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芙蓉
總覺得在他身邊,她的身子就像是被點了熊熊火焰,怎麼樣也無法平息她強烈的焦慮不安、恐懼煩躁,這到底是為了什麼?他其實也沒那麼可怕啊!!
平心而論,姑且不提他的性格霸道強勢,光看他的俊逸外表,是連向來沒正眼瞧過男人的楚紜、也會不禁看傻的少見美男子,舉手投足之間流露的不凡威儀,肯定會讓一票女人瘋狂心折。可怕嗎?不,不是可怕,那麼……
是因為以往不曾有人把楚紜當成女兒家追求嗎?所以一遇到不怕她權位或恫嚇的朱邪子揚,她就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她是納蘭家引以為傲的長女,是手持兵權的西驪右翼提督,本來就不該像普通女子一樣,談些什麼風花雪月的兒女情事吧?
一直以來,她沒想過這些事,現在遇上了她真的不知所措。
雖說她天生麗質,但,天下美人何其多,容貌長相勝過她的也大有人在吧?甘心依偎著朱邪子揚討好他的溫柔佳麗一定不少,他幹嘛執意追著脾氣火爆的她?
就因為她欺騙過他?所以他想以得到她的方式來報復她?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老擾亂她的心思?而她又為什麼老讓他進佔她的腦海?
她總算得出了結論——都是該死的朱邪子揚不好!
燕河停止了啜垃,不是因為又被楚紜責罵,而是她不由自主的看著眼前高聳的石牆,為它的雄偉所折服,不禁感歎的忘記了哭泣。
納蘭楚紜同樣的震驚於眼前的奇特建築,只是她沉默的原因,倒也不是欣賞它的富麗堂皇,她所想的,卻是建造此牆的車茲國王。
出身車茲王族朱邪一族,未滿十歲就從眾多繼承人中脫穎而出,之後讓原本幾乎以遊牧維生的車茲部族建立完整的地域觀念,在令郢這個靠山的綠洲上,建立都城。
專心應付西邊的楚紜未曾注意過東、北邊的情況;而且,車茲的崛起,也已是十幾年前的事情。她惟一能確定的是,那位本名不詳、大伙只管稱他為朱邪王的少年在短短十年不到的時間,讓一個不起眼的小國,成為無人敢忽視的強大國家。
就連原本以侵略他國、掠奪財物生存的霸族】】弋國,也捨棄了較近的車茲,而將目標對準離它較遠的西驪,為的,就是不想招惹朱邪王。
能在短時間內,建立一個強大的國家,除了絕對的優勢武力外,想必頭腦和手腕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吧?
而楚紜那嬌柔的公主表妹,要嫁的對象,正是那位朱邪王。經過這些年,朱邪王算來該正值年輕氣盛,步樂應付得來那麼霸氣的人嗎?
楚紜不免擔心起來。換作是楚紜,也不願天天和難纏的對手交鋒吧?
雖然心懷愧疚,可楚紜不免有些慶幸,還好她不會見到朱邪王。光一個朱邪王麾下的朱邪子揚就讓楚紜傷透腦筋了,要是面對朱邪王,她可怎麼辦?
別說是禮貌上的交誼,見了面、一旦意見分歧起了衝突,楚紜沒宰了他就算客氣了。所以說,和親的人選果然是要慎重的,絕對要選挑不起戰火的人。
入了廣桓關,楚紜才發現,事情絕不如她所想像的簡單。
城牆的結實,通關的繁瑣,士兵們的防守,在在都顯示車茲的治理嚴謹。
一個迎親的隊伍經過,所有的百姓們都聚集在沿路夾道歡迎,而當領頭的朱邪子揚舉起手揮舞時,更是響起了一陣陣的歡呼聲。光是朱邪王的新娘就這麼受人愛戴,那麼朱邪王本身一定更受到人民的擁護。
看到這場面,楚紜明白,若要攻打車茲,光靠強大的兵力絕對不夠,朱邪王所掌握的車茲民心顯然非常牢靠,沒有相當犧牲的覺悟,必然勝不了車茲。
只是,朱邪子揚到底是什麼人?光看到接連一些衝上前攔路進貢的小老百姓,楚紜可以確定,他即便不是重臣、也一定在車茲握有大權。
楚紜很少有過膽怯的時候,但此刻她慶幸,西驪不和車茲為敵是正確的!
真要掀起戰火,她不知道西驪的四大將軍「雙翼雙衛」能否獲勝,可是,要西驪完好無傷是不可能的!現在的西驪還不夠強,不能和車茲抗衡!
為了西驪,步樂公主必須嫁給朱邪王!
轉頭看了看身旁的車輦,楚紜不禁憂心起來。至今還沒聯絡上雷哥哥,如果讓那麼驕傲的朱邪王知道現在的公主是假的,不知道會變成怎樣的紛端?
