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素心
「你再罵好了,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砍死他,把他給我剁成肉醬!」
邢世珩固是險象環生,但是他多年苦練的功夫卻不是騙人的,在四人圍攻之下,卻還能保持一線生機。這方久攻不下,倒換成在一旁觀戰的田少洋不耐煩了。
「渾帳東西,對付—個受傷的人還要花這麼多功夫,我來!」加入戰圈,要見到邢世珩死在他手上,他更快意啦。
別看田少洋看起來百無一用,文弱溫雅,他的功夫可不是花拳繡腿,拿來唬人用的。他一加入圍攻,情勢立時大為逆轉,邢世珩被他的掌攻逼得左支右納,他再怎麼厲害,畢竟只有一人,而又還是受傷的病人。
「邢世珩!你去死!」陰冷的笑聲,夾在一掌比一掌更凌厲的掌聲中。
左臂一疼,邢世珩中了其中一人的一刀。田少洋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立時欺上,準備在他頭頂補上掌,送他去見聞王老子。
忽地背後蹄聲響起,怎麼回事?田少洋急忙回身,但見一人一馬衝向他們,這一下來得突然,眾人瘁不及防全都給衝散開來。宗芷君矮身一撈,抓起邢世珩的腰帶將他拉上馬背,跟著夾緊馬腹,卷塵插長而去。
怎會有這樣的事?
「他奶奶的!」田少洋粗口不斷,煮熱的鴨子怎麼會又讓他飛了?他氣急敗壞的跳腳大喊:「追啊!給我追!要是追不回邢世珩那小子,你們統統都要掉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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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出數里,經過一座樹林子時,邢世珩忽然道:「跳馬。」
宗芷君呆了一呆,以為自己聽錯了。不騎著馬快跑,他要坐在這兒等那個瘋子來砍他的頭嗎?
「跳馬。」說完,他伸掌在馬背上一按,滾進了路旁的草叢裡頭。
邢世珩既然已經跳馬,宗芷君也跟著躍下了馬背,但見那匹她從馬車卸下的馬兒不回頭的直奔出林。
她走向他隱身的草叢,正要問他為何不乘馬,一條手臂將她扯入草叢,接著另一手手掌掩住她的驚呼:「安靜。」
睜圓了杏眼,這時她也聽到由遠而近傳來急疾的馬蹄聲,才一轉眼工夫,呼嘯過兩人藏身的地方,追著那匹馬兒的蹄跡而去。
她注意了一下,剛剛那幾個人所騎的都是絕佳的好馬,他們乘騎的只是普通的座騎,又是載了兩個人,如果再多遷延一會兒,這會兒恐怕已經被他們追上了。
「你要不要緊?」她轉頭要看看他的傷勢。剛剛她站在一旁看著兩造鬥口又鬥力,自己則被當作隱形人晾在一旁,其實她大可以趁著雙方狗咬狗一嘴毛的時候揚長而去,但是一種莫名的情緒教她兩隻腳牢牢釘在原地,然後又英名其妙的在他危急之時出手相救。
從草叢中站起身,邢世珩臉色蒼白。「沒事,死不了。」
該死的田文洋,你敢惹上你爺爺我,等我殺掉邢天彪,再來慢慢找你算帳。
瞥跟瞧她一臉對自己很關心的表情,溫暖的感受閃電般劃過心頭,下一瞬他的剛指快速的捏住了她右腕的脈門:「臭小妞,跟我走。」拉著她往來路要出樹林。
「你……」萬萬沒想到他會對自己突襲,她可是救了他一命啊。宗芷君愣愣地被他抓著前行。
被他抓住的地方傳來陣陣熱意,從未和男子這般親密過的她不禁雙頰微紅。
「好歹我也救了你,你是這樣報答救命恩人的嗎?」要不是她剛才騎馬衝散田文洋等人,可能他現下已經變成人家口中的肉醬了。
「我沒要你救我,你自己要多管閒事,那是你的事。」她軟軟溫柔的聲音教他有點發虛,要是她怒斥他忘恩負義,這張黑臉他也許還扮得下去。
那一閃而逝的赧然沒有逃過她的一雙明眸,宗芷君愈來愈覺得她的眼光沒有看錯。「你還要脅持我跟我爹換邢天彪?」
「你怎麼知道邢天彪?」他猛回頭,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宗芷君淺淺一笑。「你在睡夢中一直喊著啊,我聽了好幾次,你是很恨他嗎?你睡得很不安穩,像是在作惡夢呢。」
「住口。」五指一緊;邢世珩臉色變得有點緊張和憤怒,在夢中他還說了多少不該說的話?
