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魅惑情人

第3頁 文 / 舒格

    這招有效,年輕女孩不怕鬼的還真不多。

    賀豈凡愉悅的看著她倏然停步,回頭瞪著他。

    「你說什麼?會遇到什麼東西?」

    「我說沒人知道。」他輕鬆自若的說,「我說……你還是把握機會搭便車吧!我不確定我的仁慈可以持續多久。」

    「我怎麼知道你不是壞人?」她有些懷疑的看著他。

    賀豈凡險些失笑。

    今天下午是誰巴著他不放?那時就不怕他是壞人?現在又在謹慎個什麼勁兒?

    「小姐,我想你的選擇並不多,你可以賭一賭,看是賭你的命,還是賭我是個好人。」他微笑中帶著一絲冷淡與不耐煩。

    他英文腔調優雅,緩緩說出驚人的話。

    賭嗎?

    女孩低頭思考。

    隔著一條鄉間道路,車子漸漸從他們面前離開,四周慢慢落回一片陰森的幽暗,和令人精神緊張的寂靜。

    「怎麼樣?」他好整以暇的重新提問。

    賭了!

    她毅然抬頭,走向他。

    「請讓我搭便車。」女孩堅決的說,彷彿做了什麼極大的決定似的。

    她到底有多少不同的面貌?

    時而嬌柔諂媚,時而淒楚可憐,令人摸不著頭腦,無法確定她是怎樣的人。

    而賀豈凡能確定的是,他就管這麼一次閒事,載她到車站之後,就絕對不再管了!

    結果,不到十分鐘,他就打破了自己的信誓旦旦。

    「你要去哪裡?」車上,賀豈凡隨口問,「有錢搭車嗎?」

    「你又要去哪裡呢?」她不答反問。

    「我去哪裡,跟你無關吧!」他冷淡的回答。

    「我身上沒有錢,也不指望你借我錢,所以看你往哪個方向,我隨便找個方便的地方下車。就是這樣。」女孩撐著腮看向窗外,悶悶的說,與下午那黏人的模樣完全不同。

    「你到底為什麼會搞成這樣?」賀豈凡終於忍不住問,「還這麼年輕,長得……也不醜,為什麼不好好讀書或工作,要弄到流落街頭?」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好好讀書或工作?」她猛然轉頭,灼灼的眼怒瞪著開車的賀豈凡,甚至用他的話尖銳反駁,「何況,這也與你無關吧!」

    兩人氣氛頓時緊繃,劍拔弩張。

    賀豈凡倒是有點驚訝,他不記得自己上一次被女人這樣搶白,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他來往的對象都溫婉有禮、斯文內斂,根本沒有這樣張牙舞爪的角色。

    那樣鮮活的憤怒,有著火燙的生命力,她的眼眸亮得彷彿有火焰在裡面跳動,在夜色之中,著實令人無法忽略。

    「好吧!是我說太多了,抱歉。」察覺到自己的鋪越,賀豈凡道歉,他決定休戰。

    跟一個陌生人有什麼好吵的?

    反正他說不定永遠不會再看到她,從此兩別於人海之中,贊不贊同彼此,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他清清喉嚨,「所以你到前面的火車站下車,可以吧?」

    「你剛剛沒聽見我說的話嗎?我身上沒有錢,難道你願意借我?我已經問過你要往哪個方向,是你沒有回答,要人家怎麼告訴你到哪兒下車?真是的!」

    沒想到乘客嗤之以鼻。

    反了!一切都變成他的錯了!

