裝滿白色床單的大型手推車是做什麼用時,她的身子早已搶先一步鑽了進去。
也不知躲了多久,當她腦袋開始有些昏沉時,突然又被嚇醒。
「十五樓清查完畢,這裡也沒有人。」
「吱」的一長聲,似乎是電動門滑開的聲音,有人進來瞧了瞧、東翻西找後,作出這樣的結論。
「你們先去做自己的事吧,經理那裡我去覆命就行了。」
「是。」
聽從領班命令的侍者們並沒有離開,反而留在原地繼續未竟的工作。
還來不及慶幸沒人發現她蹤影的海瑪,卻赫然驚覺自己落人了更悲慘的境地。
現在要是有人忽然揭開這推車上的床單,她不但會當場現形,甚至再也無處可躲。
於是一動也不敢動、慢慢感受到呼吸困難的海瑪,除了祈禱這些人趕快滾蛋以外,沒有別的法子。
「吱丫——」聲響起的同時,海瑪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彷彿在晃動,那種不踏實的感覺,就好像……好像手推車正被人推著走?
「奇怪,推車平常有這麼重嗎?」服務生疑惑的語句,盤旋在海瑪頭頂。
求救無門、逃生無望——嚇得手腳發軟,臉色一陣青一陣紅,海瑪幾乎沒有勇氣去想像,當她被那狂暴男子活逮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的淒慘下場……
她必須馬上再逃一次。等一下趁這服務生進人房間去換床單的時候,先別管有沒有別人看到,快跑要緊,她得找個更安全的地方躲藏。
當輕微耳鳴伴隨著暈眩感,自她腦中盪開之時,熊海瑪只覺她的心跳快要完全停止。
媽呀,他們不會正在搭乘電梯吧?倘若到達更高的樓層,這就表示她要逃走的路程越長哪……
停了。手推車又開始行進,走走停停,最後,海瑪一感覺那堆壓在身上的重量減輕,立刻肯定是服務生進入房間清潔客房了;她不趁現在跑還等什麼!
她躡手躡腳的掀開掩護自己的所有遮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輕盈翻出手推車,才剛輕呼了一口氣踏在地板上時
哇,是鮮紅織花絲絨地毯耶……好像很貴的樣子。
她還以為自己應該正在走廊上,可是情形似乎不太對——
當意識那道宛若漫天大火狂燒的炙熱視線,射向她之時,她所有冷靜當場被焚燬,只想驚聲尖叫。
「沒想到你會主動回來向我懺悔啊,小姐。」
沉穩男聲伴隨譏諷笑聲如雷亟般降下,將海瑪震的連尖叫都被哽在喉間,再沒力氣掙扎。她聽到了什麼?不可能吧……但願這不是真的!
現下她才真切意識到自己的困窘處境。
圍繞在她四周的,是一個個西裝筆挺,戴著黑色墨鏡的高大保鏢,宛若追魂惡煞;然而在那之中,最讓她打從心底感到絕望的,就是那個邪美的不可思議,像是奪命死神冷傲無情的他——
那一夜,慘遭她施暴的可憐受害者……
這意味著方纔她就這麼在眾目睽睽下,自己從安全的地方走出來自投羅網嗎?
嗚嗚嗚……她怎麼會做出這種蠢事啊……該死的服務生,為什麼把推車推到這裡呀?
見她噤聲不語,早被嚇走三魂七魄的嬌小身子不住戰慄,蒼白臉色配上那一身滑稽可笑的裝扮,向來嚴肅冷靜的宗方聖佑卻有股想大笑的衝動。
他辛苦找尋她,最後她竟是這麼出現的?先前還以為她是怎樣難纏的對手,可現在看來……該說她傻嗎?
「我倒想聽聽看,你特意出現在這兒,還有什麼話好說?」
宗方聖佑只消一個利落擺手便讓保鏢們安靜退去,華麗的總經理專屬套房大廳中,只留下她與他。「那一夜你企圖謀害我該怎麼解釋?」
「對對對對對不起……我、我、我那時不是故意的……」勇於認錯是個值得讚賞的美德,不過被逼著承認錯誤的熊海瑪,這種道歉只是讓宗方聖佑覺得更不可原諒。
「我有原因…」
「說一句對不起就能了事,那還需要警察做什麼?你一個不小心就如此侮辱我,你一認真不就會要了我的命?難不成你要說你已經對我手下留情?呵,那你就自己說吧、我該怎麼好好回報你的『高抬貴手』!」
「這裡是有法律的地方!你不能把我灌水泥丟進太平洋!」
「灌水泥?不,我怎麼會作那種不人流的事?」看見她彷彿鬆了口氣之時宗方聖佑才笑道:「直接綁個石頭沉進海底既快又省事。」
「那是犯法的!你不可以對我動私刑!」
「不可以?凡事從來只問我願不願意,沒有什麼是我宗方聖佑不可以的!」
擁有令人聞之喪膽的白凰院家血統的男人,一個比一個狂傲不羈,宗方聖佑在幾個表兄弟間已經是較自製的了;然而即使如此,海瑪仍舊打從心底恐懼著他……
好個狂妄霸氣的傢伙!老天,她到底是招惹來什麼樣的男人呀!
慢著!他剛剛說了什麼——
喔!不!他就是宗方聖佑嗎?
那他不正是她要採訪的對象?這就難怪那天她怎樣也找不到他……
等上天恩賜她見到追蹤許久的採訪對像時,海瑪一點也不敢再奢望靠這個新聞在總編面前翻身。如果她能活著離開,她、她一定要改行……
腮紅也蓋不住一臉鐵灰加慘綠混合的絕望神色,海瑪一面慌亂搖頭,一面巍顫的緩緩向後退,直到身子碰上了落地窗,她的注意力才從被他緊縛的視線中轉開。
以為能找到新的出路,沒料到,這一往下看……喔,馬路上的行人如螞蟻般鑽動,豪華轎車變成火柴盒小汽車……這裡是幾十層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