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娶個相公

第13頁 文 / 芊喜

    駱婷掩嘴呵呵笑道:「這掌櫃的真有意思。」

    岳埒可沒心思和她說笑,一張臉冷酷得有如千年寒冰。「你三更半夜不睡覺,跑來這裡做什麼?」

    她斂去笑容,一臉委屈地望著他。「太冷了,火爐的火沒了,我睡不著,所以想來你這邊取點火。」

    他合上眼,逼自己強壓下胸口節節高昇的怒火,待稍稍平靜後,才冷聲對她說:「這裡讓你睡,我去隔壁。」

    縱使岳埒已把溫暖的房間讓給駱婷,隔天,她斷斷續續的咳嗽聲仍響了一個早上,等到他注意到不對勁前去探看時,才發現她八成在夜裡染上了風寒,身子既燙又熱,他試著拍醒她,但她似乎失去了意識,除了在他的碰觸於偶有囈語外,其餘皆毫無反應。

    他嚇得趕緊差店小二去請大夫來替她看診,大夫來替她看過後說,她是受了風寒才會導致發高燒,得好好靜養幾日。而他在床邊連續照顧她的這兩日來,她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但她也不是真的清醒,只不過略略睜開眼,含含糊糊地呢喃了幾句後又昏睡過去。

    他一直暗惱自己的疏忽,如果早點將火爐拿給她,她也不會在夜裡病著了。

    岳埒皺著眉望著床上咳個不停的女人,一張臉紅得像酒醉般。

    連續昏迷的這兩日來,她除了在床榻上不停地翻著發熱的身子,有時還會哭泣掉淚,口中喃哺念著:「女子無才便是德……嫁不出去……」

    這些是別人批評她的話嗎?

    她為這些話困擾嗎?

    岳埒為她拭去領際滲出的汗珠,回想自從認識她以來,她一向堅強又主動的個性,實在很難想像她會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原來她堅強的外表下,也有著一顆屬於女人脆弱敏感的心。

    雖然她不說,但他推測她一定就是遠流商行的小姐,駱婷。

    一想到她一個女人經營遠近馳名的遠流商行這偌大的產業,他不免為她必須肩負重擔感到心疼。

    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急著出來找一個丈夫?她究竟壓抑著多少痛苦,會令她連續說了兩日的夢話?

    他不禁憐惜地伸手撫上她細柔的臉頰,靜靜地看著她。

    也許只有這時候,她才會卸下她佯裝的堅強外表,表現出她原有卻少見的另一面,柔靜得令人疼惜。

    就在他陷入雜亂的思緒時,床上的人兒似乎是感受到臉上的一陣暖意,緩緩地睜開了眼。「岳埒……」一睜開眼,駱婷望見岳埒正一臉擔憂地望著她,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見她甦醒,岳埒趕緊縮回手,並且收起對她的關懷,恢復原有的冷漠。

    「我頭好痛!」她忍不住拍拍自己發脹暈眩的頭,企圖減少一些疼痛。

    「你發燒了。」他冰冷的語氣毫無一絲溫度。

    「喔!」她瞇著眼望著他。他眼底的不悅好像對她生病一事很不高興,她方才果真眼花了。「好了,你好好休養,我先出去。」

    像是怕被她發現什麼般,他急著離開,就在他轉身之際,駱婷虛弱地叫住他。

    「等等。」

    「有事?」他停住腳步,回頭望著床上的人兒。

    駱婷頓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你不高興?」

    「沒有!」

    「明明就有。」她努力撐起自己的身子,半臥半躺靠在床頭。

    他見她坐起身,皺著眉又回到她床邊。「快躺回去,坐起來做什麼?」

    真是!她就這麼不會照顧自己嗎?老是要他擔心……

    「你先別走,我們談談。」她示意他坐到床邊的凳子上。

    「你現在什麼都別想,養病要緊!」他試著讓她重新躺下,但她卻執意維持半臥半躺的姿勢。

    「讓我這樣就好,我好像躺很久了,身子好僵硬。」她蹙著眉扭動脖子,發現不只脖子,就連四肢也僵硬不已。

    岳埒不再堅持,好心地在她背後置好墊子,讓她可以舒服地靠著。

    「坐下吧。」她指了指一旁的凳子,虛弱地喘著氣。

    猶豫了片刻後,他還是坐到她的身側,「談什麼?」

    「你不高興?」她小心地觀察他臉上的細微變化。

    「沒有。」他淡淡地應道。

    老實說,他不是不高興,只是很擔心,她知不知道她病的這兩日,他有多擔心?

