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唐絹
「妳看起來似乎很高興？」歐陽鍌躺上床，握著她的手不放。
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她露出如釋重負的燦爛笑容，那彎彎的眉眼與嘴角都昭告著她的好心情，讓頭痛欲裂的他也不禁牽動唇瓣，因為她的快樂而快樂。
修長的手指，厚實的掌心，他的手還滿好看的嘛！她瞪著那只與自己纖白柔荑交握的大掌，絲毫沒有察覺兩人的親暱。
「樓錚，妳到底在想什麼？」他包覆著她小手的大掌一緊，溫柔地笑了。生病的時候有她陪在自己身邊，感覺真好。
「啊，你的手好熱！你發燒了？」她顧左右而言他，並幫他把被子蓋好。「我去廚房煮一點好消化的東西給你吃。」
她怎麼可能會說，自己是因為他這兩個多禮拜以來相當安分守己，沒有四處拈花惹草而高興呢？這只會讓他更加囂張罷了！
然而重點是，為什麼她會這麼想啊？他們不過是朋友，就如同她一直告訴小雅她們的話，歐陽鍌想怎麼樣都與自己無關吧？
她走進廚房，洗好米，放進電鍋裡頭，想了一想，又打了兩顆蛋，加水做成簡單的蒸蛋。
說到底，她的廚藝也僅能應付這兩樣菜，再多就沒有了。
所以，當睡得飽飽的歐陽鍌滿懷期待地走進餐廳，看到很稀很水的稀飯，和充滿坑坑洞洞的蒸蛋，真的只能暗暗把開得太誇張的嘴給合上，乖乖入座，享用樓大小姐精心製作的大餐。
「笑什麼笑？！」覷見他一閃而逝的苦笑，樓錚惱羞成怒。「你身為第一個讓本姑娘親自做菜服侍的人，應該感謝得五體投地才對！」
「妳要我這個病人趴在地上謝主隆恩？真是好有良心啊！」他低低笑著，還夾雜幾聲咳嗽。
她霍地站了起來，動作俐落地將一碗蒸蛋分成兩份，撥進兩人的稀飯裡。
「快吃！如果沒有全部吃完，你要做的，何止是趴在地上那麼簡單！」她凶巴巴地威脅他。
歐陽鍌被她以佯怒來掩飾自己關懷的表現給逗笑了。今天他微笑的次數，甚至已經超越過去兩個禮拜的總合！
這個口是心非的小女人，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屬於他呢？
樓錚扒了幾口稀飯，便驚訝地發現，明明只是這麼克難的一頓飯，她卻覺得比過去兩個禮拜所吃到的所有東西，都來得美味許多！
她抬頭偷偷瞥了他一眼。難道他的長相真的那麼下飯？光是他陪在自己身邊，無論是什麼食物都會變得特別好吃？！
叮咚──門鈴突然響起。
樓錚按下欲起身應門的他。「我來開就好，你繼續吃。」
反正會在這個時候來找歐陽的，不就只有那個一板一眼的男秘書了嗎？三兩下隨便把他打發走便是了──
她擺好晚娘的架勢，準備幫歐陽鍌推掉會讓他病情加重的繁瑣公事，活脫脫是一副捍衛心上人的姿態。
然而，當她把門拉開，娉娉婷婷地站在外頭等待的，卻是完全在她意料之外的人……
「鍌，我聽說你感冒了，特地煲了一鍋粥來給你恢復元氣──」高妙華柔媚地抬起頭，乍見一張預料外的臉孔，不由得愣住。「妳怎麼會在這裡？！」
樓錚扯出一抹冷笑，斜倚著門框不讓她進來。「妳的臉色也好差，我看最需要那鍋粥的應該是妳吧？」
「既然我來了，妳也可以走了，謝謝妳代替我照顧鍌。」高妙華不改其莫名的傲慢本色，用蠻力硬推開樓錚，擅自闖入。
樓錚也不阻攔了，任憑她極其自然地走向餐廳。
哼！這麼瞭解歐陽家啊？可見他們的關係很親密嘛！她在心中冷笑，一股酸意驚濤駭浪般地湧上。
「唉唷──妳竟然煮這種東西給鍌吃，也不怕害他拉肚子啊？」看見桌上簡單粗糙的稀飯，高妙華做作地大呼小叫。
「誰准妳進來的？」又是這個糾纏不清的女人！歐陽鍌立刻凜著張臉，毫不留情地趕她出門。「滾出去！」
「啊，真抱歉，是我放她進來的。」尾隨在後的樓錚涼涼地開口。「那我滾出去好了。」
歐陽鍌皺起眉。「樓錚，別鬧了，我是要她出去！」
「鍌……我、我是擔心你啊……」高妙華臉上掛不住，便把所有的法寶全擺上桌，企圖挽回些什麼。「你看，這粥是我辛苦煲了好幾個小時才做好的，加了很多中藥，對身體很有益處……」
「既然有她照顧你，那我就回去啦！」樓錚挑高一道柳眉，皮笑肉不笑地扔下這句話便要走。
沒錯，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要在那只孔雀面前炫耀，歐陽鍌在意的人是她才對！
這個念頭一浮上心頭，她驀然愣住了──她為什麼會這麼想？這種心情，不就像是在吃高妙華的醋一樣嗎？她什麼時候變成這種肚量狹小的女人了？
