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落塵的淚珠

第25頁 文 / 林曉筠

    潘憶敏不吭氣的盯著他。

    「我的為人如何,難道你到現在還敢說你不清楚?!」

    「貝婷婷為什麼要拿自己的名譽去賭?」

    「如果她贏了,她又沒有什麼損失,如果她輸了,最多也不過是離開我的公司,但是最大的輸家是誰?是你跟我。」沈烈分析。

    潘憶敏茅塞頓開。

    「憶敏!你真的令我失望,如果你還是堅持要回娘家,那你就回去吧!貝婷婷一找到,我立刻通知你,到時什麼都一清二楚了。」

    「沈烈!我——」

    「我還要回公司去。」他似乎也真的寒了心、動了氣。「想怎麼做你就怎麼做,畢竟我不能限制你的自由,更不能『妨害』你的自由。」

    她咬著唇的看著他,眼眶一紅,以前這招通常都會管用,沈烈會將她抱在懷裡,呵護著她、嬌寵著她,一遍又一遍的詢問著她,非要找出她為什麼難過,為什麼心情不好的原因,但這會他是無動於衷。

    「有事再打到公司找我。」他丟下話,硬是轉身的再走出大門,儘管心就像有針在刺,他還是要走,他必須給她一次教訓,她必須長大了,不能永遠當個小女孩。

    門一關上。

    潘憶敏衝回自己的房間,趴在床上大哭特哭起來,不管貝婷婷出現時會再說什麼,她已經知道自己八成錯怪了沈烈,天啊!如果她真的中了貝婷婷的計,錯怪了沈烈,她該怎麼辦?

    在王文煥開車送周依嬋回事務所的途中,兩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凝重,雖然他們相信沈烈的為人,但是誤會是一把非常銳利的刀,可以置人於死地。

    「不會有事吧?」王文煥看著前方說。

    「總會雨過天晴。」

    「像我們董事長和小潘這一對是絕配,如果他們的婚姻都會亮起紅燈,那誰還敢結婚?八成是貝婷婷搞的鬼,所以我說千萬不能有婦人之仁!」

    「這個叫貝婷婷的女人是何方神聖?」

    王文煥把貝婷婷的長相、個性、公司同仁對她的評語和她怎麼進公司的過程都說給了周依嬋聽。

    「聽起來的確是個麻煩。」她一笑。

    「大麻煩。」

    「你知道怎麼找她嗎?」

    「總會給我找出來的。」王文煥倒不擔心這點,「我是怕我們董事長和小潘的狀況會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董事長在乎小潘的程度不是你能體會的,只因為小潘要到公司來上班,他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加了張桌子,她比我這個總秘書還罩,只要有她在,沈烈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以前你見過他笑嗎?」

    「幾乎沒有。」她照實的答。

    「小潘總是有辦法令董事長髮笑,不管在任何地方、任何事情上。」

    「沈烈一定是愛上了小潘。」

    「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王文煥極有默契的接下去。

    「這就是我決定獨身一輩子的原因之一。」周依嬋忽然有些自嘲的口氣,「再怎麼相愛的人還是會有波折、誤解,最後甚至會勞燕紛飛,以悲劇收場。」

    「不是每對都這樣!」王文煥刻意的糾正她這種不正確的觀念。「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的人。」

    「拿我來說。」周依嬋意有所指,她有暗藏要王文煥打消念頭的意思。「我的過去現在幾乎人人都知道,很多男人都說不在乎,都說過去就過去了,並不重要,那是在濃情蜜意的時候,一旦起了爭執不快,一旦有了另一個女人的出現、介入,我就成了垃圾,我的過去就會成為攻擊我、刺傷我、羞辱我的手段,所以我結婚幹嗎?一個人多好,沒有任何男人可以傷害我。」

    「原來你怕的是這個!」

    「我並不怕什麼,我只是不想給男人找到機會傷害我。」她看著車窗外。

    「也就是說你不相信男人?」

    「任何男人都不值得相信。」

    「周依嬋!你自己當律師還這麼主觀?」王文煥小心的操縱著方向盤,但是還是不忘表達他的觀感。「你的過去的確是不是很光榮,也沒有值得你炫耀的地方,但是那是多年前的事,你已經走出『過去了』了。」

    她不表贊成的沉默。

    「我寧可『娶妓為妻』也不願『娶妻為妓』,相信很多男人跟我一樣的想法。」

    她側著頭看了他一眼。

    「沒有人願意作踐自己,也無法改變自己的過去,你起碼可以做到不要讓你的過去成為包袱。」

    「王文煥!你倒是很會說好聽的話!」

    「是真心話。」

    「小女生是可以騙上手,不過碰上我們這種已經看透世態炎涼的老女人,可能是不管用了。」

    「你真要做一輩子的『單身貴族』?」

    「似乎是如此了。」

    「真的沒有男人可以打動你的心?」

    「我不知道男人要用什麼來打動我的心,名利、財富我都不求,我能自給自足,至於家庭和子女。」周依嬋也是看破的淡然。「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我只能要自己豁達一些。」

