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唐絹
不，應該不會！他有自信，剛才不只是自己享受而已，她也和他一樣，陶醉在這一吻所帶來的強烈震撼之中。
「怎麼樣，在想什麼？」他溫柔地伸出手，想為她梳理好一綹垂落在額前的髮絲。
豈料樓錚的反應卻異常激動，她忽然受到驚嚇似的，緊張兮兮地撥開他的手。
「什麼……什麼怎麼樣？噢，你是在問剛剛的事情？」她似乎也為自己過於激烈的反應一愣，半晌才掩飾般地說道：「我只是一時想不開，才會突然發神經。不要緊張，我不會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也請你趕快忘記吧！」
她故作豁達大方的模樣，以及抹煞他們之間所有情感的話語，都使歐陽鍌一陣心寒，接著是難以克制的憤怒──
這算什麼？她盡情挑撥、把他逗弄得團團轉之後，竟然就想拍拍屁股，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這女人，總是讓他的男性自尊嚴重受損，她是非要把人捅得傷痕纍纍才肯罷休是吧？
他臉上的表情倏地一凝，胸口沉沉的重量幾乎壓得他無法呼吸。
「妳的意思是，要我忘記妳剛才是多麼熱情，表情又是多麼地陶醉？」他刻薄地嘲諷她的口是心非。
「你太過分了！」
啪──惱羞成怒的樓錚揚手甩了他一巴掌。
不知為何，歐陽鍌明明就可以躲得開，但他卻像是故意要讓她打中似地不閃不避。
正值氣頭上，她用的手勁很重，他的左頰立刻浮上一個五爪印。
樓錚愣愣地望著他臉上的紅痕，握住剛剛打他的那只右手，心裡愧疚得說不出話來……
就算他說話再難聽，她也不該動手打他啊！她深深懊悔自己的衝動。
「歐陽……對不起，我……」她訥訥地開口，卻不知道該解釋些什麼。
「妳回去吧！」他撇過頭不看她，逕自動手收拾桌上的空碗盤。
瞪著他背對自己，充滿拒絕意味的身影，樓錚驀地感到一陣委屈。她又沒有做錯！為什麼他要忽然生她的氣？
是他先把話說得那麼惡劣，又怎麼能全把錯怪到她頭上！
樓錚倔強地壓下湧上眼眶的淚水，一語不發地抓起自己的皮包。
為了不讓他發現自己的脆弱，她頭也不回地奔向門外，發動自己的小車，迅速離開別墅。
歐陽鍌將碗盤收到流理台放下，聽見她猛力關上大門的聲音，動作隨之頓了一頓。
他始終沒有回頭，也沒有追出去挽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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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自己的好友近來可能得了「產前憂鬱症」，即使樓錚自己的問題也沒少到哪兒去，仍是被大哥派來充當心理醫師。
一見到黎曉禎鬱鬱寡歡的神色，她心裡縱有再大的麻煩也得先拋到一邊去。
只是，跟曉禎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她不想提的話，無論自己再怎麼努力也沒有用……
她喝了口香味濃厚的錫蘭紅茶，想著剛才黎曉禎說過的話。
愛情就像蛋糕一樣，雖然很美麗可口，卻有賞味期限。一旦超過了那個期限，無論蛋糕的材料再好，味道一樣會變……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愛情對歐陽鍌那傢伙來說，一定是最中看不中用的冰淇淋蛋糕！
自從發生那次不愉快之後，他已經整整兩個多禮拜沒有跟她聯絡了！想必他對自己產生興趣的時效，就跟過去那些紅粉知己一樣短暫。
幸好她沒有為他心動，否則最後只會落得傷心失意的下場──她忿忿地想著，心中對他仍有不少怨氣。
黎曉禎覷了一眼她不悅的臉色，便大膽地猜測。「妳和歐陽大哥……發生了什麼事嗎？」
「啊？什麼、什麼事？哪有發生什麼！」突然被問起，樓錚嚇了好大一跳。
黎曉禎懷疑地瞅著她。「是嗎？看妳一副愁眉苦臉，有點失望的樣子。」
小姐，妳在說妳自己吧？樓錚沒好氣地撇撇嘴，避重就輕地道：「是小小吵了一架沒錯，也沒什麼值得一提的。」
「有誤會就趕快解釋清楚呀！」黎曉禎露出溫婉的微笑。「歐陽大哥很溫柔，一定不會真的放在心上。」
樓錚霎時氣結。「妳的意思是這全都是我的錯？！」她橫眉豎目地瞋視著無心丟下炸彈的好友。
可是……歐陽鍌的形象如此理智儒雅，想來想去，會惹出什麼爭執開端的，也就只有她了啊……黎曉禎怯怯地噤聲，不想再刺激她，卻也不願迫於淫威而說出違心之論。
「吼──我會被妳氣死！」樓錚不甘被誣陷，便一五一十地說出事情的始末。
聽完她憤慨不平地描述整個經過，黎曉禎不由得為歐陽鍌掏把同情的眼淚……
一個人怎麼能對感情遲鈍到這種地步呢？
基於希望好友得到幸福的立場，黎曉禎語重心長地道：「樓錚，愛情要來的時候，妳是抵擋不住的，為什麼不試著敞開心房接受這個事實？」
