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顏郁
「你不能否認你愛他吧?」吳嚴庭靠在椅背上。
「沒錯，但那是當時!」羅小蝶身體微傾向前，「當我知道你們互相愛戀時，我就放棄我的初戀了；誰知道你到後來會離開!」
「不，你錯了。我是愛騏的，但我發覺跟他相愛的人不是我，是你!」
「我?」羅小蝶冷笑了一聲，「真不曉得你這白癡是怎麼看事情的?如果他愛的人是我，我當初怎麼可能會成全你們?」
「你別騙我了。」吳嚴庭仍一味地以他的想法衡量一切，「你知道我愛騏，所以成全了我跟他。但愛不是同情。他愛的人是你，所以離開是我最好的選擇。」
望著窗外的藍天，他明亮的雙眼襯在他那張滄桑的臉上，竟顯得格格不入，不曉得這些年來他經歷過什麼?
「笨蛋!」羅小蝶氣惱著，這個人怎麼都說不通呢?
咦，慢著!
「你現在仍愛著他吧?」
吳嚴庭不語，仍是望著窗外發呆。
「喂，你回答我啊!」
他轉過頭來，但依舊沒有回答羅小蝶的問題。「遇到你真的很高興，今天是我最後一天留在台灣了。我很少回台灣，如果不是巧遇，可能沒有機會碰得上。」
「如果你有心的話，隨時找得到我們。」羅小蝶不以為然地回道。
「何必呢?」他不以為看到心愛的騏後他會無動於衷。當初離開騏時，他是下了多大的決心啊!「這杯咖啡我請。」吳嚴庭起身拿走了帳單。
「喂，我要怎麼和你聯絡?」羅小蝶在他身後低喊。
「不必了，如果有緣的話……我們會再見面的。」他不留下任何的聯絡方式，為的就是徹底遺忘過去——那個他深愛的男人。「好好照顧他。」在離開前，他向羅小蝶說了最後一句話。
這句話包含了許多的情感，只有傻瓜才聽不出來。
「不要!」羅小蝶賭氣的拒絕，「你這白癡，他愛的是你啊!」
話一出口，她可以看出吳嚴庭高大的身軀明顯的一僵。但很快的，他重拾理智，不說什麼、頭也不回的走向櫃檯結帳。
羅小蝶見他冷漠的結完帳準備離開，氣得不顧形象的站起身來朝吳嚴庭大喊：「你會後悔的!」
引得整間咖啡館的客人都側目看向羅小蝶他們，像看好戲一般。
不過令他們失望的是，落拓中帶著陽剛氣息的男主角並沒有回應女主角的叫囂。吳嚴庭絕情的推開咖啡館的大門，戴上墨鏡瀟灑的步入陽光下的街道。
羅小蝶不理會旁人的側目，逕自坐了下來，懊惱的將咖啡一飲而盡。「要不要告訴騏育今天的事情呢?」她無聲地自問著。
忽地，她眼神銳利的看向前方的座椅，嘴角詭譎的揚了起來，「天意!」
可不是?羅小蝶美麗的雙眸緊盯著眼前那包牛皮紙袋。
「吳嚴庭，我看你這次往哪裡逃?」她笑得好不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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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咖啡館的另一個角落。
「怎麼?你認識她?」在室內仍戴著墨鏡的男子開口詢問。他左臉頰上那道由眼睛下方往下巴延伸的疤痕更令他冷漠中帶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
「嗯。」高野將視線轉回，懶懶的回答他的大哥高疇。
那個男人是誰?
其實在他們一進門時，高野就發現他和羅小蝶了。只不過在這種距離下，他很難聽清楚他們的對話。
唯有她那句「你會後悔的!」恐怕全咖啡館的人都聽到了。
是棄她而去的愛人嗎?
想不到在她高傲的外表下，竟能說出這樣的話，想必她愛他愛得非常深。這是否是她不願接受他的理由呢?
抑或是——那男人早已將她傷得不再信任男人呢?
