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唐筠
從這樣的買進賣出中,他獲取的利益遠超過永續經營。
但,也因這一買一賣,使得不少人受傷,汰舊換新是必然的,陞遷降職也在所難免,但為了成功,他著實管不了那麼多人的死活。
他心中只存在著復仇的念頭。
「這樣會有不少人失業。」
「如果你仍繼續慘澹經營下去,失業的人數會比現在還要多,你樂見那樣的結果發生嗎?」
「我當然不樂意見到那樣的事情發生。」
「那就對了。」
韓維聖從來不用惡劣的手段獲取利益,但他也不是開慈善機構的人,做生意就是如此,有價值的留下,沒價值的剔除,他只是做生意人會做的事情而已。
「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
「沒有其他問題,那就簽約吧,我的時間很寶貴。」
半導體公司老闆用很無奈的心情在合約書上簽了名、蓋了章,眼看著自己過去努力的心血變成別人的,他不禁紅了眼眶。
假裝忽略半導體公司老闆眼中的淚光,韓維聖也在合約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並且把一份合約遞給對方。
「這樣手續就算是全部完成了,所有的金額會如期匯入你的戶頭。」
「謝謝。」
「我們只是交易,我沒有為你做任何事情,所以你也不必向我道謝。」買東西付錢是天經地義,他說過他不是在經營慈善事業,虧本的生意是絕對不會做的。
「我還是要向你道謝。」半導體公司老闆說,「因為你給的價格比其他想收購我這家公司的人還要高。」
「隨你,再見。」
他無意把自己看得很偉大。
但奇怪的是,和他交易過的人,竟然都會回過頭來謝他。
第二章
耿紜熙蹺班,一個人搭著捷運跑到淡水看海,以前她讀國中的時候,也常常帶韓維聖和她的弟弟到這裡來玩。
但那時候他們搭的是公車,帶著媽媽準備的野餐盒,一路晃啊晃的晃到了淡水,然後再到淡水渡船頭去搭船,到八里野餐。
現在的八里已經變成了觀光勝地,木棧道加上些許的地中海風情,再配上濃濃的咖啡香,使得八里看起來很巴黎。
過去回憶依然清晰,但同行的如今也只剩下她孤獨一人。
她的弟弟耿仲耕,每天除了上班以外,就是泡美眉,她還常常笑他胸無大志,但實際上他是個很樂在工作的人,女人反而比較像是他的調劑品。
橫越過淡水河,看著美麗的景致,想的全是過去的事情。
快抵達八里左岸渡船頭時,她的手機響了,顯示的是公司的某一支電話號碼,她清楚知道這是上司打電話來追人的,所以索性不接。
班上久了就會有點彈性疲乏,更何況她在那家公司待了五年有餘,菜鳥早變成了老鳥,但她從來沒有蹺過班,即使是韓維聖離開的那天,她也照常到公司打卡。
那天是怎麼過的?
她一點印象也沒有,只知道報表沒寫錯,其餘都是空白。
停了的電話又再度響起,這回是她家裡打來的,應該是她親愛的老媽,遲疑了許久,她最後接起電話。
「喂,什麼事?」
「我才要問你出了什麼事?你們課長打電話來說你蹺班,今天有重要的會議要開,他叫你馬上回去上班。」
「一天看不到我死不了的。」她對公司這麼重要?當然不。他們課長是有婦之夫,卻成天想和她發展婚外情,慶幸他有色無膽,不然她早就跳槽了。
這年頭工作不好找,二十八歲挑工作,但是工作也挑人,尤其是有點年紀的女人,包括他們公司在內,面試時,主管會先考量求職者的年紀,然後問人家有沒有男朋友?打算幾歲結婚?
公司是顧慮到培育人才不容易,伯培育成功後新人就馬上遞辭呈說要辭職嫁作人婦,那是可以理解,可是有時候她會忍不住反問那些主考宮,難道結了婚的女人,就不能勝任工作?
「你快回去公司,別老是做些任性的事情,聽到沒有?」
話筒那端傳來超高分貝的命令,想聽不見都很難,「知道了。」
「最好是知道!」
抵達八里左岸,她很無奈的買了回程的票,坐在渡船頭等船,順便看著對岸的明媚風光。
當船抵達,她又上了船準備回程,卻在船緩慢前進的時候,她看見八里左岸上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韓維聖!
竟然是韓維聖?!
