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金語
一連串的意外,加上兩日來不眠不休的照顧,花月靠在床榻上,疲倦的睡著了。
任御風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只見一室昏暗,他重新閉上眼,暗自運功行氣,感覺真氣運遍無礙後,又睜開眼,看到倚著床柱的花月,她似乎睡得很熟。
他半坐起身想抱她至床榻上睡,可一碰觸到她的臂膀,她立刻驚醒過來。
「御風,你醒了!感覺怎麼樣?」花月驚喜地問道,倒了杯茶給他喝。等他喝完茶,替他拭去唇邊的水漬後,又扶著他躺下。
「月兒,我沒事了,倒是你,才要好好歇息。」見她忙著伺候他,他伸手拉住她,憶起梅花林的事,他開口問:「是你為我解毒的?嗯,果然是妙手回春。」想到她以往拚命要說服他認同她的醫術,他不禁笑了出來。
「你還有心情說笑,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兩天,這兩天我既擔心又害怕,怕我救不了你……」說著說著,淚水湧上眼眶。
他伸手拉下她躺在身旁,摟緊她貼在自己胸口上,「我沒事,你不必自責……」他閉上眼,感覺濃重的疲倦又襲來。
察覺到他的不適,她連忙說:「別說話了,你先休息吧,有什麼話等你醒來再說。」
任御風點點頭,摟緊她纖細的身軀,隨即沉沉睡去。
見他安然無恙,花月這才放下心中大石,此刻已無暇顧及男女有別,靠著他的胸膛,進入甜美的夢鄉。
窗外鳥鳴啁啾,破曉的晨光照進屋裡,照亮一室柔和。
早在天色將亮前,床上的男子已醒了,身旁的女子仍熟睡著,他側過頭,靜靜地看著她,綿密的睫毛覆住了水靈的大眼,柔細的長髮披散在枕上,他用手掌摩挲她粉嫩的臉頰,掌心上因長年練武而生的粗繭讓她嚶嚀一聲,動了一下身子。
看到她眼下的黑影,知道為了照顧他,她累壞了。任御風一手支起身體,另一手輕撫她的髮絲,見她只是動了動身子沒睜開眼,他低低輕笑了聲,俯下頭輕吻她的眼瞼,然後輕柔地吻住小巧紅唇。
花月倏地驚醒,尚不知發生什麼事,就被深深吻住,她嚇了一跳,反射性地伸手推拒卻徒勞無功,在他的熱吻下她軟了身子。
看見她迷濛的眼神,任御風頓時回過神。
該死!發覺自己的慾望被喚起,他不禁低咒一聲,連忙閉上眼,努力平復身體的燥熱。
驟然抽離的身軀讓花月清醒過來,聽見他的低咒,她不解地看著他。
他在生氣?為什麼?
想起方纔的親密,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壓下情潮後,任御風睜開眼,瞧見她困惑又羞怯的眼神,不禁歎了口氣。
「月兒?」
「嗯?」她輕應一聲。
「在未成親前,我不該踰矩,我知道你信任我,所以我更不應該,你瞭解嗎?」短短的幾句話,讓花月明白他的用意。
抬眼望向他熾熱的眼眸,她點點頭,他是因為愛她才不想傷害她,她知道他的心意。
其實她也不瞭解為何會演變成那樣,但也慶幸他及時抽身,她還沒大膽到在成親前就和他有肌膚之親。她明白他是尊重她,也是要保護她,她不禁揚起紅唇一笑,纖細的手臂抱緊了他。
「火姬下的毒不是那麼容易解的,月兒果然是得到師叔的真傳。」任御風轉移話題的說。
火姬也是魏長安的人,曾多次下毒想謀害他,卻讓任御風毀去了無瑕的面容,因此她對他的怨恨更深了。
「其實是你救了自己,若沒有金蕁花,我也解不了七葉藍尾狐的毒。」花月老實的說。
「金蕁花?」他身子一僵。
「是啊,因為金蕁花是屬於你的,在花園……被我發現。」忽然憶起花園早被他封住了,並不准任何人進入,所以她說得支支吾吾,怕連累雙胞胎。
花園?
任御風擰起眉頭,鬆開手。
「什麼花園?」過於平靜的語氣讓花月顫了一下。
他在生氣?
