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陶妍
她獨自坐在床邊,和那擱在角落的蛋糕一樣,美麗,卻顯得落寞。
愛上這樣的男人,注定是要痛苦的,而更讓她覺得諷刺的,是她懷疑這愛情究竟是不是存在過?
顧頤寒從來沒有開口說過愛她,就連「喜歡」這兩個字都不輕易吐露,他只有在喝醉的時候,說過她很美,說過她很香。
他說過最喜歡她身上的香氣,像山谷清晨的百合,糅合著溫柔的茉莉香……
除此之外,他從不曾吐露過任何有關感情的字句,更別說什麼關係的確認和承諾……
她怎麼會那麼傻呢?這樣的關係令她疲憊不堪,一年來她已筋疲力盡,再怎麼努力,也走不進他的心。
她不是沒想過放棄,但每每一升起離開他的念頭,那種無法呼吸的痛苦就令她打消念頭,尤其是他每次來得恰如其分的溫柔,更讓她走不了。
愛是那樣來勢洶洶,來得那樣狠,但是愈狠,愈愛;愈愛,愈狠……
她抬起絕望的眼眸,看向牆上時鐘,十二點五分……
她這才真正地絕望了。
眼淚不住地滑落,一年了,他到底視她的存在為什麼?這樣痛苦的糾纏又算什麼?
最後她哭累了,無力地躺在床上,淚水濕透了半邊枕巾,卻聽到「叮咚」一聲門鈴響起。
她緩緩起身,打開大門,竟然發現顧頤寒站在門口。
「我可以進去嗎?」他一手扶著牆,聲音低沈又迷人,那雙深邃黝暗的眼瞳裡透著幾分醉意。
他,又醉了。
語心深吸了一口氣,力圖保持平靜,不想讓他看出哭過的痕跡。
「這麼晚了,還有什麼事嗎?」她轉身走進房間,不快的口氣讓他知道,她也是會生氣的。
她特別強調「這麼晚了」,他應該明白是什麼意思。
顧頤寒倏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動作像獵豹那樣敏捷,把她整個人使勁一轉,拉進他的懷裡。
「哭過了?」他一手輕扣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他睨著她泛紅而濕潤的眼睛,欣賞這張為他美麗、也為他哭泣的小臉。
「沒……」她撇過頭,不願承認。
顧頤寒伸手輕撫她的臉龐,眼光深沈地盯著她。
「我不會看錯的,妳的一舉一動,喜怒哀樂,從來逃不過我的眼睛……不是嗎?」他輕輕勾起唇角,漾著一抹壞壞的笑意,那低啞而又性感的聲音足以融化世間任何一座冰山。
他對她就是這樣充滿自信,自信得讓人只有臣服。
「我沒有。」她再度否認,但那聲音聽起來軟弱而沒有說服力。
顧頤寒毫不在乎她的否認,他對這女人有百分之百的瞭解。
她就是這樣,不會說謊,藏不住自己的心情,更藏不住對他的迷戀。
「是為了我?」他用略微粗糙的手指輕輕滑過她細緻的臉龐,像施著魔力似的催眠她抵抗的意志力。
他明知故問。試問這地球上還有什麼人,有本事惹她哭得這麼傷心?
他像狡猾又冷酷的黑豹,玩弄著手中的獵物,而在他的手中,她就像只無助的兔子,掙扎著想要逃開……
「放開我!」她突然大喊。「我不想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眼淚像斷線珍珠般紛紛跌落,她的痛苦已經幾乎要超載。
她不要這樣的感情!她不要再讓他這樣對她了!不要每每傷了她的心,再來用溫柔的言語融化她。
「我不相信,這不是妳的真心話。」彷彿非關己事般,他輕笑著說。
她是那麼的傷心,他卻能冷靜得像個旁觀者。他知道,女人說這種話時,並不是真的想要結束這段感情,她們只是開始貪心了,貪心的想要得更多。
「我是認真的,拜託你,放開我!」
她使出全身力氣,掙扎地想推開他,顧頤寒卻伸手將她整個人用力攬進懷裡,雙臂緊緊地圈住她──
「妳是我的,哪裡也別想逃。」他說得那樣霸道蠻橫,卻又深情得令人心碎。她是他的,只要他還不想放手,她哪裡也別想逃。
「你……」她還在掙扎,顧頤寒卻俯身吻住她的唇,那柔軟的、纏綿的、帶著溫暖情慾的雙唇,狂亂又深情地吻著她,熟悉的男人氣味混著醉人酒香,融化她的防線和意志力,隨著每一寸肌膚的退守,她終於完全臣服於他。
早就知道,再多的掙扎都只是白費力氣,她根本無力抵抗他的……
那溫暖厚實的胸膛、熟悉迷人的氣息,如洪水猛獸般瞬間摧毀她尚不及築好的脆弱堤防,她哪裡抵擋得住他身上那股屬於男人的性感酒氣,以及酒醉之後異於平常的熱情?她早就沈醉在他放肆又熱情的攻勢裡了。
顧頤寒將她攔腰抱起,大步走向床邊,當他將她整個人壓入軟床裡,才發現那濕了半片的枕巾……
還說她沒哭?