「我自己的心情我會不清楚嗎？」她不悅地挑高一道柳眉。「更何況，他那個人有多風流妳也不是不知道，幹嘛老是要把我跟那種花心狐狸湊在一起！」
黎曉禎搖搖頭。「可是我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喜歡妳。妳總要給他、也給自己一次機會，不要老是逃避……」
樓錚煩躁地以手耙梳一頭烏黑亮麗的鬈發，心裡亂紛紛地。
歐陽是真的很喜歡她？可是，他從來不會對自己生氣的，上次卻用無情的口吻趕她走。就算她想相信曉禎的話，他們之間也不可能了吧？
儘管她下意識地又想要逃避這個問題，然而，心湖一旦被風掀起了陣陣漣漪，就再也難以恢復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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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鍌只手托著下巴，臉色沉鬱地審視桌上堆迭成一座小山的文件，還一邊分心地想著那個讓他歡欣又讓他惱怒的女人──
自己不跟她聯絡，她也不知道要主動打電話給他……那女人實在無情得很，好幾次都害他喪失自信，差點就要放棄！
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已經輸了這場遊戲。他還沒有死心，也不準備這麼輕易就放過她……
不可諱言，這兩個禮拜以來，他每天都在跟自己奮鬥，強迫自己不可以打電話給她的任務，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困難。
可是等了十幾天還沒等到任何結果，他終於沉不住氣，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喂？」待機鈴聲響了幾次，電話便被接了起來，話筒那頭傳來樓錚有些不安的嗓音。
她帶點委屈又好強的聲音，讓他的臉色也不禁緩了下來。
「上次說好要帶妳去吃甜的日式煎蛋，還記得嗎？」他低聲說道，語氣是溫和輕柔的。
是，他承認自己非常想念她，甚至是一聽到她的聲音，就沒骨氣地立刻原諒她之前玩弄自己的過分行徑。
久久得不到回復，他歎了口氣，繼續問道：「妳什麼時候有空？」
「……後天吧。」終於，她鬆口答應他的邀約。
「好，就後天。」他抬眼，發現秘書的眼中透出殺氣，便裝作沒看見。「晚上六點半，我過去接妳！」
切斷通話後，他稍稍感到安心。至少，她還願意和他一起出去……
這個念頭閃過腦海，他自嘲地一笑，自己縱橫情海多年，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他這樣感到挫敗，信心全無。
人家只不過允諾了一頓晚餐，他就雀躍得像剛簽下一筆知名廠牌的代理權。在愛情面前如此卑微，這還是有生以來第一遭。
那個可愛又可恨的小女人太天真了，把他耍得昏頭轉向，別以為那麼輕易就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歐陽鍌扯出一個老謀深算的笑容──就算她想逃到天涯海角，他也非要追到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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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約定的這一天，樓錚顯得心神不寧。她一會兒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一會兒又跑到書櫃去東翻西找，忙得像個陀螺，卻什麼事情也沒有做好。
那一天熾熱的吻，還有歐陽鍌冷淡的眼神，都深深地刻印在她心底，怎麼樣也揮不去……
虧她還說自己會當作那件事情從沒發生過，事實上，她根本就做不到嘛！
再過幾個小時就要見到歐陽鍌了……她真的能在面對他的時候，維持平常自然的表情嗎？
也許，那天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就冒冒失失地要他吻她，是項相當愚蠢的決定，瞧她把自己逼到什麼樣的絕境了！
她將拿在手上，卻從來沒有正眼看過的資料塞回書櫃，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拎起皮包就往門外走──
坐鎮外頭的工讀生小雅突然推門進來，見到一副落跑模樣的老闆，臉上露出詫異萬分的表情。
「錚姊，妳要早退喔？」小雅面有難色地道：「可是……有妳的客人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