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曾曉君
「噯,敏敏,你逛夠了沒?該回去了吧。」又逛了好幾個攤位,田慕白忍不住提醒鍾思敏。
鍾思敏回過頭,瞧田慕白愁眉苦臉的模樣,兩隻手提滿她一整晚採購來的大包、小包,不由笑出聲。「嘻,好吧!說真話,我的兩條腿也走得發酸了,回客棧歇息也好。」
謝天謝地!狄禍看兩人掉頭,知道她今晚的逛街採買已經結束,頓時鬆了一口氣。
回程中,田慕白嘴巴閒不下來,又開始跟鍾思敏小聲地咬起耳朵:
「敏敏,我看那狄大殺手這次鐵定要栽跟頭啦!」
「何以見得?」
「你瞧,為了你的安危,他竟然跟著咱們逛了大半夜市集,這對他而言,可是破天荒的稀奇事兒。如果他像你說的,真是個大冰塊,我猜這冰塊溶化的日子也不遠了。」
「要真是如此,大哥,你那鎮堡『夜明珠』,就準備易主吧!」鍾思敏樂得眉飛色舞。
「唉!大哥我這次可真是大大失算了。」田慕白一臉愁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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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棧,店夥計將鍾思敏及田慕白帶到東廂客房,那兩間房是毗連的;不久,狄禍也進入客棧,另一名夥計準備將他帶至西廂客房。
「等等,剛才早我一步回來的那兩名男女客人,他們住哪兩間房?」狄禍叫住前行引領的夥計。「回大爺的話,他們住在東廂客房。」
「東廂房?那我的房間在哪?」
「大爺的客房在西廂,請跟小的走。」
「西廂?不,我要換到東廂,那兩人房間的隔壁。」
「這……」店夥計為難地搔著頭。
「有困難麼?」
「是的,東廂房已經客滿,現下沒有空房間了。」
「那這樣吧,我跟那位男客換個房間,讓他住到西廂房,我則搬至東廂去。」
「呃,可是……他們兩位是同行的,不太方便吧?」
「不難為你,我自個兒跟他打商量去。」
「是、是,那就有勞大爺。」
「他住在哪號房?」
「天字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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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狄禍在天字一號房門外扣動拉環。
片刻後,田慕白前來應門。他饒富興味地打量站在門口的高大冷峻男子。
「閣下是?」他當然要先裝糊塗,以免穿幫。
「我可以進去再說麼?」瞄一眼隔壁,狄禍不想讓鍾思敏聽見兩人的對話。
「喔,當然,請進。」田慕白笑著讓狄禍入內,關上房門後問:「這位兄台尊姓大名,找在下有何指教?」
「我叫狄禍。」狄禍簡短地自我介紹。報出名號後,他冷冽如冰的目光直逼田慕白。
「原來是名滿江湖的殺手第一,失敬、失敬!」田慕白依然面不改色,鎮定如常;狄禍不得不佩服他的深沉。
「上次到貴堡退還訂金,田堡主適巧外出,因此由貴堡管事代為收下。想必田堡主知曉此事?」狄禍直述來意,不想多說客套話。
「呵呵,上次的交易觸犯閣下禁忌,退還訂金也是理所當然。」田慕白抱拳表示瞭解。
「堡主既知狄某禁忌,為何明知故犯?」狄禍不客氣地指責:「在下原以為堡主亦不知紅葉莊主的真實身份,但此刻看來,你二人原是舊識,不至於不知道她是個女子吧?」
原來下閻王帖追殺鍾思敏的僱主,竟是田慕白!
