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舒格
「那就好,晚上酒會的食物也都很美味,請你們好好享用……」
「叮」的一聲,電梯終於打開,靳連東側身,想讓貴賓先走。
不料賀豈凡卻毫不客氣的大步走進去,然後伸手把邵靜心拉進電梯。
「你們兩位再等一下,抱歉。」他堅定而不容質疑的命令。
菲碧與靳連東,眼睜睜的看著電梯門在他們面前關上!
大吃一驚的邵靜心,一進電梯就退到角落,看著賀豈凡毫不猶豫的撥開按鈕板上一個鐵片蓋子,按下按鈕,電梯馬上轟然暫停。
「你做什麼?不要亂按!」她失聲說。
賀豈凡冷笑,「我是建築師,你猜我處理過多少建物的電梯?」
他一面說,一面逼近,高大的身影帶著不容忽視的氣勢,在她面前矗立。
「你不認識我?從來沒見過?要不要我提醒你,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嗯?『唐珊珊』?」他一手撐住電梯牆板,一手握住面前人兒尖尖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
邵靜心咬住下唇,用力得唇兒都發白,一直想掙脫下巴的箝制。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賀豈凡用盡全力,才能克制住自己想狠狠掐死她,或是狠狠吻住她的衝動,他一個字一個字,像從齒縫中進出來的說:「解釋一下,為什麼不告而別,為什麼要騙我?」
邵靜心還是不肯抬頭,不肯說話,只是用—雙水眸看著他的胸口。
「不說是嗎?」賀豈凡冷冷的問,俯低身子,靠在她敏感的耳際低聲威脅,「我知道要怎樣讓你說實話,你記不記得我用過什麼方法?」
那樣曖昧的語氣,讓邵靜心光裸的肩頸起了雞皮疙瘩,她發現自己開始微微顫抖,可是還是咬緊了唇,不肯答腔。
「說!要不然我要吻你了。」他的語氣彷彿是在宣告什麼酷刑,堅定得令人發冷。
當他含怒的薄唇靠過來,溫熱的氣息也和她略急的呼吸交織時,邵靜心猛然轉頭,避開了這個即將發生的熱吻。
賀豈凡已經記不得自己上一次這麼憤怒又無計可施,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你現在要閃躲,未免太晚了,如果你不認識我,絕對不會是現在這樣的反應,邵小姐,你不要再裝了!」他在她耳際,魔鬼般的低聲說。
「賀先生不像強人所難的人。」她巧妙的閃躲著話題,嬌柔嗓音無情的繼續抗拒,「還有,如果不太麻煩的話,賀先生似乎應該整理一下儀容,這是個好機會。」
他看著她,眼神閃爍不解。
邵靜心掙脫了他的箝制,從隨身的晚宴包裡掏出補妝用的小粉鏡,遞給了賀豈凡,要他自己看。
趁他在看的時候,她迅速移到按鈕板前,重新啟動了電梯。
賀豈凡在鏡中看見自己唇上的一抹唇印,心裡暗暗咒罵了一句粗話。
可惡的菲碧!
待他用力擦淨唇膏的痕跡時,電梯已經到了樓下。
邵靜心簡直像逃命似的衝出電梯,往人來人往的大廳快步走去,完全不理會貴賓還在身後。
望著她嬌娜窈窕的背影,賀豈凡握緊手上的小粉鏡,一股悶氣無處可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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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覽開幕,先是記者會,然後是酒會。
賀豈凡周旋在出資者、媒體、貴賓等人中間,接受大家的讚美與問候。
他天生的好相貌,加上溫文優雅的談吐舉止,儼然是會場中最受矚目的人物。
另一端,那個翩然問候著所有嘉賓,整晚都掛著甜美微笑的女子,卻連看都不看他一眼,也不接近,好像他週身半徑十公尺之內有地雷似的。
很好,看樣子她是鐵了心要這樣玩下去。
賀豈凡沒有察覺自己莫名其妙的執拗,他只是無法接受,為什麼邵靜心這麼急於抹滅一切?甚至想把他賀豈凡當作空氣一般。
她身旁,那個一身皮衣的狂野男子又出現了,加上亦步亦趨的靳連東,還有個長相端正,卻一臉胡碴的男子,幾個人相談甚歡,好像很熟稔的樣子。
望著那張燦爛笑靨,賀豈凡憤怒得幾乎要放聲狂吼起來。
她對他那麼冷淡疏遠,而他們明明曾經分享過最私密的體溫與韻律!
那些男人……難道比他還要親密嗎?
