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琦緣
馨白見到闊別數年的姊姊是在婚禮前五天,眉飛色舞的郁紫彷彿是從西洋油畫中走出來的宮庭仕女,一襲水藍色聖羅蘭衣裙,簡潔的線條高貴典雅,襯托出鄒紫非凡的氣質。
「姊姊!」馨白快生生地呼喚,有種久別後的陌生。
「馨白?」郁紫驚喜而熱情,「我的小妹長這麼大了?好快呀?對了……你今年就要滿十九歲了,已經不再是個小女孩了?」
她激動地擁住妹妹,「長得跟我一樣高了。」
為了整修羅園,成為名副其實的女主人,郁紫授權室內設計師日夜趕工,以便舉行家庭宴會。工程已近尾聲,郁紫叉女主人的驕傲帶領妹妹參觀它的新城堡。
書房、客廳、餐室、客房,以及地下室的健身房、娛樂室,地上兩層樓及地下室其三層的總面積幾達六百坪,在設計師的巧思裝潢下,別有一番富麗典雅的名家風範。
馨白瞠大了雙眼,不時發出敬畏的讚歎聲:「哇塞!」
她嬌憨地出心中的感想,「我覺得自己好像劉姥姥進大觀園喲!」惹來有紫一陣輕笑。
來到育嬰室時,馨白屏息著迷地望著熟睡的外甥女,粉雕玉琢的雪妃像極了小公士。
聽完馨白興高采烈的描述,又看到外孫女厚厚一疊的照片,程恩蘭高興的直擦眼角,她為女兒感到欣慰。
「只要是引的情投意合,年齡的差距又有什麼關係?至少羅先生並沒有辜負郁紫。」她對馨白說。
照片中的郁紫雪膚明眸、艷光四射,出落得出少女時代更加秀麗,想必在精神、物質上都是春風得意,既然如此,做母親約又怎麼會有怨言?
「姊姊說,雪妃從出生到現在,每個月都有拍攝v8,全放在香港。月要一安定下來,就教人剪輯成一卷,好讓您著到外孫女學走路及牙牙學語的各個階段。媽,您開心嗎?」馨白說。
「開心!開心!」程思蘭含淚帶笑,「怎麼不開心?」」
婚禮雖然低調舉行,依然打動一時。
羅園戒備森嚴,阻擋了所有新聞媒體,然而愈是如此,群眾的好奇心就愈大。
豪門巨宅諱莫如深,除了至親好友觀禮外沒有閒雜人等。婚禮一結束,梅開三度的新郎倌便帶著年輕嬌妻,搭乘豪華游輪去環遊世界。
新人在海上逍遙,避開了煩人俗務,卻苦了眾家記者,千方百計地由賓客、侍者、僕傭的口中挖掘婚禮花絮。
焦點集中在年輕的新娘子身上。
禮服是出巴黎空運而來,四套首飾輪流替換,新娘子懂得排場,是現代灰姑娘翻版。
一直到婚禮過後的第三天,馨白才從如夢似幻的暈陶感覺中回到現實。
婚禮當天,熱氣船在羅園上空撒下無數香花,贏得眾人讚歎,在郁紫的堅持下,馨白收下一大堆今人眼花撩亂的禮物,包括首飾、衣棠、皮包、鞋子……等,再加上髮型設計師巧手一揮,煥然一新的馨白像煞童話中的公主。
郁紫的氣焰正熾,羅氏的遠親舊戚深諳「射將先射馬」的吹捧藝術,對馨白這位「皇姨」自是和藹可親、禮遇有加。
單純的馨白只分得出好人跟歹徒,在她眼裡,這些皇親貴戚全是不擺架子的好人,殊不知這些盈盈笑臉全是因郁紫而來。
英姿颯爽、器宇軒昂的駿逸一直隨侍在馨白左右,幫助她和一大票姻親攀談應酬。
原本有些害羞怯場的馨白安心地綻放甜美的笑容,落在旁人眼底,駿逸彷彿是一位守護公主的騎士。
歡愉笑語的背後,有些心照不宣的曖昧眼色。
淑蓉的表妹孫寶賢恨恨地瞪視著馨白。孫氏家境富裕,加上寶賢又是孫夫人,即淑蓉的大姨年逾四十才得的掌上明珠,因此雙十年華的寶賢一向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只除了一項羅駿逸的「心」。
一身橘紅的寶賢像朵燃燒的火焰,超乎她年齡的性感豐滿往往吸引住男人貪婪的目光。被雙親、親友捧在雲端上的寶賢,不懂為什麼駿逸對她總是淡淡的,毫無一點興趣:而那個蒼白、發育不良的丫頭片子她忘了自己只比馨白大兩歲卻能得到駿逸的全部注意力?
「寶賢,」淑蓉出聲喚她,「怎麼不去跳舞?」
「表姊!」她轉身纏住淑蓉,「你得幫我!」
又來了!淑蓉在心底歎口氣,她實在摘不懂,為什麼這位天之嬌女的表妹會對駿逸情有獨鍾?