歐陽鍌眼裡閃過一絲了悟，他遽然從椅子上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高妙華連同她帶來的所有東西，一起攆走。
接著，他攫住樓錚的手腕，拖著她走回餐廳。
「陪我把稀飯吃完！」他霸道地命令。
他挽留了自己，卻冷言冷語地趕高妙華走，這讓樓錚莫名地打從心底生起一股虛榮感……
又來了！她的想法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醜惡？
忽然之間，她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狼吞虎嚥地把剩下的稀飯扒光，然後瀟灑地抹抹嘴。「我還有事，先走了，記得洗碗啊！」
歐陽鍌錯愕地怔在原地，感冒病毒讓他的反應變得遲緩許多，他甚至來不及拉住她。
但隨即，他露出好心情的微笑──就讓她再逃避現實一陣子吧！
反正，這只遲鈍的小野貓，早已被他馴服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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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她為什麼變得那麼奇怪？離開歐陽鍌的別墅後，這個問題一直不斷地在樓錚腦中打轉。
「那是因為妳戀愛了……」好友黎曉禎一針見血地分析道：「愛上了一個人，不論是誰，都會變得患得患失，容易小心眼的！」
「我？戀愛？！跟誰？」樓錚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一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的模樣。
八月的暑氣正盛，雖然是客人，她卻毫不顧形象地躺在正對著冷氣風口的長沙發上，霸佔整個空間最涼爽的位置。
最近黎曉禎不慎扭傷腳，連續好幾天以來，那個見色忘妹的大哥居然都叫她來當臨時褓母──
不過，這種事情要是跟惠萍聊開的話，她肯定會先興奮地挖盡她想聽的八卦之後，才會心滿意足地為自己解答。眼下能認真傾聽自己煩惱的，也只有親愛的曉禎了……
樓錚懶洋洋地翻了個身，愛困地掀掀眼皮。「妳們還真不死心耶！我不知道說過多少次了，我和歐陽根本就不可能談戀愛嘛！」
「那麼，我換個方式問妳吧……」黎曉禎恬靜地微笑。「我們也有兩個多禮拜沒見面了，這段時間妳有沒有因為太想我而吃不下飯呀？
假設現在我跟惠萍的感情突然變得很好，甚至喜歡她比喜歡妳還多，妳會不會很生氣，想把我從惠萍身邊搶走？」
「曉禎……妳問的這些問題……」樓錚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困難地嚥下一口口水。「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妳很愛我家笨大哥，我會以為妳看上我了。」
昏倒！感情遲鈍也要有個限度吧？黎曉禎臉上恬靜的笑容瞬間垮掉，她好無奈地解釋。「我隨便一提，妳都能看出這些舉動已經超出好朋友的範圍了，為什麼當情況套用在歐陽大哥身上，妳就看不清了呢？」
「咦？！那、那是──」一向伶牙俐齒的樓錚霎時說不出話來。「我……我不知道……」
是這樣的嗎？她喜歡歐陽，所以才會無可救藥地想念他，看到女人對他表示愛慕，就失去風度理智地吃醋？！
「不過，我覺得好意外喔！妳還滿可愛的嘛，沒想到歐陽大哥用美食攻勢就能收服妳。」黎曉禎抱著一大束瑪格麗特，唇邊漾著甜美的幸福笑容。
樓錚瘦歸瘦，但愛好美食的她不僅對吃很挑剔，食量也不小，卻得天獨厚，怎麼都吃不胖。
被刺中弱點，樓錚紅了一張俏臉。「那束花妳從早上抱到下午，都不會覺得累喔？」她不服輸地揶揄好友。
見到好友臉上雀躍欣喜的笑容，她不是不羨慕。只是，如果喜歡上一個人這麼容易，那麼說不喜歡，是不是也一樣簡單？
她盤腿坐在沙發上，右手托著下巴，瞬也不瞬地盯著黎曉禎噘著嘴兒，把那束花插好，拿來裝飾客廳的茶几。
不過就是一束花嘛！天氣這麼熱，冷氣房又乾燥，一定維持不了幾天就枯掉了，為什麼要這麼寶貝？
但是看到曉禎收到花時那副喜孜孜的樣子，她不禁有些心動。
唔，改天也叫歐陽鍌送她一束花看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