韓維聖也看見她了,可惜船已經離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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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紜熙並沒有回公司報到,她在淡水渡船頭等待那個熟悉且變得更有男人味的身影,她要確定自己不是眼花,要確定那個人是她想念、等候了五年的男人。
她一直祈禱著,希望老天爺幫幫忙,希望那個男人是他,期間想了許多要說的開場白,可是當她看見他踏上岸,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真的是韓維聖。
他臉上的輪廓變得更分明,身高又高了不少,目測至少有一百八,穿著襯衫打領帶的模樣,更讓女人垂涎,經過他身邊的女人都忍不住回過頭來看他。
另外,他也比其他同年的男人來得成熟,沒有二十三歲男人的稚氣,隱隱散發出沉穩內斂的氣息。
「這種時間還來淡水,很閒嘛!」韓維聖雙手環胸,唇角勾勒起一抹揶揄的笑。
「你不也一樣!」她不甘示弱的反唇相稽。
見面的第一句話,不是好久不見,也不是你好嗎?而是這麼充滿火藥味,這都該怪他,怪他不告而別,怪他不給她任何消息。
真的都該怪他的。
她其實是很想念他的,可是腳卻不聽話的往捷運站的方向前進。
「耿紜熙,久別重逢,你那是什麼態度啊?」他的火氣被挑起,一把扯住步伐不斷加快的她。
「喝,你還好意思怪我態度不好?比起你這種冷血無情、不告而別的人,我自認為好太多了。」
「都過了五年,還在為這種小事情生氣,你未免也太小孩子氣了吧!」他抓著她的手不放。
冷不防的,她甩了他一巴掌。
「你幹麼打我?!」
甩了巴掌的她一時怔住,連自己都很意外。
對於他的這個問題,耿紜熙呆了好久,就是找不到個合理的解釋。
「說啊!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我一定會懲罰你。」
「那是因為……那是因為你一直說話不算話,而且一個弟弟不告而別,做姊姊的當然可以教訓他。」夠合理了吧?
「誰是你弟弟?」
她直接把手指指向他的鼻尖,用行動告訴他答案。
「你姓耿我姓韓,所以不是姊弟,如果你準備改和我同姓,那身份上也只會是老公和老婆,絕不可能是姊弟。」
老公和老婆?真是誘人的身份,但是他的話能當真嗎?如果他的話可以當真,那麼他五年前生日那天就不會爽約了。
對於一個不守承諾的人,把他的話當一回事就是跟自己過不去,她已經被折騰了十年,實在沒有多少個十年可以再給他折騰。
「你要上哪去?」
「去上班。」
「別去了,我們久別重逢,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聊聊。」
「我和一個不告而別又久不聯絡的人沒什麼好聊的。」
「別氣了,上車吧!」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身旁停下一輛轎車,但或許早就存在,只是她沒發現罷了。
她被韓維聖塞進後車座,隨後他也跟著坐進來,但她依然不甘示弱,「你這樣我可以告你綁架。」
「以我現在的身價,沒有人會相信你說的話。」他用一副吃定她的表情說,「再說,我才不信你會那樣對待我。」
他是真的吃定了她,小時候只要有所求,就甜滋滋的叫紜熙姊,長大了就更不必甜言蜜語,似乎只管開口她就要有求必應,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這樣。
就算對自己弟弟她都沒這麼好,耿仲耕太過分時她還會踹他幾腳,所以也許是她太寵韓維聖了,這就叫做自作自受。
「好啦!我道歉,請你吃飯向你賠罪可以了吧。」瞧她氣嘟嘟的臉,他只好先行妥協。
「吃哪一餐?」
早餐過了時,中餐還太早,晚餐談下上,宵夜更是太遙遠了。
「我要回家。」
「耿紜熙,你很無理取鬧耶!」
「我要回家!」她搗住耳朵不停叫喊,也許是被她的歇斯底里嚇到,她看見韓維聖要司機將車子開往她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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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是阿聖?」
耿媽媽在看見韓維聖時比耿紜熙還激動,把他轉了幾十圈,還吆喝街坊鄰居一起來看他。
其實無怪乎她老媽會那麼激動興奮,韓維聖是她看著長大的,她早把他看成自己的另一個兒子,這個兒子「失蹤」的時候,她老媽每次說到他都還會掉眼淚呢。
所以她一直不贊同所謂的血濃於水,什麼孩子只有自己生的好。事實上她深信感情是可以培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