「我是知道紅葉莊主是個女人沒錯,但她一直以男裝示人,江湖中無人知曉她的真實性別。原以為可以瞞天過海,以閻王帖取她性命,沒想到還是教你識破她的偽裝,而逃過一劫,算她命大。」田慕白仍是一副神色自若的樣子。
「你故意隱瞞真相,想教我自毀原則?」狄禍大為不悅,眼神更顯森冷。
「怎麼會呢?」田慕白雙手一攤,笑得輕鬆。「若閣下那晚得手,充其量也只能說是誤殺,而非自毀原則。因為那丫頭女扮男裝,江湖同道有哪個知曉?自然不會有人怪罪你打破原則了。」
「過去的事,我不想再追究。我想知道的是,你現在有何意圖?」狄禍講話一向直來直往,只挑重點講。
「意圖?」田慕白故意做出不解的表情。
「你接近鍾姑娘必有不軌企圖,想必田堡主還沒打消狙殺她的初衷吧?」狄禍目光炯然地逼視田慕白。
「這跟你有關麼?」田慕白無畏地迎視他如利刃般的目光。
「這——」狄禍啞口。
「江湖盛傳:殺手第一向來獨善其身,不多管他人是非。我與鍾思敏之間的恩怨過節,怎地倒勞駕閣下關切起來了呢?」田慕白頗感興趣。
「我——」狄禍詞窮。
「莫非閣下已然動情,才會關心鍾姑娘的安危?」
「你……少胡說。」
「要不,閣下做何解釋?」
「我犯不著跟你解釋什麼,我就是不許你動她一根寒毛。」狄禍態度相當強硬。
「這麼看來,閣下是想插手其中嘍?」
「沒錯,我不會坐視不管的。」狄禍語氣更形堅決。
「請問你要怎麼管這件事呢?難不成去向鍾姑娘揭發,說下閻王帖的人是我麼?這豈不違背了你不洩漏僱主身份的原則?」田慕白有恃無恐。
「我當然不會自毀原則;不過,我會隨侍在她身側加以保護,不讓你有動手加害的機會。」
「這麼說,你已經決定受雇,當她的保鏢了?」
「你知道她曾提議想聘雇我當保鏢的事?」
「今晚逛市集時,那丫頭將整個事件都告訴我啦!還包括閻王帖的事,哈哈哈!」田慕白得意萬分。
「那表示她相當信任你,你不覺得慚愧麼?我真想不通,鍾姑娘說你是他世兄,那麼,綠柳與紅葉兩家,想必定是世交,為何你忍心取她性命?」狄禍想了一個晚上,仍得不到答案。
「這個麼……不足為外人道。」田慕白淡然一笑。
當然是「不足為外人道」,真要說出來,戲還唱得下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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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禍告訴店夥計要與田慕白商量換房之事,只是個借口。他主要的用意是想警告田慕白,要他打消加害鍾思敏的念頭。既然談判沒有結果,他只好轉而敲鐘思敏的房門。
「狄禍?」前來開門的鍾思敏訝瞠烏瞳。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個超級木頭兼冰塊,竟然會來敲她的門?這一個月來,兩人雖是同行,但狄禍視她如隱形般,根本不搭理。今晚,他老兄竟然大駕光臨,可真稀奇!
「呃……」站在門外的狄禍表情尷尬地支吾道:「鍾姑娘,上次你說的那樁……生意,是不是還有效?」
「生意?什麼意思?」鍾思敏一時沒會意過來。
「就是……要我當你……保鏢的事。」
「喔!是那件事呀,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為什麼?」狄禍有絲詫異。「你不擔心下閻王帖的那人加害於你?」
「現在不擔心了。今晚逛街時,我把這件事告訴田大哥,結果被他訓了一頓,怪我為何不到綠柳堡向他求援。他說可以保護我,要我明天跟他回綠柳堡;所以,今後我不再煩你,你可以一個人自由自在地去找唐非。」
鍾思敏興奮地回答了一大串,可狄禍愈聽臉色愈沉重。剛才田慕白並未透露這件事,真是陰險!
「你不能跟他回綠柳堡。」狄禍勸阻。她這一去,不是羊入虎口、自陷險境麼?
「為什麼?」
「他……不可靠。」可惱的是,狄禍堅守三不原則,根本無法揭穿田慕白的陰謀,只能點到為止。「不可靠?」鍾思敏做出疑惑的表情。「不會吧?我們兩家是世交,田大哥的為人我很瞭解。他是有點玩世不恭沒錯,但絕對是個正人君子,你怎會認為他不可靠呢?何況先前你們並不認識,不是麼?」
「要認清一個人的本質,並不是以彼此認識的時間長短來論斷。」狄禍語重心長、意有所指。
「或許吧!但你別忘了,我是多智第一的智絕,想蒙騙我可不是容易唷!」
「知人知面不知心,還是小心謹慎點好。」
「咦?狄禍,你對田大哥似乎有偏見喔!」
「我——」狄禍真是有口難言。
「好啦、好啦!你的好意我心領就是。不過,我完全相信田大哥的為人。」
「你還是要跟他一道回綠柳堡?」狄禍有點不高興。
「嗯!」鍾思敏堅定地點點頭。
「那……你田大哥的武功很高麼?」勸阻不了她,狄禍轉而關心起另一個問題。
「是很高。當初我沒想到去向他求援,讓他心理很不平衡。所以,為了補償這個疏失、給他一點安慰,我決定暫住綠柳堡,讓他保護一下嘍。」
「那你的武功又如何?」狄禍的用意是想知道,一旦田慕白驟下殺手,她有無自保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