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子雁
一名官員首先打破沉默,「皇上,數月前微臣曾上京稟奏皇上有關朝陽一帶的水患,雖經皇榜號召了不少治水能士前往治水,但終究徒勞無功,水患仍無法解決。臣已將地方人士全部遣送至鄰縣,朝陽目前已成一片水鄉澤國,請皇上聖裁。」
「皇上,不如廢城吧……」連年來的水患,早已民不聊生,與其再讓朝陽拖垮了國庫,不如宣告廢城。
「皇上,也許是朝陽觸怒了神社。上古不有祭河童之傳說嗎?可否請來法力高強的巫師作法,驅逐惡靈,以還朝陽原有面目。」一名較為年邁的大臣建議道。
玄聿耐著性子聽完,他一朝天子豈信神鬼之說?
他斥道:「堂堂聖朝之下,豈容迷信之說,休要再說,退到一邊去。」
「皇上……」那名老臣馬上求饒,黯然地退到一旁。
「皇上,月兒可以提供建議嗎?」段明月聽了米大人的報告,大致瞭解了情況,因而大膽提議。
他應允道:「你說。」
「皇上可知道當年堯帝派臣子鯀去治理大水,鯀採用防堵的作法,也就是挖了泥土去堵住大水,但是不論泥土堆得多高、多堅固,仍舊止不住大水的沖刷——」
見玄聿點頭,她又繼續說:「後來堯帝又派了禹去治水,禹採取的是疏導的方法。月兒認為這是個很好的例子,既然大人已經送走了居民,手邊又有不少的治水人才,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開鑿許多河道,讓河道延伸到海邊,這些洪水有了管道可以疏通,就不會淹及民舍,也不用廢城了。」
說完,站在底下的官員們莫不紛紛點頭稱是,他們只是一味的想要把水給止住,卻沒有想到將洪水引導至大海。
這名女子的敏捷思路的確與眾不同。
玄聿也讚賞的點頭,「米大人,你覺得如何?」
「回皇上,自先皇開國以來,並無廢城、祭河童之例,臣等為了朝陽,只要有一線生機,任何方法都要試上一試。」米大人恭敬的說。為了水患,他的確傷透了腦筋,現在經皇上身邊的姑娘一點,他頓覺露出曙光。
「既然米大人你沒有更好的辦法,那就照段才人說的下去做吧!」玄聿指示。
段才人?
那名有著娟秀臉孔,又氣質出眾的女子,是皇上新封的段才人!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只聞皇上為她開了許多先例,不曾見過其面的段才人,就是與皇上並坐在龍椅上的美人。
看來,皇上是陷下去了,因為,今天皇上又為她開了先例。
殿內的所有人一度嘖嘖作聲,有的大歎紅顏禍水,有的則樂見其成。
「可還有其他事?」玄聿因急於帶段明月出宮,神情略顯不耐。
「回皇上,春試……」
「你作主就行。」玄聿拉起段明月站了起來,「退朝吧!」
眾人也只能面面相覷,恭送皇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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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聿,不是還有臣子沒上奏?」出了明風殿,段明月便自動改了稱呼。
她雖然急著出宮,可總也不好耽誤了玄聿的正事,若說為了她一時貪玩,而讓玄聿背負昏君之名,她的心裡頭是怎樣也不好過的。
「唉,小月兒,那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你就別管這麼多了,隨朕出宮去吧!」
玄聿摟著她的腰,兩人往側宮門馬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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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融融,景色宜人,觸目所及全是翠綠一片。
草原一望無際,直達遠方,彷彿沒有盡頭似的,但段明月卻聽到潺潺水聲,她心想,這附近應該會有個小湖。
從小,她沒看過山、也沒看過湖泊,儘管讀萬卷書,卻無法體驗書中所述的名山勝跡、錦繡山河。
是以,今日玄聿帶她出門,她才會如此快樂。
「玄聿,我們到那一頭去好嗎?」段明月被玄聿溫柔的摟在懷裡。
「嗯。」
貼靠在玄聿的胸前,段明月閉上眼,沉醉在他難得的柔情中,能和他馳騁在草原上,體驗片刻的溫柔,她就很滿足了。
況且,玄聿的所有舉動,都像是籠溺一個摯愛的人兒一般,教她情願沉醉在他的柔情裡,再也不願醒來。
玄聿策馬來到柳蔭邊,停了下來。
果然,這兒有個由幾條小支流匯聚而成的湖泊,湖水澄澈見底,水底的層層綠苔,皆清晰可見。
玄聿抱著段明月下馬,對著後頭跟著的大批侍衛說道:「你們到外頭守著就行了,別再跟了。」
「是。」一批侍衛馬上退到十里以外守著,不敢鬆懈。
她朝著玄聿一笑,「玄聿,你不喜歡受拘束,對嗎?」
「你又知道了?」他笑而不答。
「其實任何人都一樣,不愛被人控制或者處處受限,你想想,為什麼關在籠裡的鳥兒,總要在籠外蒙上一層黑紗?就是因為怕鳥兒瞧見外頭自在的天空,會想飛出去。而鳥兒一旦習慣了自由自在的飛翔後,它就再也不願被關在籠裡。人不就和鳥兒一般嗎?」
「那你呢?」
「我?我當然也是渴望自由啊!」為了證明她的話,她掙脫玄聿的懷抱,奔上前去,一會兒跳、一會兒旋身、一會兒叫著、一會兒笑著,盡情感受大自然的無拘無束。
「玄聿,來啊!」
段明月烏黑的秀髮,瀉瀑似的披在身後,隨著奔跑任它恣意的飄著。
玄聿馬上迎了上去,他怎麼會讓她獨自享受這片刻的自由呢!