罷了,該來的怎麼也躲不過。
「我知道你鎖住花園的門,但我是……無意間走進去。」她心中忐忑不安,唯恐他發怒。
她沒有說實話,他一眼就看穿了。
百花苑是禁地,從來沒有人敢踏入一步。
「無意間?門都鎖了,難不成還有其他的路可以進去?」他眼神犀利的瞪著她。
方纔的濃情蜜意在轉眼間消失了,原本溫柔的眸子此時是一片冰寒。
花月輕咬下唇的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蓮兒說得對,御風果然不高興有人進入花園……不,應該說很生氣才對。
「御風……」她哀求地喚著,希望他別發怒。
「你怎麼知道金蕁花?」他不為所動的問道。
聞言,她有些驚訝,「你也知道金蕁花?」
既然他知道,那他應該明白金蕁花的價值才對,怎麼把它丟在那裡?那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東西。
「說實話,是不是有人帶你進去?」他不相信她真是無意間走進去,沒有人告訴她,她怎麼可能找得到路進去。
此時,花月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只是她不明白為何他這麼在意?
「御風,真的是我自己進去的……」她別開眼不敢看他。
他的身體一僵,猛地起身下床,不想再聽她解釋。
「御風——」她連忙扯住他的衣擺,不願他就這樣離開。
任御風頓住步伐,回過身看著她,冷然道:「我很感謝你出手相救,但百花苑絕不容許任何人踏入,違者絕不輕饒。」
客氣又冰冷的話語,彷彿在他們之間築起一道牆,他又回到初識時的冷漠,不與人交心,看著他絕情的樣子,她怔怔地放開手,感覺一陣寒意襲上心頭。
不該是這樣的,但直到他離去,她依然怔愣著,不明白他為何這麼說,難道他還是不相信她嗎?
思及此,她渾身輕顫了下。
淚水悄悄地爬滿雙頰,苦澀也湧上心頭。
午後微風輕吹,吹起湖面漣漪陣陣,也吹皺了涼亭內人兒的愁緒。
兩道小小的人影躲在一旁,探頭探腦地看著她。
觀察了許久,終於有人開口發表意見。
「花月姊姊似乎不太快樂。」
李湘兒翻了翻白眼。廢話!誰看不出來。
「這還用得著你說嗎?誰都看得出來,只是為什麼?」
李蓮兒搖搖頭,「我怎麼知道?昨日堡主一臉冷冰冰地離開涑玉閣後,花月姊姊就變成這樣了。」
「會不會是堡主知道了秘密花園的事?結果一生氣,就不理花月姊姊了?」想來想去只有這個可能。
「可是,是我們帶花月姊姊進去的。」說起來她們才是罪魁禍首,再怎樣也不開花月姊姊的事啊!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花月姊姊才不敢說,怕連累我們。」靈活的眼睛轉了轉,李湘兒很快地理出頭緒。
「喔——」原來如此啊!李蓮兒終於明白了。「那現在該怎麼辦?」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陷入一陣沉默。
片刻後——
「不如我們去向堡主自首好了。」李湘兒帶著壯士斷腕的精神,大聲說道。
「啊!」李蓮兒張大嘴巴,過了半晌,她用力點點頭,「好!」
涼亭裡的花月絲毫不知雙胞胎打的主意,她幽幽地歎了口氣,想起從昨日御風離去後,她就沒有看到他,聽下人說他都在書房裡處理公事,今早出門時也沒交代要去哪裡。
才一日不見,她就好想他啊,但她不敢去找他,怕他又要追問。
他憤怒的神情好嚇人,雖然語氣仍舊平緩,但那冰冷的眼神和森寒的語氣,足以嚇得人心驚膽戰,難怪龍巖堡裡的下人對他總是尊敬中又帶有畏懼。
他不再提要去青堂口的事,是決定不去了呢?還是……不帶她去?
「花月姊姊,你在想什麼?」童稚的聲音喚回她的思緒。
「沒什麼。」花月勉強牽動嘴角笑了笑。
看到她不再像以往開心的笑,雙胞胎對視一眼,彼此的決心更加堅定。
「花月姊姊不必擔心,今天晚上你們就會和好了。」李蓮兒一臉神秘地說。
聞言,花月不自在地笑了笑,「什麼和好啊?」天啊!該不會她和御風的事,眾人皆知了吧?
「就是……」李蓮兒正要說下去,冷不防地,李湘兒一腳踩住她,成功的讓她住口。
「沒什麼、沒什麼,她亂說的。」李湘兒一把拉住妹妹的手,急忙說道。
「湘兒,你的傷好了嗎?我看看。」花月拉起她的袖子審視,看到一塊塊的淤青,她不禁蹙起秀眉,「你的背呢?」
見她這麼關心自己,李湘兒心中暖暖的。「不要緊的,這些淤青過幾天就會好了。」她頓了頓,又說:「花月姊姊,爹爹找我們,我們先走了。」她邊說邊朝妹妹使個眼色。
兩人跑出涼亭時,還不忘回頭喊道:「花月姊姊,一切都會沒事的。」
看著兩人跑遠的身影,花月落寞地笑了笑,轉頭瞥向平靜的湖面,湖畔的柳樹隨著清風搖曳生姿,唉,她也希望一切沒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