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謝上薰
一股隱約的顫悸在兩人之間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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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被強吻了。
回到家躲進自己的小房間,棉棉彷彿全身虛脫般的坐倒在地板上。
小臉上有一種隱抑的悲痛,及強自按捺的憂傷,這不是她期待中的親吻,可是她居然可恥地抗拒不了段豪成,任由他濕熱的吻竄進她口腔,觸動她心靈深處的某一根神經。
直到現在,她似乎仍可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溫熱氣息,令她莫名的慌亂。他激狂的吻吞噬了她所有反抗的意念,直到淚水無法抑制地由眼角滾落。
「……我的棉棉……你真美。」他喃呢著她的名字,舔去她的淚水,懷抱中的她是如此纖細,彷彿他一用力就會捏碎。「別哭,我知道我把你逼得太緊、太快了,但我怕你會被任雍年搶走,所以急著在你的唇上烙下印記。你是我的,千萬別變心喔!否則……」
否則怎樣?
他以額貼額,逼她無處躲藏,目光火熱且咄咄逼人。
她根本不愛他,又何來變心之說?
「別讓我跟任雍年因為你而反目成仇。」他嗓音粗嗄地低語。
這指控像鞭子般抽得她發疼。
「你想太多了。」她軟弱地低語,胸口緊悶得幾乎無法呼吸。「我說了,我不想當灰姑娘,你聽不明白嗎?」
車子停在巷子口,她想下車逃開,段豪成快一步的箍住她的腰,將她嬌軟的身子重新拉回到他的懷抱裡。「你不是灰姑娘,你是我想愛的女孩。」
她瑟縮了一下,望進那對寒潭似的眸子,只覺得胃裡又一陣抽搐。「可是,我沒有辦法愛你啊!」
「那就是我的問題了。我發誓,我會讓你愛上我!」段豪成看她一眼。這是承諾,而非賭氣。「回去吧!你明天還要上課。」
於是,她腳步微顫地回到家。
於是,她沉浸在無盡的煩憂裡。
沒有被帥哥告白的驚喜,沒有被愛的喜悅,只有不知如何讓對方死心的煩惱。
她不明白,不過去一趟H大,穿著樸素的高中制服,既不招蜂,也不引蝶,怎麼就為自己惹來一個大麻煩?
手上的新手機告訴她,這是事實不是夢。
怎麼辦?這麼貴的東西根本不是她買得起的,幸虧大哥從不進她的房間,否則都沒地方藏了。雖然段豪成叫她不用擔心,電話費帳單會寄到他手上,但問題不在這裡好不好?而是她根本不想要啊!
明天再跑一趟H大拿去還他……
一段悅耳的音樂打斷她的思路,手機響了。
她好猶豫,唯一知道號碼的人是他。
「喂。」實在很怕不接的話,他會直接殺上門來。
「你平安到家了?」
「是。」
「棉棉,你怕我嗎?」
「……」他到現在才知道?
「為什麼?我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只是太喜歡你了。」
她沒有辦法坦然道出自己曾受過的傷害,一回遭蛇咬二回下趲草,只能沉默。
「棉棉,我……算了,見面再聊,你記得要吃藥。」段豪成匆匆收線。
一滴晶瑩的淚珠,從她漂亮的眼眸滑落。
有多久了?沒人這麼關心她,提醒她記得吃藥,可是這個人為何偏偏是段豪成?一個她絕對無法接受的類型的男生。
棉棉擦去眼淚,拿了衣物去浴室梳洗,然後吃藥,這時哥哥莊承融才回家。
「哥。」
「嗯。」英俊挺拔的外貌遺傳自父親,但冷漠的個性則是他自己的。
棉棉見他回來又馬上鑽進書房,顯然又把工作帶回家做,不禁有些歉疚。因為要多養她一個人,才會這麼辛苦吧!