    「我……」被搶白得險些說不出話的賀豈凡,張開嘴又閉上,然後,嘴角慢慢扯起苦笑。

    這都是他自找的,莫名其妙的惻隱之心……

    「好吧!我要回劍橋,不是往市中心方向,我可以借你一點錢,十鎊以內沒有問題。」他淡淡回答。

    「十鎊?果然是一點點。」她又哼了一聲,右手開始去解左腕上的手錶,然後把表隨手丟在杯架裡,「多謝你借我錢,我想大概沒有機會還你了,這個表不只十鎊,請拿去吧!」

    她口氣非常賭氣、諷刺,賀豈凡聽了雖然不太舒服,也不想多說。

    他把車停在小鎮的火車站前,找出紙鈔給她,她拿了錢便下車去了。

    「你的表……」賀豈凡開了車窗叫她,想把表還給原主,但原主頭也下回的走進車站,完全沒有留戀或回頭。

    說實話,賀豈凡滿訝異的,從叫她上車之際,他一直以為自己多少要花點工夫才能擺脫掉她,沒想到……

    在車站前的燈光下,閃爍的光芒刺眼,讓他忍不住低頭細看。

    他手中握著還有餘溫的手錶晶光四射,表面素雅但美麗的鑲著鑽,旁邊一圈鏤刻著英文字母,拼出的名稱為BVLGARI。

    寶格麗鑽表。

    果然不只十鎊。

    賀豈凡下車追了進去,小車站裡人不多,他在售票口前面找到女孩。

    「你的表。」

    女孩沒有回答,她怔怔的,望著掛出來的一個牌子發呆。

    機械故障,今晚七點之後往劍橋的班次全部取消。

    「錢不夠,怎麼辦啊……」萬念俱灰的她,喃喃自語著,完全沒有餘力注意旁邊的人。

    「你……會說中文?你也要去劍橋?」賀豈凡訝異到極點。

    「那又怎麼樣?我會說中文,你就願意順路載我去劍橋嗎?」已經灰心到天地變色的她,索性用中文回答。

    她說對了。

    第二章

    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邵靜心完全沒有頭緒。

    她應該是天之驕女。

    從台灣到英國念寄宿高中,零用錢多得可以請全校吃飯。申請進倫敦大學時,家裡高興得立刻買了昂貴的跑車給她當作禮物,更在倫敦市區斥資買了精緻的公寓給她住,而且生活起居都有管家照料。

    然後,她每年放假,不是到歐洲各國遊玩,就是回台灣找死黨聚會,飛機坐來坐去,毫不心疼,簡直玩得樂不思蜀。

    大家都順著她,從她一出生便是如此,父母忙於事業,無暇管她,只能在物質上盡量補償,根本是有求必應。

    一帆風順到大三那年,她才遇到了剋星。

    那是一個從日本到英國來留學的男生,英文講得不漂亮,長相也不特別突出,不過,那兩道濃眉乃至於五官,都帶著粗獷的男人味,令邵靜心另眼相看。

    他對她一點也不好,一開始甚至不屑一顧,然而邵靜心習慣了眾人對她百依百順,遇到一個不一樣的男子,立刻毫無辦法的迷戀上他。

    兩年來,她對他已經不能以「好」字來形容,她為了他改變了個性、打扮、生活習慣……一切以他為中心。

    為了他學做菜,被嫌煮得不好吃;為了他打扮,被嫌不夠好看。他取笑她雖然念藝術史,畫作或評論卻都端不上檯面,使得她發憤去選各種課程以充實自己。

    一起出門,永遠是她付帳,因為她家境比他好上一大截,到最後,這位日本男士甚至因為住處租約有糾紛,一怒之下搬出來,但是無處可去,索性住進了邵靜心的公寓客房。

    她小心翼翼的維持著兩人的關係,卻沒有得到相對的回應。日本男脾氣不好,動輒與她大吵,所有可能傷害他自尊心的大小事情,都會是導火線。

    日本男人念完碩士要回國前,他們爆發最激烈的爭執。

    一直到那時候,邵靜心才知道,這個吃她的用她的,連她的車子都堂而皇之使用,讓她每天搭地鐵去上課的男子,在日本早就有未婚妻了。

    在與她父親生意有往來的友人邀宴上,他們在大宅角落大吵一架,她憤怒得完全無法思考,轉頭就走,一直從側門走出門外,才發現自己身上什麼都沒有帶,皮包就扔在大宅的書房裡。

    當時,她只覺得已經無法再忍耐。

    為了他,她委屈自己,改變自己,這些都可以忍,只是最不堪的是,他居然毫無感激,一切的追問與質疑,他只以一句話回答——

    「是你自己要對我好的。」

    多麼勉強,多麼為難,但他卻如此理所當然的住她的房子,用她的車子,讓她掏錢幫忙,而這一切,只是因為她自願?

    她其實不太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宴會會場的,門口警衛為難她,要看邀請函,她請他們去找日本男人、找主人來對質都沒用,他們認定她是來找麻煩的。

    已經疲倦到無法思考,她哭了,幸虧旁邊有遲到的客人幫忙,她才得以順利重新進入莊園。

    那個客人聲音很好聽,很有磁性,這是唯一的印象。

    然後,她遍尋不獲日本男人,連她的皮包都不見了,無暇顧及正在進行的宴會,她發了狂似的尋找,最後,讓她在圖書室的長窗外,找到了日本男人和另一個女人正在攜手談心。

    情況當然非常醜陋,邵靜心這輩子第一次失控到這種地步,她尖叫起來,撲上去要拉開那兩人,可不但沒拉開,反而還挨了日本男人一個巴掌。

    她才知道,原來日本男人跟她的朋友莉拉,也是交情匪淺的密友。

    最可笑的是,他們演出全武行之後,日本男人竟帶著莉拉忿忿的離去開她的車。

    而她,始終沒有找到自己的皮包。

    她受夠了!

    而那個讓她順利重新進入莊園的客人,居然在離開的路上撿到了步行的她,那時,她只覺得自己繼續走下去,大概會走到地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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