「提督!」坐在車輦中的伊那探出頭來,打斷了楚紜沉思。
「怎麼了?」楚紜策馬靠了過去,她注意到前面領頭的朱邪子揚突然就在此時回過了頭,發現到她接近車輦,表情變得陰沉。怎麼他的感覺這麼敏銳?
「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燕河也擠了過來,哭喪著臉問道。
小聲的沒讓車茲安排的馬車伕聽到!楚紜交代著:「別擔心,聽聞朱邪王為人明理、仁慈,咱們只要找借口拖延行婚禮、圓房,一直待在迎賓館等到公主前來會合就好。」
眼見妹妹愁眉苦臉的,楚紜也只能說些讓燕河寬心的話,實際上,她完全沒聽人說過朱邪王的為人如何,她只知道,朱邪王惹不得。
「怎麼找借口?」
「笨哪!不會說公主身體不適、水土不服嗎?」
「但是我明明身體就好得很哪!這麼說,一定瞞不過精明的朱邪大人。」燕河囁嚅道:「而且我、我不想對朱邪大人有所隱瞞,朱邪大人會討厭我的。」
楚紜心中湧起了一陣強烈的反感。她知道朱邪子揚的俊美無疇確實少見,但燕河怎可迷上那傢伙?猛然,楚紜發現自己居然在生燕河的氣!她不是氣燕河愛慕著一個車茲的危險人物,而是氣燕河想討好朱邪子揚!
怪了,如果朱邪子揚真能借由燕河的示好、進而轉移對「公主」的注意力,對於掩飾步樂公主不在的這個秘密應該大有幫助,但是楚紜竟不願朱邪子揚追求燕河!
懊惱著,楚紜說了;「身體好是吧?打一頓就可以躺上十天半個月。」
燕河一愣,聲音有些哀怨。「……我裝病就是了。」
「你們……談什麼話題?」冷不防,朱邪子揚冒了出來,帶著禮貌的微笑。
楚紜雖然為了他的出現而驚慌,但看著行動迅速的他,卻不禁湧起一陣得意。瞧,他在意的,果然還是「公主」啊!馬上,她又發覺自己真的變得有些奇怪。
「啊……公主問,那是什麼?」看到遠方一個廣場上,樹立著一根大柱子,楚紜隨口捏了個問題,轉移他的注意力。
「沒能如期馴服赤血馬進貢的獵戶,就吊死在那裡示眾。」朱邪子揚冷笑道。
仔細一看,那根柱子上,確實綁了個人!
「血馬量少,性情暴烈,速度快要抓都不容易了,還談馴服?朱邪王限期進貢真是太不講理——」話還沒完,楚紜左邊看著臉色一沉的朱邪子揚,右邊聽著妹妹又開始啜泣的聲音,她怯懦的改口:「……君無戲言,是該賞罰分明的……朱邪王,做的好,做的好。」
為了轉移大家對她出言不遜的看法,楚紜又隨便指著另一個圍了一小撮人的地方問道:「那又在做什麼?」
「那在處罰企圖逃走的戰俘,一個人逃走,同營的人都得連坐受罰。」
楚紜定睛一瞧,有十幾人,全被綁在地上鞭打。「但……其他人無罪啊!」
「誰讓他們膽敢逃走?」他的表情更為冷峻。「敢違反律令,就要覺悟!」
「什麼啊!這麼嚴苛?」他真不是人——這句話,楚紜差點就說了出來。
若不是聽到燕河哭得連聲音也隱藏不住的時候,她真想大罵特罵!
再不找回步樂,冒充的事情一旦被發現,她難以想像朱邪王會用什麼方法處罰她們!
在會館安頓下公主主僕後,朱邪子揚就帶著楚紜和其他幾個西驪士兵到迎賓館的另一端。「今後,這裡就是諸位的住處。」
「公主的安危怎麼辦?」楚紜問道。沒有她盯著,單獨留那兩人,一定會出岔子的!
「有我在,提督無須憂心。」朱邪子揚輕笑著,就要離開。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回過頭。「對了,先前公主身邊的年輕侍女,好像沒入關吧?」
有入關——不過燕河正在假冒公主就是了。她不解道:「她沒入關。朱邪大人何出此言?」
「沒什麼。不過曾和她見過,覺得她和公主有幾分相似,沒公主美就是。」
「她是我的小妹,也是公主的表妹,相似是自然的吧?」
「喔!聽聞提督有兩個妹妹,另一個是……」
楚紜心頭一緊。「她……不在宮中工作。怎麼,朱邪大人總不會對我的妹妹有意思?公主對朱邪大人而言,已經不重要了嗎?」
「那倒不是。不過……罷了,我就不打擾了。請提督休息吧?」他老是以為自己有哪個地方疏忽了什麼,一時之間卻也想不起來。納蘭齊雷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