「別這樣。」她竟看穿了他的心思,恬靜溫婉的又是一個淡淡的微笑。「我不會害你啊。」
長在黑風寨這個土匪窩,其中雖不乏有情有義的好漢,但是人性的奸險醜惡他也受了不少耳濡目染,他才不相信這個世上有誰會真心的對別人好。
但是該死的,他就是真的覺得眼前這個嬌怯怯;俏生生的官家千金所說的是出於肺腑。
「別跟我囉囉嗦嗦,你現在是我的人質,再廢話我就畫花你的臉。」他裝出一臉的兇惡冷酷,不要讓宗芷君看出他心裡的些許波瀾。
故意用力拖著她走出樹林,他粗魯的舉止扯得她腳下跟路。她好脾氣地道:「你可不可以走慢一點?你的步伐很大,我跟不上呢。」
他假裝沒聽到她的要求。她歎了一口氣,好吧,人家存心不理她,當她沒說好了。
兩人來到了一個市鎮,宗芷君的美貌立即引起眾人的注目,這下子他可就不能像之前拽著她橫行。要不然你說看到一個橫眉豎目的男人抓著一個弱不禁風、貌美如花的小女子的場面,會議人聯想到什麼?沒錯,逼良為娼。他可不想在押她進京的路上,給自己橫生枝節。
疾指點了她上身穴道,抓著她細腕的手改摟住她的纖腰,將她拉進自己懷裡,邢世珩霹出一抹警告的微笑。「你最好不要想逃,你要是乖乖配合我,我保證平安讓你回家。」
走了大半天,田少洋那行人沒有再追過來,不過他也擔心那是遲早之事。掉下山谷昏迷數日,已經又耽誤了幾天,也就是距離邢天彪的問斬之期又近了幾日,他真的不能再耽擱了,他得快點趕到京城。
他正陷入冥思之中,這時有個奇異古怪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我餓了。」宗芷君毫不羞赧地老實承認那個聲音是從她的肚子裡發出的。
民以食為天,他總不能餓死人質吧?這樣就太沒天良了,到時候他要拿什麼來跟她爹換邢天彪?
他板著臉,看起來一副沒什麼反應的樣子,不過他的眼光在搜尋著何處有飯館酒樓可以吃飯。
宗芷君泛起一個小小的、淺淺的微笑,任他摟著自己強脅前進。
快進入一家飯館時,門內走出來一個公子哥兒似的年輕男子,突然背上被人用力一推,她就這麼跌入那人懷裡。
「真對不住,我妹子沒撞傷你吧?」邢世珩堆起一臉的笑容,趁勢捱了過來,替他拍拍肩膀,拂拂塵埃,一面數落宗芷君的不是。「你這笨人,連走個路都不會,還不快跟這位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公子道歉?」
那男子抬頭見到宗芷君出塵絕俗的容貌,魂都不知飛到哪裡去了。張大了口,呆呆愣愣的直盯著她瞧。
「公子你投事吧?」又道了一聲歉,拉了宗芷君就直入飯館,找了一張最隱蔽的桌子坐下。
轉頭一看,那個傻冒兒還直勾勾往這裡瞧,他朝他揮了揮手,假笑了一下,叫來夥計要了四、五樣萊和饅頭、烈酒。
「你剛剛為什麼推我去撞人?」他絕對是故意的。
他從懷裡取出一隻精緻的荷包,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又收進懷裡去。
他妙手空空的絕技采自於黃文炳的傳授,黃文炳在未加入黑風寨之前是個有名的慣竊,後來因為失風被捕,逃出來之後乾脆就改行做強盜。
這一路上要吃要住,他的銀票全都在水裡被沖走,有這一手絕招,他就萬事不愁了。再不濟,就做個宵行走壁的夜賊。
飯萊端來之後,他解開她的穴道,警告道:「你最好不要想動歪腦筋離開,你要是敢輕舉妄動,我就對你不客氣。」
她有趣地看著他,大眼裡滿是好奇:「你要怎麼對我不客氣?」
她無畏的反應教他一呆,接著咬著白森森的牙怒遭:「我就當街剝了你的衣服。」哼哼哼,這樣夠凶夠猛了吧?怕不怕。
「你不會的。」甜甜的微笑教他一時眼睛閃爍,
低頭拿起飯碗,纖纖五指開始夾菜,一口一口慢慢咀嚼。她不抹自朱的櫻唇輕輕蠕動,讓他的心就像有一根羽毛正在有一下沒一下的撩搔著—般。
見鬼了,這小娘兒竟能左右他的反應,她是有什麼法術啊?
唏哩呼嚕吃完了飯,付完帳後,他又點了她的穴道,拖著她繼續趕路。
「你不先治一下你的傷嗎?」
他可能沒童識到他的狼狽,頭上的纏布掉了,露出老大一個結血塊的傷口;身上的衣服又是塵又是土,右臂血跡斑斑。她早在奇怪,為何別人沒來問他他是不是遇上強盜了?
「我擔心你不治療的話會受感染,那就不好了。」軟軟的溫柔聲音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