「哥,你要吃廣東粥嗎?」她站在書房門口問。
「你買的?」替電腦開機,莊承融回頭看她一眼。
「你要吃嗎?」
「好,謝謝!」他還是面對電腦自在些。
棉棉也不介意,把廣東粥用微波爐加熱後端來給他。
「哥,你需要每天加班嗎?」
「設計電腦遊戲軟體,常常會忘了時間。」
「我以為……你不想看到我,所以才……」
「你不要胡思亂想,去睡覺吧!」
沒有感情基礎的異母兄妹因故住在一起,實在親熱不起來,反倒像室友。
棉棉回房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眼中滿是哀傷與失落。她多希望回家有個人可以談談心,告訴他她今天發生的事情,請他幫忙拿個王意。
強烈的孤寂感幾乎要將她淹沒,脆弱的芳心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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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後急急招計程車坐到H大,問人「學生會在哪」後,棉棉直接來到學生會,心想若是段豪成不在最好,拜託學生會的人將手機和昨日的醫藥費轉交給段豪成,相信以他自傲的個性不會再自討沒趣了。
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學生會全體成員都在,為校慶的事開會。
她的出現,贏得所有的注目禮。
「棉棉,你怎麼來了?」主持會議的任雍年又驚又喜。
棉棉窘立當場。
「當然是來找我的。」段豪成欣喜的來到棉棉身邊,佔有性的攬住她的香肩,示威似的向任雍年及眾人道:「我女朋友來找我,不行嗎?」
一室嘩然。
有人驚詫愕然,有人竊喜在心,有人憤怒尖叫,有人吹口哨歡呼。
因為,儘管身邊鶯鶯燕燕從不間斷,段豪成卻從未公開承認過誰是他的女朋友。
直到現在,對象是昨日下午偶遇的莊棉棉。
馬語穠失聲尖叫道:「她怎麼可能是你的女朋友?昨天不是任雍年抱走她……」她指著棉棉的鼻子,表情寫滿高傲與不屑。「你還是個高中生,就已經是個厲害的狐狸精,一天之內不僅勾走了任雍年,連豪成都中了你的迷魂大法。我求你教我,你是怎麼辦到的?」
棉棉臉色煞白,香肩顫抖。
段豪成立刻為心上人出氣。「馬語穠,你在發什麼神經?你憑什麼對著棉棉大呼小叫?我喜歡她,所以追求她,礙著了你嗎?」
「沒錯,就是礙著我,你明明知道……」
「……」
棉棉感到腦中嗡嗡作響,一步一步退到學生會門外,將臉埋在手掌心裡,告訴自己不要哭、不要哭……掌心依然被淚水沾濕。
「棉棉!」任雍年追出來,幽然歎道:「告訴我,怎麼回事?」
棉棉放下手,哽咽道:「昨天在診所裡,你和任凰一前一後的走了,然後……他突然出現,付了醫藥費,還有……」她拿出手機和一千元鈔票,哀求道:「任大哥,拜託你把這些還給他,我今天就是來拒絕他的,拜託你——」她轉身跑走了。
「棉棉!」任雍年怕她出事,想追上去卻教人一把捉住。
段豪成質問道:「棉棉呢?任雍年,我可警告你,你昨天把她一個人丟在病床上,已經失去追求她的資格。從今以後,她只屬於我!」
「豪成,你太霸道了,只會嚇跑她。」任雍年把手機和一千元交到他手上,正色道:「棉棉還你的,你該明白意思。」他追著棉棉而去。昨天一離開診所他就後悔了,而今更加懊惱。
段豪成瞪著手上的東西,勃然大怒。「該死的!她竟敢這樣拒絕我!」他非捉到她,狠狠地修理她不可。
學生會會長和副會長相繼離去,這會議還開得下去嗎?
眾人議論紛紛之際,驀然爆出一聲洪亮笑聲,陳亮君哈哈笑道:「百年難得一見的奇觀啊!昨天預計要在餐廳開學生會議,因為莊大美人身體微恙而開不成,今天會長和副會長又為了莊大美人而開會開一半溜走,嘖嘖嘖!這樣的女性魅力,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呢!」
男生點頭附和,女生則在心裡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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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的話,棉棉希望自己可以像小龍女一樣,一輩子躲在古墓裡悠然自得的活著,不要出來面對紛紛擾擾的人與事。
她常覺得自己生錯了時代。
這時代的女性對自我的要求與男性無異,外表要光鮮亮麗,內在要獨立自主、精明幹練、自信灑脫。
而她除了空有美麗的軀殼,其他統統欠缺。
所以當有人侮辱她,她只會哭,只想逃走躲起來療傷。跑出學生會所在的勁松樓,任雍年已追上來握住她的手臂,「棉棉——」
「哇啊……」棉棉哭倒在他的懷裡,「任大哥……我不是狐狸精……我什麼都沒做……她為什麼要罵我……」
「我知道,我知道。」任雍年溫柔地安慰道,輕拍她的背部。
隨後趕到的段豪成看到這一幕,怒火躍上他湛深的眸,激怒而灼亮。
這算什麼?他怒火騰騰的揮去一拳,任雍年應聲倒地,棉棉失聲尖叫,「任大哥——」段豪成一把拉開她想靠近任雍年的身子,拖著她往前走。
「放開我!你放開我!」
「閉嘴!」段豪成擰眉瞪她。「我警告過你的,別讓我跟任雍年反目成仇,而你卻投入他的懷抱,那麼,我只有跟他誓不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