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娃娃
穿太多睡覺會對身體不好?是對你不好吧!
虛與委蛇!虛與委蛇!
這四個大字再度浮起,她的聲音略顯僵硬,「穿多點,是因為你們這裡太冷。」
「下回會冷時跟我說一聲……」他在她耳畔誘語,「我可以免費為將軍暖炕。」
她恨咬唇瓣,打死也笑不出來了,因為「將軍」兩字,會讓她聯想起老爹,還有她淪落在異鄉的狼狽際遇。
「別在床上喊我將軍!」她真心火大著。
「那要喊啥?」他邪氣再笑,「按你們漢人的叫法,喊妳娘子嗎?」
喊你娘啦!
她在心底惡聲惡氣……虛與委蛇、虛與委蛇,這四個字再度浮現腦海,她閉眼死咬牙,不許自己當真將心底的話給不小心噴出了口。
「虎兒,說正經的。」蒼狼卻突然正經起了嗓音,且破天荒地不含嘲佞,喊了她的名字。
「什麼正經的?」難得見他如此,她反倒有些慌張恐懼,他就要做出更可怕的事了嗎?
「我們繼續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嘿!老兄,這句話好像是該我說的吧?
「所以呢?」她不懂他到底想說啥,只得傻傻問。
「我已經和努爾哈赤說好,大後天我就會開拔領兵去幫他至鵝爾渾城平定當地亂事,加上來回,怕要一個半月才能夠完成,等這件事情解決,我就要回長白山了。」
「所以呢?」她又傻傻地問了。
「所以……」他溫柔一笑,語氣寵態且自然,「妳就好好利用這段時間和妳那官叔叔把故事編好,就推說『駱雲天』將軍得病,客死他鄉,讓他帶著一壇假骨灰和一群人回中原交差,而妳也就不必再為了什麼欺君之罪傷腦筋了,然後我會為即將重生的『駱虎兒』另行安排住處,妳乖乖在這兒等我,跟我回長白山。」
「去……去玩玩嗎?」她開始大生恐懼了,這討厭的罟籠不但掙不脫,且還有可能要被關上一輩子嗎?
蒼狼在她發問輕笑,「玩?玩什麼?笨笨小虎兒!當然是要帶妳回家去當我的親親娘子。」
「可不可以……先別去?」
她結巴更甚,又怕立刻反對會讓他起了疑。
「這個樣子不太合禮吧?無媒苟合,會讓人在背後取笑的,還有……我想家了,我爹會擔心我的,要不這樣,你讓我回家,先讓我和爹把這樁事給說清楚了,你再上門來提親吧。」所謂同意提親不過是個緩兵之計,反正到了中原之後她最大,才不用怕他呢!
他卻不肯,「不要!我會想妳,想得連夜裡都睡不好。妳放心,」他揚唇邪笑,「我不會讓人有機會在妳背後笑話妳的,如果妳想家,等到春暖花開時,我自會帶妳回娘家一趟。」
娘家?還春暖花開咧?
她不要!她不要!打死了也不要!
只要過了撫順關就能夠回到她的國家了,只要到了大明京畿裡,這傢伙就算是再本事,想來也無法再威脅到她了。
他就算再霸道、再頑固、再強悍,人在異鄉,也好歹要收斂一下吧!
她得逃,一定得逃,而且還要一舉脫逃成功,她在心底大聲告訴自己。
「聽懂了嗎?」見她半天沒作聲,他的聲音再度冷冷響起。
她輕嗯,趕緊用力點頭表示沒問題。
「妳會等我吧?」
聞聲她皺眉,是她聽錯了吧?否則向來自信滿滿的他,又怎麼可能會有如此不安且狀似緊張的嗓音呢?
他會在乎她嗎?他會在乎的只是她有沒有乖乖聽話,世事有沒有按著他的意思去進行罷了吧,絕不會是因著她這個人的,絕不會是的!
「你放心吧,我會等你。」
她想了想,心思抵定,在整理好了臉色後轉身,主動伸長藕臂扣往他的頸項,頭一遭將自個兒送進他懷裡。
兵書有雲,這一招,叫做兵不厭詐。
「真的嗎?」蒼狼低下頭,瞇緊的綠瞳裡毫不遮掩著探詢。
「當然是真的!畢竟……嗯……嗯……」她羞澀微笑,「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不是嗎?」她偏側螓首,一臉無辜。
她邊說邊生起慚愧,駱虎兒,為了逃命,妳連這種噁心的謊話都說得出來,不怕吐嗎?
「真的嗎?」他倒也不笨,冷瞳深了又深,「這可真不像是我的小老虎會說出的話,還有,妳的眼睛告訴我的,好像並不是這個樣子。」
有……有嗎?該死!到底是哪只笨眼睛說出了實話的?她要挖了它!
不過,他少騙人了,單看眼睛就能夠看得出?
