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風弄
「你不是要繼續追查錦輝下落?我需要錦輝其他方面的資料,進行詳細調查,自然要翻看他以前的私人物品。」
理由光明正大,兼且體貼大度。
出雲無法不應允:「好,我給你。」
鑰匙一直貼身而藏,忽然要交給他人,出雲心內有點難過。
一點一滴,在自己首肯下,漸漸讓經世侵佔屬於錦輝的世界。
經世接過鑰匙,歎氣:「其實我也很自私,要這鑰匙,除了想早點找到錦輝說清楚事情外,也為了防你獨自過去那愛巢,回憶往日恩愛,對我忽然變心。出雲,我很害怕。」
私心人皆有之,惟其直面緩緩道出,才顯光明磊落,愛意深重。
望著經世擔心又可憐兮兮的臉,出雲頓時再無他心,不顧光天化日,輕吻經世臉龐:「我答應你,絕不獨自過去,更不會回憶往日恩愛,更更不會對你變心。經世,你的患得患失,只會讓我心疼感動。」
「出雲,你答應過,會漸漸忘了錦輝。」
「是的,我答應過。」
接下來幾日,經世都要處理方經嬋夫婦留下的種種問題。
龐大婚禮後,光是送賓客,就夠忙了。
經世忙得沒有時間和出雲見面,每天晚上都是深夜才回來,低頭吻一記,躺在出雲身邊,立即熟睡。第二天一早,又走得不知蹤影。
出雲也有事情要處理,和經世一說,經世歉意滿懷:「是我冷落你,出雲,原諒我。但目前我無法脫身,這樣吧,你先回香港處理公事,我這裡一弄妥,立即去香港找你。到時候,一起旅行。」經世委屈地說:「我們現在還沒有真正用情侶的身份旅遊過一次。」
「那我等你。」
經世特意為出雲準備了方家的私人飛機,親自送出雲登機。
臨行,經世猶在擔憂:「真不願讓你獨自一人。出雲,我一點自信也沒有,若你在香港一下機就碰到錦輝,會否把我立即拋之腦後?」
「絕對不會。」出雲堅定地承諾。
經世露出燦爛的笑容,終於放心。
站在草地上揮手,與出雲告別。
啟迪運作一切正常,秘書珍妮春風滿面到機場接出雲。
「曹先生,你氣色極好,必定遇到喜事。」
出雲笑而不語。
他遇到經世,一份可以替代錦輝的光。
原來曹出雲不是強者,他需要命中的光支撐。
沒有光,再多財富也是無用。
直接到了公司,和各位管理高層碰頭。
管商務的陳中城意氣風發說:「自從贏了漂亮一仗,公司上下氣象煥然一新。這樣下去,啟迪一定有更快更好的發展。」
一句話提醒出雲憶起慧芬慘淡的生命,頓時少了三分興致。
第十三章
出雲用人得力,手下眾大將處理公司事務井井有條,詳細瞭解進度後嘉獎幾句。
忙了一輪,已經天色近晚。
回家嗎?
那個沒有昔日女主人橫行霸道的家,冰冷無趣。
他考慮著到小屋去,卻忽然想起對經世的承諾。
不可以過去。
他一生的承諾,能信守到底的並不多。
如今該要懂得珍惜。
經世是第二個錦輝,在出雲眼裡他光芒四射。
出雲決心,不讓經世成為第二個不幸的錦輝。
經世曾問:若是再遇錦輝,而錦輝癡心不變,該如何抉擇。
是啊,難以抉擇。
無論哪個都是傷人,錦輝和經世,必定傷害一個。
隱隱約約中,出雲盼望錦輝變心。
希望一天找到錦輝,而錦輝已經有另一人陪伴,那樣,出雲即使黯然,也能偕經世一同祝福。
皆大歡喜的結局。
出雲心緒不寧想了片刻,按鈴叫珍妮:「幫我預定酒店,我這幾天暫時不回家。」
在酒店住了兩天不到,經世打電話來。
「出雲,怎麼住在酒店去了?」經世抱怨:「我打電話去你家,你不在,再問你秘書,原來你住了酒店。」
聽到經世的聲音,出雲剎那間,覺得煩勞盡去。
「沒什麼,想轉換一下環境而已。暫時不住家裡。」
經世敏感之極,立即猜到原因,說:「既然要轉換環境,不如我推薦一個地方。方家在香港有別墅一棟,平日無人,你去住幾天,權當度假,好不好?」他立即說了一個地址。
出雲記下,笑說:「我到那裡去,住你的吃你的,豈非欠了你的債?天,我知道欠方家人的債不是好玩的。方家家訓,借給人一分錢,必定要收回九千九百九十九萬。」
經世哈哈大笑:「虧你還記得,你放心,我一定要你還的。」
兩人談笑一輪。
「經世,你那裡忙嗎?」
「忙死了,我再也不想著結婚,這麼多的事情,好可怕。」