論家世,他只不過是依附羅觀岳的堂侄,論相貌,稱得上英俊,但是比他更帥氣的追求者不是沒有,偏偏她就是看中駿逸:「你知道她是誰吧?」淑蓉反問她。
「知道。」寶賢恨聲說道:「不過是上不得檯面的丫頭片子!」
「寶賢,」淑蓉不覺好笑,「你也太死心塌地了。以你的條件,裙下之臣都可以從基隆排到高雄了,幹嘛緊盯著那個不解風情的傻子?」
孫家二小姐倒追羅駿逸早就不是什麼新聞了。
「我不管!」寶寶啾嘴任性道:「我就是愛他!」
「愛?」淑蓉輕笑地擺手,「不知道是誰說的,「得不到的東西永遠是最好的」
你對駿逸不過是一時迷戀罷了。」
「表姊!」寶賢抗議道:「你根本不瞭解我!」
「好妹妹,別生氣。你自己想想,像我們這種門第,「愛」有什麼用?就算駿逸也愛上你好了,你要是跟他結婚的話,不出兩年准悶死你!」淑蓉分析著。
「可是……我只是希望他能愛我,並沒有想到要跟他結婚……至少現在還沒有,因為我還年輕。」被寵壤的寶賢既天真又固執。
淑蓉搖頭,這個嬌嬌女還不懂,沒有一個人即使是蓋世英雄或傾國妖姬能夠要求全世界的人都愛他(她)。
「談戀愛不一定要找他呀!」淑蓉轉移話題,「知情識趣的公子哥兒多的是,像明傑不就很好嗎?」
「不好!」寶賢不屑地甩頭,耳上的紅寶石耳墜搖曳閃爍,「他太花心了,輕浮貪玩,不可靠!」
「五十步笑一百步。」淑蓉調侃她。
「表姊……」
不待寶賢抗議,淑蓉連忙說道:「表妹,我是為你好。」
她解釋給呂寶賢聽,羅觀岳只有明輝和明傑兩個兒子,將來羅氏總裁的寶座一定是兩兄弟中選一人繼承,若是明傑娶了個厲害精明的妻子,她這個大嫂的地位就更不知要往哪擺了。
「與其跟不知來歷的女人妯娌相爭,倒不如咱們表姊妹親上加親,反正肥水不落外人田,總裁夫人的寶座就算你得了我也不想。」淑蓉悄聲道。
寶賢略一猶豫,還未釐清思緒,已經有人來到面前邀舞。
「去吧!」淑蓉鼓勵她,「你還年輕,是該好好去玩……別想太多。」她一語雙關。
心猶不平的寶賢姚娜多姿地挽著男伴往舞廳走去,在途中不忘和駿逸示威式地寒暄,對馨白則輕蔑地一瞥。
「三哥,下一支舞你得和我跳!」寶賢嬌滴滴的聲音中有不容拒絕的刁蠻。「這位「小」姐不會不答應吧?」
出乎寶賢意料之外的是,馨白不安地表示不介意,因為她不會跳舞。
於是,寶賢如願以償地和駿逸跳了第二支舞,令她恨得牙癢癢的是,在這之後,駿逸居然以教馨白跳舞為借口,婉拒了她的邀舞。
浪漫的華爾滋舞曲,儷影雙雙,令人有戀愛的預感。
從未留萌芽的情慷彷彿冬眠的蛹繭,被驀然而至的春雷驚醒。
深陷其中的馨白渾然未覺周圍異樣的眼光。
第四章
……想起來。
……快點憶起
……關鍵所在。
莫失……莫忘……在璀璨的晨光中,馨白帶著淚光悠悠醒轉。
「是夢?」她呢喃自問,心底並不確定。
怎會如此撲朔迷離?她竟為了一個模糊的夢境而哭泣,醒來後卻什麼也不記得。
彷彿失落了某種重要的寶物,她茫然地生起,雙手抱膝,思索著這股濃得化不開的悲傷所為何來?
第一次在睡眠中哭泣,是在參加姊姊婚要的那天夜裡。
馨白的心跳因回憶而加速,一抹嫣紅浮上雙頰,迷濛的眼眸中散發著異樣的光彩,自從她和駿逸婆婆起舞後,所有的事都不對勁了!馨白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那種肢體輕觸、移動時所帶來的強烈衝擊,他溫柔穩定的步伐引領她到意亂情迷的境界。
她清晰地感受到駿逸任何一個細微的舉動,溫潤的氣息隱含刮鬍水的味道,並混合著肥皂的清新,還有攬在她腰際堅實的手掌,一抬頭便望進他含笑的溫暖星目。
原本是相識已久、宛如兄長的男子,卻突然變成了恫儻瀟灑的陌生人。
驀然甦醒的女性自覺今馨白羞澀,在不經意間流露出尚未被任何男子擷取的風情,情竇初開的少女七。
回應著夢境中所傳來的呼喚,馨白若有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