「兒子,別喝太多,小心頭痛,明天下午就要回英國了,你不想在飛機上鬧宿醉吧?」
賀父走了過來,不動聲色的接過兒子手上的香檳。
賀豈凡聳聳肩,沒有搭腔,視線依然鎖著會場另一端的那抹水藍色身影。
隨著兒子彷彿要燒穿人的視線,賀父也發覺了他在看什麼。
從前幾天西華飯店的晚宴開始,到後來賀豈凡的失常,賀父看在眼裡,心知肚明。
老是懶洋洋、彷彿天塌下來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兒子,跟那個嬌滴滴的玉人兒之間,一定有什麼事情,兩人在空氣間爆發的火花,簡直要燒到所有人身上。
他只要按兵不動,一定有好戲可看。
喜歡取笑自己的兒子,這顯然不是太好的習慣,不過兒子鮮少有機會讓他取笑,賀父一點也不覺得自己隔岸觀火有什麼不對。
「爸。」果然,賀豈凡開口了,「我明天不回倫敦。」
「哦?」當爸的挑起一邊略灰白的英眉,「你不回倫敦?」
「我想多留幾天。」賀豈凡清清喉嚨,不太自在的說。
「那,事務所的事情怎麼辦?」
「我有年假吧?工作這麼多年來,我什麼時候放過長假?就這麼一次,不為過吧?」賀豈凡看了他老爸一眼。
「是可以,不過,你留下來做什麼?」賀父饒富興味的打量兒子。
賀豈凡的回答是聳聳肩,不肯說。
「那……把菲碧也留下來,讓她多待幾天,反正她是你的特助。」
「我不需要她!」他簡潔卻帶點怒氣的回答,迅速劈過去。
想到下午她搞出來的飛機,賀豈凡就火大。
奇怪的是,平常菲碧動手動腳,他也沒這麼生氣,今天卻……
她其實不太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宴會會場的,門口警衛為難地,要看邀請函,她請他們去找日本男人、找主人來對質都沒用,他們認定她是來找麻煩的。
已經疲倦到無法思考,她哭了,幸虧旁邊有遲到的客人幫忙,她才得以順利重新進入莊園。
那個客人聲音很好聽,很有磁性,這是唯一的印象。
然後,她遍尋不獲日本男人,連她的皮包都不見了,無暇顧及正在進行的宴會,她發了狂似的尋找,最後,讓她在圖書室的長窗外,找到了日本男人和另一個女人正在攜手談心。
情況當然非常醜陋,邵靜心這輩子第一次失控到這種地步,她尖叫起來,撲上去要拉開那兩人,可不但沒拉開,反而還挨了日本男人一個巴掌。
她才知道,原來日本男人跟她的朋友莉拉,也是交情匪淺的密友。
最可笑的是,他們演出全武行之後,日本男人竟帶著莉拉忿忿的離去開她的車。
他在生氣,他在焦慮,他很明顯的,被那個美得令人難忘的女孩兒迷住,卻毫不自知。
這樣的賀豈凡,反而讓他父親更放心了。
「我會定時跟你們聯絡,有事的話,打我的漫遊手機找我。」應酬完另一批大人物,賀豈凡不忘低聲對父親說明,不過眼睛已經釘牢角落那抹水藍色身影,完全移不開了。
賀父忍不住又要取笑兒子,「你在跟我講話嗎?還是跟門邊的邵小姐,隔著二十公尺和中間的五十個人心靈喊話?」
賀豈凡一震,看了他老爸一眼,面無表情。
「快去吧!她好像要出去了。」
不再多說,賀豈凡拋下笑得詭異的父親,匆忙追了過去。
宴會正熱鬧,邵靜心應酬完了一輪後,覷空偷溜回自己辦公室鬆口氣,順便看看有沒有傳真或電郵需要處理。
她已經微醺,不過只到臉蛋略略發熱的程度而已,穿過安靜的走廊,來到自己的辦公室門口,她從門邊的小桌上撿起一疊今天的郵件,一面看,一面開門進去。
然後,她坐在自己皮製的辦公椅上,翻看郵件,專心讀著。
裡面有幾張明信片,是關慎知這次去歐洲取材拍照,順手寄回來的。
這個粗中有細的男人,總會找到最古怪、最奇特的當地明信片,寫上幾句莫名其妙的話,寄回畫廊。
像她手上這張,是義大利某個古妓院遺跡照片做成的明信片,關慎知在後面寫,「照片拍得不夠好,可能攝影師分心,沒有現場演出,亦是一憾。」害得她忍不住笑出來。
「什麼東西這麼好笑?」低沉的男性嗓音在門邊突然響起。
邵靜心還在翻看有沒有別的明信片,頭也沒抬,笑著回答,「你從歐洲寄回來的明信片啊!大攝影師,真是服了你,不知道楊助理看過沒有……」
對方一陣沉默。
「我不記得曾經寄過明信片給你,而且,我是建築師,不是攝影師。」
邵靜心聞言大吃一驚,手一抖,一疊信全跌落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