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簡瓔
徐梵……她和徐聖遠是什麼關係?
新堤一陣心悸,她失去了留在會場欣賞音樂的心情,最重要的,她不能遇到徐聖遠,她怕徐聖遠那會殺死自己的眼光。
匆匆離席後,她回到辦公室,撥了偵訊社的電話,急於瞭解事實是否真如她所猜測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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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午夜場,展婕獨自漫步在街頭,迎著涼風,她吁了一口氣,紆解剛才因為電影情節而緊繃的情緒。
她喜歡這樣一個人做許多事,過去在倫敦被保護得太嚴密,連外出都有保鏢跟著,這實在太不自由也太沒隱私。
她的父母怎麼能到現在還在怪她偷偷的離家出走呢?難道他們不知道他們給女兒的是什麼環境,她不想一輩子被困在牢籠裡,也不想時候到了聽從父母的安排和她的兄姊一樣跟一個自己不愛,因利益而結合的對象結婚。
想著想著,展婕來到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冰淇淋店,給自己點了一杯香草冰淇淋,展婕漫不經心的攪弄著湯匙,人不多,多半是雙雙對對的情侶,畢竟這已經很晚了。
看著這杯冰淇淋,她突然想到徐聖遠,是因為他那個歐游的提議吧!到現在,她仍沒有給他答案,她實在害怕,徐聖遠太教人無法自拔,如果先愛上了他,她怕自己會愛慘了不能脫身,更怕徐聖遠不給她同等的愛。
走出冰淇淋店,她信步走在街上,燈火依然通明,不歸的人很多,她只是其中之一,在經過公用電話亭,她猶豫了一下,推門而入,翻著皮包尋找銅板,然後,她投下了唯一的一塊硬幣。
電話才響了兩聲就被接起來了,這是他的專線。
「喂。」電話那頭傳來徐聖遠的聲音。
「你還沒睡?」展婕沒有稱呼,很自然的問,完全沒有彼此身份的顧忌。
「展婕?」徐聖遠顯然很意外。
「是呀!」她微微一笑,「我剛剛吃了一客冰淇淋,突然想到你,就打電話給你了,你沒被我吵到吧?」
「沒有,我在看企畫書。」
「早點休息吧!明天再看。」展婕握牢電話筒,一陣情緒溫柔的說。
她實在想他,這份不虛偽的真情怎麼會被他遺忘?徐聖遠到底有沒有心?
頓了一頓,他終於忍不住的問:「你在哪裡?」一個略顯急迫的聲音。
「嗯,我看看……這裡有家叫『巴黎情調』的西餐廳……」
她還沒說完就被徐聖遠打斷了,他命令的說:「好,我知道那個地方,你就在那裡等我,別離開,我馬上到。」
展婕掛掉電話,感覺一邊耳朵熟辣辣的,是對?是錯?這算是她初步的主動,要繼續等著他漫不經心的愛意也可以,只是她的心有點快要起飛,希望徐聖遠能追得上她。慢慢倚著玻璃電話亭,展婕動也不動。
徐聖遠飛車趕來,「咻」的一聲在展婕電話亭前面停住,他下了車,很快的打開門將她牽出來,對著她悠哉的笑,他的焦灼向來都隱藏得很好。
「我叫你別離開,並不是要你困在電話亭裡面,真傻。」他有絲寵溺的說。
「我知道,只是忘了要走出去。」展婕閒閒一笑,被他抱進了車裡。
將她安放在駕駛座旁,徐聖遠發動引擎將車子急馳在馬路上,車速很快。
「你想去哪裡?」他問,撇頭對她溫柔的一笑。
「我不知道。」展婕誠實的說,而且大半夜的,有什麼地方可去?她只是想看看他而已。
「或者,妳想回家休息?你看起來精神不太好。」徐聖遠將冷氣稍微調弱,把風口轉了方向。
「我不是很累。」她突然問:「這麼晚還跑出來,你家人不管你?」
「我的家人都在國外。」他淡淡的微笑了起來,「你知道斐辛,他向來只管自己的事,我妹妹比較單純,她會以為我有緊急公事,非親自出來處理不可。」
「我告訴過你嗎?我認識徐梵。」展婕接口說。
那次在演奏會上見到徐梵,她就覺得面熟,才想到最近常在名媛時尚見到她,也曾經交談過,但印象不是很深,倒是新堤常說到她。
徐聖遠微微一楞,隨即笑了,「不奇怪啊!台北的社交圈不是很大,你們又年齡相仿,出入同一個場所或是有共通的朋友,都有可能。」
「她可能早忘了我。」展婕淡說。