這匹壞狼是在故意套她的吧?
駱虎兒皺皺鼻子誘人一笑,「是你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吧?我只是……」
兵書再雲,抵死不認,謊言終成真!最後一計,置之死地而後生!
這是她唯一能夠取勝的機會了,她絕對不能夠退縮更不能放棄。
她咬咬下唇決定放手一搏,學他的恣意邪氣,她伸出手握住他,奪過兩人間的主導權,他表情冷靜不改,沒抽氣,但一對深綠色的瞳子卻是陡地緊了緊。
原來……她總算安下心來,原來她也是可以影響他的。
她開口,用著挑釁的語氣,「我只是在想著你該用什麼方法才能夠說服我……」挑釁之後轉成了挑戰,「等你那麼久。」
蒼狼定定地審視著她良久,好半天後終於移開視線將臉埋至她發中嗅喘。
「我希望這是因為妳已經開始思念我才會做出的動作,不要騙我,小老虎,我是最恨被人騙了的……還有,終其一生妳都別想甩開我的,妳就認命了吧。」
她用另一隻手去堵他的嘴,「套句閣下曾經說過的話,你的話太多了,通常在做這種事情的時候,嘴,並不是用來說話的。」
他被她逗出了真心的笑,暫時拋開了一切,兩人很快便投入瘋狂的熾情烈焰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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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路!趕路!什麼都別說,只許悶著頭趕路!
連同官徹飛在內,沒人知道他們為什要如此拚著老命地趕回中原,活像他們這會兒是大敗之軍,身後有著剽悍的千軍萬馬追著,若不快點跑,就要讓敵人給吃光啃盡了一樣。
如果有人敢去問那肅著面容,帶著頭急忙趕路的「駱雲天」將軍,她就會頭也不回地回答:「趕路,是為了想讓大家可以趕得上除夕夜,和家人圍爐。」
除夕夜?那好像還有好長一段日子吧!
而就為了趕圍爐,竟得趕到頓頓飯都在馬背上啃乾糧解決?
解手?
不許!除非有超過二十個人同時忍不住。
洗澡?
沒必要!反正大家都臭,就彼此忍耐忍耐,將就將就了吧。
打尖休息?
太浪費時間,反正騎在馬上,又不是你在跑,馬沒停你繼續騎著就是了,除非是馬兒受不了,否則統統都不許喊停。
一路行來他們日趕夜趕、死趕活趕,趕出了一個個的兔子眼睛兼熊貓眼圈。
「小……少爺!」到最後終於連官徹飛都受不了了,他灰頭土臉著,「我也知道您趕著想回京覆命,想回家好嫁人,但實是沒必要如此拚老命地趕路吧?」
「你不懂啦!」
駱虎兒只拋下了這一句,接著繼續埋頭趕路,活像是背後有著猛鬼追擊。
唉,當然沒人懂了,她可是急著要脫離狼掌的,那天蒼狼上午才走,她下午就去向努爾哈赤辭行了。
「這麼突然?」這位女真族的英雄一臉的愕然。
「一點也不會,其實小將早已有意要走,卻因貴族人民盛情難卻,才多盤桓了這幾日,咱們皇上還在等著都督僉事的回函呢,喔,對了,為著路上安全,別讓有心人士乘機破壞了你我兩族的友誼……」她用著警告的語氣,「請都督僉事千萬別洩漏了我隊人馬的離去消息。」
為什麼呢?努爾哈赤實是不太能懂,但困惑歸困惑,他還是點了頭,快快送走了這位由大明派來,急著想要回家的特使。
駱虎兒領著眾人火速趕路,人數過眾,集體趕路著實不易,距離眾人離開費阿拉城,今日已是第十日,幾乎不眠不休的第十日,在過了鎮北關、清河關後,終於,撫順關已然遙遙在目了。
此時,天上突然下起了鵝絨似的初雪,官徹飛夾緊馬腹,策至駱虎兒身旁低問了句,接著露出安心的笑容,他對著後方眾人邊揮手邊大吼。
「下雪囉!將軍有令,只要待會進了撫順關裡,全體將士休息一夜。」
歡聲雷動,眾人朝著關口策馬狂奔過去。
卻在此時,一聲緊連著一聲的長聲獸嚎迫使眾人紛紛回頭被勾去了注意力。
在身後,他們看見了一幕奇景,那遙遠天邊,有著一大片的灰褐色沙海,正在朝著他們移動,且是以驚人的速度快速移動,直到沙海近了些,眾人駭然發現,那竟是一大群凶神惡煞般的野狼。
在邊荒塞外,很多地方都鬧狼鬧得凶,如東北的深山和雪野,如熱河的森林和縱谷,如綏遠、寧夏等地的砂礪地帶、新疆的草原和石稜稜的山區,甚至是蒙邊的沙漠,都曾是狼群橫行的地方,那兒的人也看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