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斐燕
楚落塵淡然飄忽一笑!「自從二十年前離去那日我再不是皇室中人,何來皇兄、太子之說?」
「那你來我這恭王府做什麼?不怕我殺了你嗎?父皇對你心懷愧疚,這幾年一直在尋你,你的存在是我的一大威脅。」李徹對皇位早有覬覦,當今太子無能,這江山遲早會落在他的手中,他不會讓任何人阻礙他。
冷清寒凜然一驚,挺身護衛於楚落塵身側,警戒的盯視李徹的一舉一動。
楚落塵安撫的握了握她的手,淡淡的道:「我來並不是與你爭奪九五至尊的寶座,否則我去的就會是大內,而不是你這恭王府。」
「噢?那麼說說你的目的,你此來又是為何?」李徹挑眉,感興趣的問。「我是為醇香而來。聽說王爺植有醇香這一西城奇花,在下希望王爺可以割愛,賜贈一枝。」
西城奇花醇香,曼陀羅,冷清寒自然的將它們聯想在一起,難道他是為瞭解她身上的毒?
「放肆!你可知道這偌大的王府中,醇香也只有一株而已,還是孤王千辛萬苦方才求到,你竟妄想孤王割愛,作夢。」李徹怒道。醇香是他最愛的奇花之一,平日珍視異常,小心翼翼的呵護,又怎肯輕易讓人。
「王爺!在下確實急需醇香一用,萬望王爺割愛,再說日後若王爺得登大寶,什麼樣的奇花不能得到,又何借一枝醇香?」眉宇間隱含輕愁,楚落塵幾近懇求的道。
冷清寒搖頭,「塵,我們離開這裡,別理會什麼醇香,我們走好不好?」她肯定他要醇香絕對是為瞭解她的毒,不然依他的性子斷不會再與皇室有所牽扯,更不會這般低聲下氣的委屈自己,她不要他這樣的。
「不可能,醇香孤王絕不會給你,你死心吧。」李徹別過臉去,楚落塵臉上的輕愁竟令他心生不忍,這著實怪異。楚落塵語氣低柔下來,「醇香在下誓在必得,難道王爺當真要逼我回宮覲見皇上,懇請他賜下醇香不成?」
「你在要脅孤王?!」李徹霍然轉身,目現狂怒。
「這只是不得已的下策罷了,王爺若認為是要脅也無妨,在下的目的只是醇香。」楚落塵一臉莫測高深,態度堅持。
「孤王若立刻殺了你,你還能留下性命面聖嗎?」李徹不甘的咬牙道。
楚落塵毫不在出息的笑,「王爺請便,只是在下既然敢來,自然有所仗恃!且不說你是否殺得了我,即使我真陷在這裡,我可以保證,今日之事不消半個月必定朝野皆知,皇上自然也不例外,那麼,到時即便皇上再寵愛你,想來也絕不會改立你為太子,且從此你在朝中聲威必定大減,為了一株醇香是否值得?還望王爺三思。」
李徹眼眸危險的瞇了起來,冷然道:「這算諸葛孔明的空城計嗎?可惜孤王不是司馬懿,與孤王玩這一手,是你失策了。」言罷出手如電,向楚落塵攫去。
冷清寒向前一步,手腕翻轉之下,格開李徹攫來的左手,同時輕輕一揮,震得李徹渾身發麻,跟跆遏後。瞪著她,李徹難以責信如此美麗的年輕女子竟有這等功力,這於理不合啊,想他自幼從師大內高手,自認武功高絕,而今看來,竟抵受不住她一掌之力,難道她在娘胎中就開始練武嗎?