「咦?」
段明月突然停了下來,兩眼直勾勾的瞧著眼前的鏡湖。
「怎麼了?」他兩手圈住她的腰際,從後頭緊緊地抱住了她。
「這湖好美啊!玄聿,怎麼會有魚呢?」
「也許是隨著河水游過來的,你想吃魚?」他問。
段明月搖頭,她才不是想吃魚呢。
「想不想知道有關鏡湖的傳說?」
「鏡湖?」好美的名字,取這個名字的人必定是風雅之人。
「嗯,傳說這鏡湖是給仙女照鏡子用的。」
「原來是照鏡子用的,難怪叫鏡湖。」段明月伸了伸舌頭,「月兒真是太孤陋寡聞了。」
「哦!你說自己孤陋寡聞,今天朝陽治水之事,要不是你說的頭頭是道,朕都要教你給騙了。」玄聿寵溺的將她垂在頰邊的發拂到後頭去,貪婪的看著她紅撲撲的面頰。
「是不是月兒出的主意不好?」她的心揪緊,害怕自己讓玄聿丟臉了,自己不應該多嘴的,段明月暗罵自己。
玄聿一笑,「非也,就是太好了,教朕一時被你這顆聰明的腦袋給迷惑住了。」
「你可知道,這朝陽水患足足讓朕頭疼了半年之久?要不是你這麼一點,恐怕朕要繼續頭疼了。」
「真的嗎?這麼說,小月兒比玄聿聰明嘍!」段明月露出喜孜孜的笑容,向他索討答案。
「是,朕的小月兒永遠比朕聰明。」
兩人緊緊相擁,再也沒有一刻,比起現在更教她心醉迷惑的了,她衷心希望玄聿會永遠像現在這樣,寵溺著她。
儘管——他從沒給過任何承諾,也無所謂了。
第六章
棲蘭丞相府
佈置得古色古香的大廳,此刻正坐著段亭之一家人和隔鄰的沐風。
「風大哥,你真的要去佳木斯嗎?」段問雪問道。她是段明月的妹妹,剛習藝回來姐姐就已經出嫁了,因此沒機會送姐姐出嫁。
「沐風,佳木斯離棲蘭有千里之遙,路上會發生什麼狀況,也難以料想,你確定要去嗎?」
沐風看看他們,「是的,我已經決定了。明月都已經離開半年了,一封信也沒捎回來過,難道你們不擔心嗎?」
他每天數著段明月離開的日子,等著她捎回來消息,可是,不論他怎麼等,都等不到。沒接到明月的來信,他心中總有著不踏實的感覺。
幾番思量後,他稟明父母,取得他們的同意後,他便決定成行。
今兒個來,只是想看看明月的爹娘有沒有口信要他帶給段明月。
「說實在的,老夫的確很擔心。」段亭之坦承道。
段夫人也在旁點頭,「好好的一個女兒把她送到那麼遠的地方,做父母的哪有不擔心的,只是……唉!」
「既然如此,可有口信要讓沐風帶的?」
「沐風,你先稍坐一會兒,老夫這就去寫家書。」
「好的。」沐風點頭。
段亭之站了起來,走入書房,而段夫人則跟在身後,留下沐風和段問雪在廳上。
兩人靜默了片刻,段問雪突然道:「風大哥,你帶問雪一起去找姐姐,好不好?」
「這怎麼成?孤男寡女的,別說我不答應了,就是你爹、你娘也不會答應。」沐風馬上拒絕,他一個男人在外奔波很方便,帶著她就不行了,做什麼都不方便。
「可是,我想姐姐。」段問雪失望地垂下頭,她也知道帶她同行,會給風大哥添很多麻煩,可是她好些年沒看過姐姐了,說不定這輩子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