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芙蓉
目送京光尹離去,她反而更為糊塗。那三個到底想說什麼?又不能說什麼?
一面走回南書苑,她一面嘀咕道。
「殿下他們到底是玩什麼把戲?房中除他們沒有其他人?」
長廓走沒一半,她頓時停下腳步。「又是個非靠男人不能解決的問題?」
柳眉緊鎖,迎面暖風意,她卻寒意上身。
「不能讓她這女人家知道的……莫非是傷風敗俗的事?」
驀的,她明瞭了他們四個人拐彎抹角卻不肯言膽的事實。
所以,太子說,她不能解決他的需要,就是這個意思嗎?他不需要「她」?
她倒了抽了一口氣,拚命抓緊欄杆,就怕自己當場倒下。「原來……他有斷袖之癖?」
天哪!她的殿下,竟然喜好男色?
誰快來告訴她這不是真的!
第四章
東宮唯一的六局女官長,尚宮曲青愛,已經足足病了三天。
雙眼發直,神情漠然,她憔悴的躺在自己房裡,宮務暫時由典侍們代辦。
她不是不能理解,單辰、梁定基、白慎之,個個都是當代少見青年才俊,可是,他們竟全是太子的入幕之賓?況且,一個愛人也就算了,他居然還這麼花心!
討厭!
她的太子,怎樣染上哪些有辱家門的惡習?身為太子,這是最要不得的話柄!
不行!為了太子,她一定要讓太子走回正途!
但,該怎麼做,才能引導太子回歸正途?像她是絕對辦不到的,太子老是抱怨她缺乏女人的魅力……只是、既然他嫌她不像女人、而他又喜歡男人的話,為何、為何不曾對她……
「我這是在想啥啊!」從床上坐起,她懊惱的搖著自己小腦袋。太子喜歡誰,和她都無關,但是,假若他因此失去了太子寶座,她絕對不許!
所以,她該怎麼辦?
緊急求助認識的皇宮女官,引見了幾名見多識廣的老宮人。
「嗯……呃……唉……就是如果……男人對女人……不行的話,有沒有什麼妙方?」遲疑許久,曲青愛結結巴巴的紅著臉問。
看著位高的東宮尚宮,私下來找自己,卻是追問這樣的暖昧問題,老宮人們也不禁好奇起來。「曲尚宮,您問這個問題,是,是因為太子,太子他……不舉嗎?」
「不舉?」皺皺眉,曲青愛一副無知的表情。
她雖然從小就待在這東宮,但是,東宮畢竟不比王宮,討論男女事情的場合原本就少了許多,更遑論是長年在太子身邊跟進跟出的她;一時間,她無法馬上體會女宮的話,反問:「該舉什麼?舉手嗎?」
默契十足的老官人們交換了一個同情的神秘眼色,開始竊竊私語。
「她連什麼地方不舉都找不到……看來太子的隱疾可以嚴重了。」
「真可憐,小的可憐……怎麼太子都到了這年紀才發那兒有問題呢?」
「這事不關太子,是我、是我自己要問的。」注意到老宮人們的神色有異,直覺不妙的曲青愛慌忙清道:「不過是我有個……認識的人……有這方面的……煩惱罷了。」
「我們瞭解,這事怎麼可能與太子有關?當然不可能有關,當然。」
「那……姐姐們多識廣,要怎樣,才能讓男人……唉……去喜歡女人?」吞了吞口水,她屏氣凝神專注聆聽著企求的答案。
「再聖潔的男人,在對美人兒投懷送抱,哪有不動心的道理?」老宮人略微打量了從不施脂粉的青愛,笑了開來。「曲尚宮天生麗質,若能再略加修飾,這天下男人哪有不被勾走了魂的?」
「別說笑了,姐姐們。」只認為對方在奉承她的曲青愛,不以為意的撇了撇嘴。若她真那麼吸引人,哪有理由,太子會正眼也不瞧她,找男人去?「我是絕對不行的。還是談正事……」
「該怎麼做才能讓男人提直女人的興趣嘛……就拿吃來作方,好吃的菜,講求色香味俱的心……唉呀!是二皇子!不好意思,曲尚宮,咱們有點事,先走一步。」
正當曲青愛聽和聚精會神,卻因為前頭不遠處恰巧有貴人經過,害怕被人發現她們偷閒亂嚼舌根,老宮們人立刻迅速溜了,留下仍抓不住重點的曲青愛。
而身為東宮六局的她,擅離職守逗留在皇宮中也沒用,匆忙對著經過面前的二皇子行了禮,就急急趕回宮。
她不知道,有人望著她離去背影看了傻了好一會陣子。
「那女人……是誰?」
「回二皇子,那是東宮的六宮的六局女宮長,尚宮曲青愛。」
「好一個少見的美人胚子……皇兄的人嗎?」李真仁唇邊泛起一陣詭譎笑意。現在是李聿德的也無妨,反正,早晚會是我的……
所謂的色香味俱全,究竟是怎麼回事?特地跑到廚房觀摩司膳女官們做菜,尚宮曲青愛皺眉頭的樣子,讓底下人戰戰兢兢起來。
「不行。」太難了,菜與女人,這個中道理,太難理解。從不需學廚藝的她,就算想破腦代也不能明白。
她咬著指尖,瞪著眼前那一鍋鍋精美菜餚猛搖頭。
「不行?那、那我們馬上重作。」太子親近的貼身女官一句話,嚇得廚娘們立刻手忙腳亂的倒掉那些情致美食,就怕尚宮不滿意。
「我不是那個意思!」回過神,發現廚娘們早已動作飛快的重新煮菜;就在懺悔自己無心一言糟了糧食的同時,她腦中浮現了一個想法。
菜,不滿意,可以重作,那麼女人呢?