「上回她學校公演讓你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吃飯,你偏要先走。」他轉念一想,又說:「不過,我想你和小梵可能不會談得來,她的生活範圍很小,喜歡的事物也少,不勇於冒險,倒和我的妻子很像,所以我才把她帶到台灣來,希望她能多少有點改變。」
「你和你妻子,是怎麼認識的?」展婕問,這是她第一次問到這個問題,在她心裡早已反覆思索過幾回,像徐聖遠這樣的男人會娶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她好想知道。
還能否認正愛著人的一顆心嗎?連過去還沒認識他之前的事都想問清楚,她有時候也會笑自己的傻,她還沒為誰傷過心,這一次,若不是交心,就是傷心。
「沒什麼特別,很普通,告訴你,你可能都不相信。」徐聖遠淡淡的一笑說:「我們是媒妁之言,雙方父母覺得我們合適,我們就結婚了。」
「啊?!」展婕有些驚訝,像徐聖遠這樣出色的人物,他要的妻子,應該是萬中選一,應該是兩情相悅,而不該是父母之命。
「不可思議對吧!」他不以為忤,「其實也沒什麼,兩個旗鼓相當的企業體,多的是這種事,藉聯婚來擴大聲勢,不奇怪。」
「你愛她嗎?」
愛由感情衍生,一起生活,想必就會日久生情吧!徐聖遠的妻子好幸福啊!擁有世界上最溫柔的情人,展婕突然覺得自己竟有絲醋意。
徐聖遠想了想說:「我敬重她。」
「我想,她應該很愛你吧!」她說。
「她很崇拜我,因崇拜而產生了愛意,對我始終如一,她是個很賢慧的女人,我就是她的天,家裡的一切大小事都以我的意見為意見,我沒有說好,她就不會去做。」徐聖遠想起了往事,溫柔的笑了。
「有這樣的妻子,你的壓力不是會很大?」她刻意停頓了一下,沒有愛為基礎,遷就和包容就會被另一半所厭惡,這是很妙的事。
「正如你所說的,我的心理負擔非常大,因為她總認為一切都是為了我,連她的生命,都是因為我而失去的。」徐聖遠的眼神頓時黯淡了一下。
「據傳聞,她是因為難產而去世的。」展婕望著他說。
「沒錯,因為難產。」他歎了口氣說:「她知道我非常喜歡女兒,而她懷的那一胎正是女兒。當時我因為人在國外,無法趕回來,她求醫生保住小孩,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當我趕回來時,一切已經來不及了,不但她走得痛苦,連小孩也沒有保住。」
「她實在太傻了。」展婕不禁要想,愛的力量真的那麼偉大嗎?偉大到可以犧牲自己的生命,換成她,肯為徐聖遠這麼做嗎?
「她這一生為了我,已經做了太多,我一直很尊重她。」他淡說。
「但你卻不愛她。」展婕緩緩的說。
徐聖遠勉強說:「我待她很好,從娶了她一直到她去世,我在外面沒有半個女人。」
「可是,沒有找別的女人,不背叛並不代表愛,你心裡一直有別人,所以無法愛她。」她嘲弄的笑了,「所以,你還是殘忍的,和她共同生活,和她生兒育女,但卻想著別人。」
沉默了片刻,徐聖遠沒有為自己辯解,也可以說是一種默認。
「你愛的那個人,是誰?」展婕問,出於第六感,展婕覺得有那個人。
「你還真愛追根究柢,這不是個好習慣。」他空出手來揉了揉展婕的發,她這麼問是代表著什麼?她愛上他了嗎?
「你不願意說就算了,我也不是真的那麼想知道。」她說。
「有什麼不能說的,都好久以前的事了。」他直視著前方,慢慢的陳述。
「她是我大學的學妹,俏皮活潑、聰慧動人,從她一入學我就被她吸引,當時我留在學校擔任助教,一直愛著她,她的家世很好,她的父親和我的父親更是商場上的好友,於是循往例,我和她奉父母之命訂婚了,當時我欣喜若狂,我想,她也是願意的,我照顧她無微不至,對她的愛意也緊緊纏繞著我,我以為,我會一直和她長相廝守,這麼永遠幸福下去了。
「訂婚一年,我迫不及待想和她結婚,她是那麼富有獨特的魅力,我真怕那些比我年輕的男同學會吸引她,於是,在她二十歲那一年,我們準備要結婚了。
「但是荒謬的事卻發生了,結婚當天新娘不見了,她沒有留下隻字詞組,她的父母已經羞愧得不知如何向我們交代,喜帖發出去了,席開百桌,華裔兩大望族聯婚,卻鬧出這個笑話,我父親震怒之下斷了兩家的世交關係,從此不再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