    「你……為什麼總是擺這張臉?」她虛弱地舉起手想摸他,但他卻別過臉,躲開她的碰觸。「我這張臉怎麼了?」他狀若不經心地道。

    「冷得跟冰一樣,我好歹是你的——」

    「救命恩人,嗯?」他轉過頭,好心地替她接下未說完的話,讓她可以省些說話的力氣。

    駱婷愣了一下,隨即淺淺一笑。「我提了很多次了,喔?」

    「是啊,你怕我忘了嘛!」他揶揄道。

    除了她,他從來沒見過病到剩下半條命的人,還有力氣在這時候清算人情債,他真是服了她!

    「既然你對這項救命之恩銘記在心,那麼——」

    「你還是不放棄?」他打斷她的話,對於她這一份執著,不禁感到有些佩服。

    駱婷怔怔地望著他,沒有答話。

    沉默了片刻,岳埒開口道:「你的救命之恩我岳埒銘記五內,但入贅的要求,恕難答應。」

    駱婷低下頭,暗暗咀嚼他的話。要他堂堂七尺男子人贅的確有些委屈他了,但一時之間她也無其他的辦法可想。

    「那你收完了債之後呢?有什麼打算?」她抬起頭,屏息專注地凝視著他。

    「還沒決定。」他不想現在告訴她太多,於是隨口謅了一句。

    「岳埒。」她輕輕地喚他一聲。「為什麼你的態度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她好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就不能給她一點好臉色嗎?

    岳埒瞇起眼,彷彿陷在回憶裡。

    曾經,他的溫柔只給一個女人,一個艷若桃李的女人,而那個女人卻夥同她的父親背叛他,奪取他的一切,甚至打算取他性命,他的心還能不冷嗎?

    駱婷趁他不注意的時候,輕柔地握起他的手,岳埒驚了一下,瞬間拉回思緒,睜大眼看著她,她眼底的那一抹真切情意不禁令他愕然。

    「你……有心事嗎?」她幽幽地開口,心裡卻漲滿了惆悵。她注意到他很少提及他的過去,他是不願說,還是單單不願對她說?

    岳埒倏地抽回手,別過臉,心底滑過一絲慌亂。「沒有。」

    「可是我看得出來——」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揚高的音調有些慍怒。

    見他又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駱婷有些受傷。

    「很抱歉,問了不該問的事。」

    她在心裡責怪自己。她在期待什麼?期待自己在他的心中有一些不同的地位?

    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控,岳埒深吸口氣後,試著平穩自己的音調。「你現在正在病中,別想太多了。」

    駱婷的一雙水靈大眼緊緊瞅著他的側臉。

    她似乎在他的聲音裡聽見了關懷,但她不確定那是不是自己的幻想,於是開口問道:「你……擔心我?」

    對於她的追問,岳埒索性轉過身子,雙手環胸直視著她。

    「你忘了自己是個病人?」大病初癒,才一張開眼,她的腦袋瓜子就能想出這麼多問題?

    駱婷虛弱地合上眼,但仍開口回答他,「我沒忘,只是有些事我再不問,我怕我的病會加重。」

    那日要不是她想了整夜有關他的事,一時忘了要拉好棉被,也忘了要加爐火,她也不會因此而著了風寒。

    但岳埒不懂,他只知道病人就該多休息這個簡單的道理。「我在你床前守了你兩日,就怕你的病情加重。」

    她一聽,倏地睜開眼,不敢置信地望著他。「你守了我兩日?」她的心不禁狂跳起來,為這項發現而悸動不已。

    難怪她總覺得身旁有人時而溫柔地摸摸她的額頭,時而替她拉好被子,時而柔聲地叫喚她……

    他尷尬地別過臉,躲開她那令他心慌的視線,故作輕鬆的道:「你也照顧過我,我只不過是回報你。」

    「喔。」駱婷一聽,有些失望地垂下首,淡淡應了聲。

    岳埒望著她雪白的嬌容頓了頓,為她的愁眉感到有些不捨,但一張口,仍是冷淡的話。

    「就算是我償還你的情。」

    「我明白……」駱婷刻意忽略胸口那份酸澀,但愁鎖的眉卻背叛了她,為她的偽裝留下破綻。

    岳埒望著斂著輕愁的她,想說些什麼卻欲語還休,最後他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淡淡道:「好了,你休息吧,把身子養好了才能再趕路。」

    語畢,像逃離什麼似的,他頭也不回地直接離開她的房間。

    駱婷望著他的背影直至他走出門外,才幽幽地吐出一口長氣。

    她究竟該怎麼做,這個冰男才會向她投降……

    第八章

    岳埒悶悶地在客棧樓下獨飲,來來往往的人潮以及喧鬧的聲音似乎也不能替他趕跑胸口那股令他心煩意亂的情緒。

    駱婷病著的這兩日,他在她床前顧著的同時,意識到一件令他心驚的事實,那就是她在不知不覺中,似乎已在他身上造成了不小的影響,不僅牽動他的情緒,更主宰他的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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