宮中的姐姐們,想告訴她的,就是「投其所好」的道理吧?
天下女人何其多,只要她仔細觀察,總是能找出一人引起太子興趣的人羅!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她當下就衝出了廚房,以她東宮六局之長的身份,召來所有的侍女,開始排班。
七天之後,李聿德終於忍耐不住了。
過去,習慣青愛單獨服侍的他,最近,身邊突然多了一批批花枝展的侍女們,無時無刻的圍在他身旁。承受那些垂涎的目光,那群飢渴的女人彷彿隨時會衝上前將他扒個精光吞吃人腹一樣,煩躁的讓他無法專心讀奏章。
「青愛,這是怎麼回事?」他沉聲問道。
「我也想知道是怎麼回事。」絞扭著手中薄絹尚宮生氣的瞪視其侍女們對他的貪婪渴望。
是她下令所有侍女不問位階,都得精心巧裝,還給她們機會、依序排班到太子跟前晃晃,就是希望能找到人對像合他脾胃,讓他重新點燃身為男人的「自覺」。
但,一見到這些妄想攀上枝頭鳳凰的宮女們,竟然敢當她的面,搔首弄姿,扭腰擺臀,弄得東宮不像東宮,反而像是花坊一般,看得她不免火大起來。
若讓這些只知貪圖榮華富貴的女人勾搭上太子,那還得了!除她以外,誰真心關心他過?她才不能讓那些人女人壞了太子名聲呢!太子有她就夠了!
心頭一震,突如其來的想法嚇得她一時呆然。她……怎能妄想要霸住太子一個人?她是從何時起,抱持著這種不該有的念頭?殿下可是她的主子啊……
注意到青愛鐵著一張臉發愣,李聿德喟歎了一聲,無奈的揮手。「統統下去--尚宮,你留下。」他的聲音讓她從沉思中醒悟。
「殿下……有何吩咐?」等其他侍女離去後,她只覺如釋重負,這是為什麼?
「是我交代你的事情太多了嗎?怎麼你會做不來,竟要這麼多人手留在我身邊侍傳?或是東宮工作太閒了,大伙只能群聚在南書苑?」他看著她略顯得驚惶失措的蒼白臉蛋,讓他不免擔憂著她。前陣子她病了幾天,是身子還沒好嗎?
「是奴婢……自認為沒能好好照顧太子,所以多安排些人--對了,殿下您可有中意的?」她突然想起,生氣妝生氣,可不能忘記原來的目的啊!否則她不就白氣了?
看著她一會兒惆悵,一會兒焦急,他驀然弄懂她用意何在。
「你該不會以為--要是我看了誰,就不會再微服出宮了吧?嗯?」
她的計謀敗露,不敢坦承也不能否認。她只是委婉應答:「宮外龍蛇混雜,久居外頭,染上惡習而不自知,怕會害了殿下身心。」
可他都已沾染上斷袖之癖,現在再阻止他出宮,嗚嗚嗚……怕是來不及了……她不努力讓他浪子回頭,該怎麼辦?
對她的關切,他輕揚劍眉,倒沒動怒。「即使我迷上了任何女人,我一樣會出宮,做我想做的事。」
不想將她捲入自己週遭風波,他不打算告訴她真相。先前之所以上賭場、酒樓,用意在裝成貪圖玩樂,鬆懈二弟對他的敵意與警戒,都是為了避人耳目、秘密商討新政的推行與追查二弟企圖造反的陰謀。
可她完全不明白他的用心。「你、你、你,當真那麼想……與男人……做?」一時忘了敬稱,她驚嚇的連退了數步。「女人……就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