楚落塵淡淡一笑道:「王爺,在下從不妄言,相信與否全憑王爺。」
怔怔的站著,良久,李徹喚道:「來人。」
邵總管走了進來,他方才待立於門外不遠,似乎聽見爭執之聲,但沒有王爺召喚,卻也不敢進來。
「你帶他們去取醇香,然後送他們離去。」李徹揮手,在主位上坐下,闔上雙眸。
「多謝王爺,落塵在此向王爺保證,今生今世絕不會在皇室出現,預祝王爺大業可成。」楚落塵長長一揖,真心的道。當今太子無能,若江山日後當真傳至李徹之手,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你能告訴孤王,你為何對醇香如此執箸?」李徹忽然問他,不明白為何有人對江山毫無眷戀,卻在意一朵異域之花。
楚落塵微微一笑,眸間現出暖暖的溫柔。「我要醇香,是為我心愛之人的性命,否則醇香對我毫無意義。」
「孤王不懂。」
他自然不懂,但冷清寒是懂的,她鼻頭一酸,一直是這樣,他總是毫無保留的為她付出一切。
「王爺並不需要為這小事費神,在下等告退。」
「等等,」李徹叫住他,自案上拿起那雙玉鈐,「這個你不要了嗎?」
「王爺不妨就將它視為在下對你相贈醇香的回報,留下作個紀念,對於在下來說,它已毫無意義。」說完楚落塵拉起冷清寒,隨邵總管退出大廳。
李徹怔怔的望著他離去的身影,又望望手中玉鈐,心頭泛起一陣悵然。
楚落塵在城內的四方客棧包下兩問上房,而此時他正在冷清寒房中。
「來,寒兒,將它服下。」手中是一碗澄清泛綠的藥汁,尚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冷清寒接過,一口將它飲盡,坐下調息,迅速催開藥效,她不願辜負他的心意。
滿意的看著她眉宇間淡淡的紅痕褪去,楚落塵這才如釋重負的笑了。
「寒兒,現在感覺如何?」見她收式,他輕問。
「好多了!」她下床臨窗而立。
楚落塵行至她身側,「你在生氣?氣我事先不曾告訴你,隱瞞了你嗎?」
「不,不是。」她搖頭,語聲低落下來,「我只是……只是……」她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但心中卻莫名的感到難過。
攬住她的肩,他輕柔的道:「別怪我,寒兒,我還未堅強到能眼睜睜的看著你離我而去,兩年前的遺憾,終我一生我都不願再看它重演,明白嗎?」
「所以你就去涉險,去恭王府為我求取解藥。」她終於還是忍不住落了淚。
「你這樣做,我難道該高興嗎?」
「傻孩子。」心疼的拭去她眼角的淚珠,他將她擁在懷裡,「說什麼涉險,恭王府又不是龍潭虎穴,難不成他還能吃了我?何況我們不是安然無恙的離開嗎?帶回了醇香,醫好了你的毒傷,怎麼說這一趟恭王府都去得值得。」
「你當然這樣說。」冷清寒悶悶的道,有些不滿他的輕描淡寫,直至現在她還對李徹狂怒的樣子記憶猶新,她知道他當時確實有殺人的衝動,若不是被他一番話震住,她沒有把握兩人能從恭王府全身而退。
「不然怎麼說?若不去恭王府,你必定面對毒發命運,那時你要我如何獨自一人苟活於世,倒不如盡一番人事,還有與你攜手紅塵的機會。」
失去她的兩年之中,如同行屍走肉般的日子而今想來尚且害怕,當時若不是那份認定她尚在人間的意念支撐著,他早隨她共赴黃泉。
將臉埋入他懷中,她忍不住潸然淚下,她何來幸運,今生能得他如此深情以待,紅塵相伴。
拉她在椅上坐下,他溫言呵慰,「好了好了,你身上的毒解了是件好事,怎麼反倒哭成這樣。」遞過一方白絹給她,「來,把淚擦乾淨,你知道我愛看你笑的。」
以白絹拭去淚水,冷清寒勾勾嘴角,權充一笑,楚落塵看她眼眶紅紅的,卻又勾動嘴角作微笑狀,著實嬌憨得很,忍不住莞爾,在她對面坐下。
咬咬下唇,她忽然道:「為何我從不曾見你流過淚,這樣是不是很不公平?」
楚落塵一怔,不知該怎麼回答她「你連這也計較嗎?寒兒你真越活越回去了。」
「是嗎?」她微微皺眉,他在敷衍她嗎?
「別胡思亂想了,好好休息一下,明兒個還要趕路回殘月樓。」楚落塵站起來一微微一笑,「我也回房休息了。」
這段日子以來幾乎耗盡他的心神,她毒傷未癒猶如一根弦在他心頭緊繃著,而今終於放下一顆心,疲乏感立時湧上,是該好好歇息一番了。
冷清寒點頭,縱使他還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但來日方長,現在他確實需要休息。
楚落塵笑笑,推門出去,誰知門甫一推開,一個人搖搖晃晃撞了進來,楚落塵一個跟跆,幾乎被他撞倒,冷清寒身形一晃扶住他,目光冷冷的瞪視那名差點傷了他的不速之客。
店小二匆匆忙忙跑了進來,哈腰道:「真對不住,擾了貴客的安寧。」隨後望向那人,店小二的眼神立刻化為鄙夷!「你還不快滾,當這裡是什麼地方?白吃白喝了十幾天沒錢付帳,咱們沒報官已經不錯了,還不帶著你老娘滾上身癆病,若死在咱們這兒多穢氣呀。」那人一身青布短村打扮,面容憔悴至極,向著店小二連連打揖,「小二哥,家母重病,小生手頭也一時拮据,您行行好,將來小生有了銀兩,必定加倍奉還。」
楚落塵聽他的談吐似乎是個讀書人,卻不知怎會落得如此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