「在想些什麼?」高疇問道，「很難有女人會讓你皺眉頭的，看來這女人不簡單。」他揶揄著。
高野不想像平常那般吊兒郎當的跟兄長談論女人的事情，只因對象是羅小蝶，他認為她是與眾不同的，不能和其他女人相提並論。
「這次找我有什麼事?」他試著轉移話題。
高疇明白他唯一疼愛的弟弟不想再談有關她的事，於是順了他的心意，說明他今天找高野出來的主要目的。
「父親和阿姨要你回去，並且繼承家業。」
「家裡不是由你在掌管嗎?」高野想也不想的拒絕，「更何況雖然我沒住在家裡，但家族的生意我多少也有照顧一些。他們可知道為了這些生意，影響了我本身有興趣的工作?」
說起這件事他就有氣。為了幫大哥多分攤些工作，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只好接下「致命男人香」這家牛郎店的管理工作。為了管理這家店，他有時還會來不及將設計圖交給客戶呢!不要說他當這家牛郎店負責人影響工作進度好了，光是讓羅小蝶誤以為他是欺騙女客人的花花公子兼牛郎，就讓他跳入黃河也洗不清了。
「姑且不論盟主之位將由誰來繼承，」高疇毫無芥蒂的說，「你畢竟是正式、合法的繼承人。」
「真正算來，你才是父親的長子。」高野歎了一口氣。
高疇與高野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雖然如此，他們的感情卻好得很。
高疇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高野的情景。
那時他的心中充滿怨恨，十歲的孩子卻有著超越實際年齡的滄桑與成熟。
但五歲的高野卻莫名的化解了他滿心的憤懣。只因他那純真、赤子般的笑容。
直到後來，他瞭解了事情的真相，並原諒他的父親。即使如此，他對高家所有的人仍是客氣、有禮……疏遠。但他對高野卻是例外的，打從高野用那軟軟的童音喚他哥哥的那天開始，他就毫無保留地溺愛他、支持他所有的作為。
所以當高野吵著不要當黑道「承天盟」的繼承人開始，就注定了他擺脫不了這個燙手山芋。
現任承天盟的盟主高重已呈半退休狀態，如今盟裡的大小事務幾乎都由高疇掌管。高重並不因為高野是正式的繼承人而強迫他繼承家業，因為他知道真正適合的人是高疇。也因為如此，他早將承天盟的繼承人改為高疇而非高野。
他相信高疇為了高野，一定會接下這個重任的。
但這次高野做得實在太過分了，先是搬離開家，再來就是不顧家裡的生意，反而自己在外面接CASE，搞起室內設計來了。
還好他尚未宣佈繼承人是高疇，否則只怕高野連家裡的生意都不管了。
其實高重真正在意的並不是這些，而是高野離家不回。雖然兩個孩子他都疼愛，但他最喜歡的依然是高野，原因是高野較能討他歡心。從前為了盟裡的事，常常有不如意的時候，但看到年幼的高野，心情再怎麼煩悶都會一掃而空。也因為如此，他不忍心叫高野繼承承天盟這麼繁重的事業。
但也不能因為對他太過縱容，就都不回家看看父母了吧?
「父親很想念你。」高疇看得出來，於是親自出馬勸服高野回家。
「不，除非他解散承天盟。」高野堅決的提出條件。
「那是不可能的事。父親對它有一份責任，除去歷任傳承的祖制，還有很多兄弟靠它生活、吃飯。」高疇解說道，「別賭氣了，我知道你並不是真的想讓父親生氣，要不你也不會幫忙家裡的生意。」
「我只是不想讓你負擔過重罷了。」
「憑心而論，承天盟並沒有做過真正歹毒的事，不是嗎?」高疇點燃了一根煙叼在嘴上，「所以你也不必因為一時的正義感作祟而與父親過不去吧?」
高野不語。
高疇瞭然於心，「我知道你其實是不想接下這個盟主之位，才要父親解散這個組織的。不過你放心好了，我相信父親也明白，他一定不會強迫你接下這個位子的。」
「哥……」
「好好想一想吧，」他將抽到一半的香煙捻熄，「盟裡還有一些事情，我先回去處理了。」語畢，高疇站起身來，「希望你能早點搬回家裡來。」
獨留下滿心苦惱不已的高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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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騏育，這次你得好好的把握住自己的幸福。」羅小蝶在候機室對著落寞的騏育叮嚀道。
「你確定他是愛我的嗎?而不是像他當年信上所說的，他另有新歡?」
在羅小蝶的苦苦逼問之下，騏育終於說出當年那封信的內容。
主要是吳嚴庭誤認為羅小蝶與騏育相愛，而騏育為了怕傷害他的心，所以假裝是名同性戀者與他相戀。吳嚴庭不能忍受這種施捨的愛，也不願當第三者，拆散一對有情人，於是毅然決然的提出分手，要出國找真正愛他的人。
「笨蛋，他這麼說的主要用意是不想讓你有愧疚感。這下可好，明明相愛的兩人卻誤以為對方的最愛不是他而分開。我想最對不起你們的應該是我吧。」羅小蝶感歎，「當年我的態度不明確才引起他的誤會。想不到我才是破壞你們的第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