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螃蟹樹
「呃……:,」
可惡,被說中了!
當雷仲堯溫柔地對自己說:「我答應妳。」
露出那種即使她說月亮是方的,他也不會反駁她說是圓的時,覃棠真的很想找面牆撞去。
「朋友,妳一定要挖出我的弱點,晾在太陽下曬才甘願嗎?」覃棠橫了方泉菲一眼。
「妳欺惡怕善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嗯……那麼,我有時候欺負妳、有時候還真怕了妳,妳又算什麼?」
「呆!非善非惡,除了死黨,還能是什麼?」
方泉菲微笑。她知道,個性開朗的覃棠有很多好朋友,但是在她璀璨的生命裡,她只認定一個死黨,而她,也是。
「厚!不要罵我呆……」覃棠皺著臉抱怨,不過:心裡很滿意方泉菲說的答案。
「不呆嗎?已經心煩意亂成這樣,還當雷仲堯是『兄弟』,真服了妳。」方泉菲優雅地拿起咖啡啜飲,試圖敲醒好友難得呈直線條思考的大腦。
果然,一直認定雷仲堯是「兄弟」的覃棠一聽便大叫,「雷仲堯是兄弟,是沒有血緣的兄弟,妳別亂說!」
切!鬼才會為兄弟「心煩意亂」啦!
「是嗎?那麼,妳--和雷仲堯上床的時候,也當他是兄弟?」
「……」
方泉菲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望著啞口無言的覃棠。
第四章
「二哥呢?」小女孩一身狼狽,從一年級教室跑到六年級教室找人。
「不在。」男孩盯著辮子明顯被扯散的小女孩,皺著眉問:「發生什麼事了?」
「……」小女孩閉著嘴,死不肯說。哼,怎麼可以告訴他她打架輸人的醜事!
豈料--這個每次都欺負她的傢伙居然牽起她的手,疾走急問:
「是誰欺負妳?」男孩義憤填膺,「我去替妳討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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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下午,覃棠捧著一本雜誌,靠坐在陽台搖椅上,優閒地曬著太陽。
雖然空氣有點冷,但天清日暖,非常宜人。覃棠薄衫長裙,一臉素淨,懶洋洋地翻著雜誌,搖椅舒適,和風徐徐,漸漸地,她有了睡意。
「棠?」
才陷入睡夢中一會兒,一道熟悉的男聲便在她耳邊響起。
她睜開眼,但這位身影健碩的仁兄剛好站在她面前,遮住了陽光,由於他背光、她意識混沌,一時之間,覃棠沒認出來人的身份。
「你……」她揉揉眼睛,打了個小哈欠。
「大過年的,才幾點就睡覺啦?」男人帶著笑意問。
「雷仲堯,是你啊!」
她終於認出了他。覃棠隨意抬了一下手,算是跟他打招呼。
「今天太早起床,睡個午覺,非常理所當然啊。」
「大過年的,怎麼一早就起床,不睡晚點?」
「沒什麼,臨時起意,跟我二哥聊了一下。」
覃棠抬起頭,對著雷仲堯說:「你坐下來吧,我脖子酸。」她挪了挪身體,搖椅很大,再坐一個綽綽有餘。
雷仲堯一坐下,覃棠這才覺得有點擠。
「我忘了,你不是泉菲。」學生時代,她和好友常常一起窩在這張籐制的搖椅上看書、聊天,兩個女生,怎麼坐怎麼寬敞舒適,她忘了雷仲堯手長腳長,跟哥哥們都是長人一族,和她們是不一樣的。
「怎麼了?」雷仲堯倒沒覺得不舒適。
「有點擠,你要不要另外搬張椅子過來?」他長長的腳,擠貼在她掩於長裙下的腿,沒有空隙。