「有沒有瘦?小心身體。」
對面忽然沉默下來。出雲愕然,不知道自己說錯什麼。
隔了片刻,聽見經世輕輕說:「出雲,有你這麼一句話,我多累也沒有關係。」
心猛然向上跳了一下。
原來自己隨口一句問候,居然能讓經世感動至此。
出雲大愧。
他不假思索,衝口而出:「經世,我想念你。我想見你。」
「我也想見你!」經世被出雲的熱情感染:「我們會合吧,加勒比海,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我立即出發。」
「你那邊的事怎麼辦?」出雲一愣,不料經世當真說風就是雨。
「管它,人最重要分清楚什麼是重要的。現在見你才是頭等大事。」
「經世,我們分離不到三日。」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經世疑心:「出雲,或你根本沒有這種感覺?」
「不,我立即來。」
出雲放下電話,跳起來準備行李。
他已瘋狂,比當年初遇錦輝有過之而無不及。
方家人魅力非常,他被引誘得心甘情願。
好久不曾如此瘋狂。
經世熾熱如火,灼傷出雲。
趕到當日第一次見面的酒吧,感覺完全不同。
喧鬧已經被輕柔音樂取代,多餘的人一個也沒有。
唯一的客人,是經世。
他有錢,也知道如何用錢,費盡心血,用電影裡最普通的方法震撼出雲。
有效。
出雲推開門,憶起當初在這裡遠遠一眼,選中經世。
他和錦輝一樣,西裝筆挺,樣貌斯文,根本不適合這樣的場所,卻比任何人都喝得更醉。
經世還是坐在吧檯,轉頭對出雲笑:「來了?」
「對,來了。」出雲走過去,坐在經世身邊:「我已被你感染瘋狂。」
「方家人都是瘋狂的。出雲,你誘發我的瘋狂。」
「曹出雲何德何能,可以引誘方家人?」
「或,引誘我的不是曹出雲。」經世緩緩調酒,與上兩次不同,不是胡鬧,這次有模有樣。他深深看出雲一眼,嘴裡吐出兩個字;「是愛。」
氣氛浪漫,音樂浪漫,一切精心佈置。
出雲感動,經世對他用情用心,一時無話可以表達心中感受。
「嘗一下這個,最新傑作,名叫加勒比海。」經世遞給他一杯酒。
出雲嘗了一口,揚眉:「鹹的酒?」
「對,放了一點點鹽,海難道不是鹹的?好像眼淚一樣。」
透明的顏色,微鹹的味道。
比起海水,更像眼淚。
出雲放下酒杯,擁著經世。
經世靠在出雲懷裡,靜靜享受,半晌說:「出雲,那間小旅館的房間,我訂了。」
「好,我們去。」
他們離開酒吧,將滿耳輕柔音樂拋之腦後,如少不更事的小情侶,彼此牽著手,沿小路回旅館。
同一個房間。
打開門,憶起錦輝當日高興地說:「看,出雲,我們的房間對海,真是好運氣!」
出雲恍惚。
身後有人問:「出雲,怎麼了?為何不進門?」
這才醒覺。
經世入門,抬眼看見窗台,走了過去,垂眼:「就是這?」
「什麼?」
「就是這裡,曾經擺過那盆斷腸草?」
出雲忽然覺得刺心,默默點頭。
經世歎氣:「出雲,你還是不忍心。」他環視周圍,喃喃:「又是一屋子的證人。」
見證當日肝腸寸斷的捨棄。
看著那盆斷腸草,如何遞到錦輝手中。
出雲無言,閉上眼睛,靠在牆上。
牆啊,你可還記得,錦輝當日對著那斷腸草在窗台呆站一夜,想了點什麼?
經世默默看著出雲,忽然無限悲哀。
「這個地方充滿回憶,是嗎?」
「對,痛苦萬分的回憶。」
「只有痛苦?不要忘記,我們也曾在這裡過了一夜。你坐在床頭,哄我入睡。」經世苦笑。
「對,那夜你大膽非常,自願獻身。」
「可惜你不肯要。」
「出雲,提一個要求。不要再尋錦輝,你們已經結束,找到又有何用?」
「即使結束,我也要知道他的下落。」
經世忽然激動:「自欺欺人!你明明無法忘記,明明心中還存有希望和他重來一次。不不,其實你的愛一直放在他那裡,從來沒有收回。」
心底的紙,被經世莽然戳穿。
出雲神色茫然。
「那我是什麼,一個在沒有找到錦輝前不願放手的替代品?出雲,說明白,你把這個說明白。」
「要我說什麼?經世,你不是替代。你和錦輝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