「傻瓜,哭什麼?」他撐起身子看著她,聲音溫柔得不真實。
語心默然不語,那委屈的眼神卻訴說了一切。
「妳……」他低聲在她耳畔,吐著溫柔的氣息。「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她望向牆上時鐘,眼神柔媚中帶著點埋怨。
「今天已經過了。」她語帶深意地說。
他笑笑,搖了搖頭。「還沒有。」
她不解地看著他。
「妳忘了?妳家的時鐘快了十五分鐘。」他沒忘,這是他的習慣,習慣把他身邊所有的時鐘調快十五分鐘,當然也包括了她的。
語心忽然眼眶一熱,沒想到他還記得,不管怎麼說,他還是趕在十二點之前來找她……這樣已經夠了……
「所以,還有三分鐘才十二點,今天還沒過。」他眼神大膽而邪魅地睨著她。「妳說,該怎麼慶祝呢?」
語心羞怯而深情地望著他,那謎樣的臉孔、魔樣的眼神,已教她不能自拔,深深著迷……
當然,是在「愛」裡慶祝了。
顧頤寒俯身,開始縱情地在她身上享受歡愉。他們像兩條蛇般糾纏廝磨,在她身上,他總是能得到絕對的滿足,而他也總是能為語心帶來海潮般的愉悅,一波又一波地將她帶往天際……
攀上快樂的巔峰後,他慵懶地輕靠在她的頸畔,閉起了眼睛──
「好香……我最喜歡妳身上的味道……」他彷彿疲累得再也不想偽裝自己的心情了。
語心真的迷惑了。為什麼白天的他可以冷酷得視她為空氣,而酒醉後的夜裡,卻如此溫柔得不可思議?
而她竟為了這份也許千年才乍現一次的溫柔,付出了無止盡的等待,並且如此甘願,無論傷得多重,只要聽到他一句溫柔的話語,就可以完全不在乎那漫長的等待和折磨。
雖然總是淚流不止,但她此刻,真的覺得好幸福。
怕只怕,這樣的溫柔終究也只是海市蜃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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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顧頤寒難得地在她的床上醒來。
通常,親密的行為結束後,無論是凌晨三點、四點,他也會起身沖個澡後就離開。
也許他昨晚真的是醉了、太累了。
但這在語心的解讀中,卻不是這樣。她以為這意味著他終於開始習慣這張床,意味著他終於開始眷戀她,習慣在她身邊睡去……
於是語心一早起來,開心地進廚房準備早餐,這是他們第一次在家裡一起用早餐,她以為,這是一個嶄新的開始。
她像個小妻子似的,端著餐盤走進臥房,白色瓷盤上有兩份金黃香酥的烤吐司,淋上了甜蜜濃稠的蜂蜜,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樣。
只是,剛踏進房門,她就看到顧頤寒正穿上襯衫,一手還拿著手機說話──
「寶貝,我現在不就打電話給妳了嗎?怎麼說我忘了妳?」他對著電話那一端濃情蜜語,完全無視於她的存在。
寶貝?不用說,一定是顧頤寒剛認識的那位酒店小姐,寶兒。
他身邊那些女人,每個都有不同的暱稱,而神奇的是,他從來不會叫錯名字。
語心深吸了一口氣,挺直了腰,把早餐端了進去,重重放在床邊的矮櫃上──
砰!
他再過分,也沒有必要在她的床上跟別的女人打情罵俏吧?!
「那是因為昨天晚上跟客戶應酬嘛……」他用調情的語調哄著對方,即使語心就在身邊,他也完全不在意或收斂,反倒像是故意要說給她聽似的。「好∼∼放心,絕不食言,乖乖等我,我去接妳。」
顧頤寒掛下電話,抬眸斜睞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問她有什麼意見似的。
昨晚的深情與溫柔,顯然已經完全消失無蹤。
看他穿上襯衫,她心情的節奏忽然完全被打亂,忍不住慌亂地開口──
「你……不留下來吃早餐嗎?」她想問他要去哪裡,可是她太清楚,他有多麼厭惡被追問行蹤。
何況問了又有什麼用,他剛才在電話裡不是已經講得很清楚了嗎?
「我約了寶兒一起吃早餐。」他一臉漠然地回答,扣好襯衫最上面一顆扣子,再繫上那條湖水綠的領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