    王文煥一陣陣的心疼,她這根本是自憐和自暴自棄,她抱著只要不付出,她就會遠離傷痛,就沒有人能奈何得了她。

    「周依嬋!這樣做人很苦。」

    「我已經無所求。」

    「你物質上無所求,但是你的心靈上和精神上呢?難道你不渴望愛?不渴望愛人或者是被愛嗎?」

    「那是神話!」

    「你太可憐了。」他同情的說。

    「王文煥!如果我們不能換個話題那我們就乾脆都閉上嘴。」她有些憤怒地說:「我們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不要因為觀念不同而傷了和氣。」

    「是不不敢面對事實。」

    「那你敢帶個當過應召女郎的女人回家,然後介紹給你的父母和親朋好友嗎?你做得到嗎?」她冷冷的出聲。「你有這個勇氣嗎?如果你有,你再來和我談談『面對事實』這個問題。」

    「你什麼時候有空?」

    「你說什麼?」

    「請你到我家坐坐啊!」他自然又大方的說,並且在紅燈前停下來,微笑的看著她。「我非常想把你介紹給我的父母和兄妹,就看你有沒有空。」

    「你不是說真的!」她已經忘了自己上一次驚慌失措是什麼時候的事。王文煥的提議比李杭順要揭發她的過去更叫她害怕。

    「要我發個邀請函嗎?」

    「他們一定知道我是幹什麼的!」

    「你是律師啊!」

    「我曾經是應召女郎!」她激動的喊。「這四個字會永遠的跟著我,永遠的烙在我的身心,我一輩子都擺脫不掉,三十年以後還是一樣。」

    「我發現你很喜歡替別人預先假設和想像,別人看你當你是律師,你的事務所Case不是照接嗎?也沒有因為你的過去就關門倒閉——」

    「綠燈。」她面無表情的提醒。

    他發動車子。「這個邀請隨時有效,只要你挪得出時間,我們家隨時歡迎。」

    周依嬋的頭往車子的椅背上一靠,能行得通嗎?

    她真的能大大方方、抬頭挺胸的走進王文煥的家嗎?

    她能嗎?

    ◇◇◇

    官司揭曉。

    周依嬋真的打敗了李杭順,這是當天晚報的頭條新聞,一方面是因為李杭順這個英國來的大律師背景,另一方面則是周依嬋這個曾經是應召女郎的律師,他們的背景成了大家討論的話題,而輸贏之間更關係到是不是遠來的和尚會唸經,外國的月亮是不是真的比較圓。

    周依嬋接受著大家的道賀,充滿自信的走出法院,鎂光燈閃個不停,新聞記者更是窮追不捨,沈烈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他才不在乎已經打贏了這場官司,他在乎的是王文煥快點找到貝婷婷,他每天晚上和潘憶敏無言相對,像是在打沉默戰,既不能碰她也不能跟她說什麼,再這麼下去他真的會瘋。

    「我先到車上等你!」沈烈丟下話逕自的步向他的豪華座車,記者見他那副樣子都不敢打擾他,因為沈烈曾經有痛揍記者的紀錄,因為那個不知死活的傢伙拚命的追問他的過去。

    周依嬋也想快點脫身,她不需要錦上添花,只要大家別再提她的過去就行。

    這時李杭順忽然排開眾人的來到她的面前。

    「恭喜你!」他伸出手,由衷的說。

    「謝謝你。」她握了下他的手。

    「你贏得漂亮。」

    「承讓。」她必須謝謝他給了她這個打敗他的機會。

    「我明天下午的飛機回英國。」

    「祝你一路順風。」

    「有機會到英國來,別忘了來找我,讓我盡盡地主之誼。」他說,細細的看著她,似乎要把她牢記在心中似的。「我是一個好嚮導。」

    「如果我去英國,我一定會去拜訪你。」

    「你不記恨吧?」

    「你並沒有造成什麼傷害。」

    記者們個個豎起耳朵的聽著他們的對話,說不定可以挖出什麼大新聞,或許在激烈的官司之餘,有戀情在悄悄展開。

    但是記者們是鐵定要失望了。

    「那我的良心不會不安了。」

    「事實上我還欠你一聲謝謝,你替我找到了我心靈上的寧靜,讓我真正的面對自己的過去,而不是永遠處於可能被揭發過去的恐怖中,我活得坦然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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