「沒關係,我坐一下就走。」
「好吧,主隨客便。」
不過,覃棠還是再挪了一下身體,她不希望他坐得不舒服。
「恭喜發財。」她偏首,向他伸手。
很有默契的,雷仲堯從口袋抽出一個紅包,放在她的手心上。
「祝妳平安長大。」
他望著她笑起來像天使的臉,說著每年都一樣的祝福。
忘了是哪一年開始的,總之,有一回過年,他來覃家拜年,小覃棠不知從哪兒聽說了只要年紀比她大的都必須給紅包,於是,他也成了她「拜年」的對象。後來這個習慣便一直延續著,甚至他不在台灣的那幾年,還利用方便的快遞,保持了他跟她之間的拜年習俗。
「老兄,不要再祝我平安長大了,有點創意,說些別的吧。」
「收人壓歲錢的小朋友,不可以太挑剔。」
女人一過了二十五,便開始在意起年齡了嗎?雷仲堯聰明地猜中了覃棠的心思,不過,他很紳士地沒去戳破就是。
「要我換詞,那麼,我要扣一半的壓歲錢。」他跟她開玩笑。
「算了,」小氣鬼!明明懶得想詞,還用這種方式敷衍她。「本小姐體諒你長年在數字中打滾,國文造詣差勁得很,不跟你計較了。」
雷仲堯出身於台灣赫赫有名的金融世家,從小和數字一起混大的,她知道他目前管的雖然不是什麼金控或銀行,但他負責的基金部門,也和數字脫離不了關係。
「恥笑我?」雷仲堯屈指輕敲她的頭,「請問,誰的恭喜發財賀詞十多年來都一成不變?」
「呵……」覃棠心虛一笑,趕緊將話題扯到別處去。
「對了,『鼎安』那個案子發下來了,謝謝你。」她說的是上次請他關說的案子。
「不客氣。你們公司的企畫,有幾個點子很有創意,我並沒出什麼力。」
「是嗎?」覃棠不怎麼信,這一次參加比稿的,有一家是實力超強的國際公關公司,誨芝曾提過,如果沒有意外,獲勝的應該是他們。
「是的,妳別想太多。」
雷仲堯好看的眼一瞬,盯著覃棠疑惑的臉,說了個有解釋等於沒解釋的答案。
「別想太多就別想太多。」
反正,「兄長」想給特權,她這個沒什麼道德操守的人,是不會拒絕的。
「不過,找一天我請你吃飯。」
「好。」他微笑,真喜歡她這樣乾脆明亮的個性,「選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吧?」
「今晚啊?」覃棠有些為難,像她這麼受歡迎的人,在過年這種大節日,怎麼可能沒活動嘛!
「怎麼,有事?」
「嗯,約好了跟幾個朋友吃飯、跳舞兼夜遊。」覃棠一臉抱歉,她這個要作東的主人,好像有點不夠意思。
「沒關係。或者,我跟妳去?」
「你要去--」覃棠咋舌,不會吧?她的朋友他又不認識。
「不方便?」她吃驚的樣子很好玩,雷仲堯雙眉微挑,明知故問的說:「還是,不歡迎?」
「沒、沒有,只是怕你這個三十歲的老頭跟我們玩不來,」覃棠直率地說,沒有恥笑他的意思。「絕對沒有不歡迎你。」
覃棠以為雷仲堯會打退堂鼓,改變主意的,畢竟,他是屬於那種精英中的精英、工作狂中的工作狂、金字塔頂端的份子,和他們這些「人生以快樂為目的」的俗人,不屬於同一個圈圈的。
「既然沒有不歡迎,那就今晚了。」出乎她的意料,他仍是維持原意。
「呃--好吧。」
到時候覺得不好玩,可別怪她沒事先警告過他。
「別嘟嘴。」雷仲堯好笑的拍拍她的頭,「很容易讓人誤會的。」
語畢,他低首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吻,然後用那張好看得過份的嘴交代,「我先下樓跟伯父、伯母拜年,順便再去找你二哥,晚一點再上來接妳。」
覃棠用手撫著額頭,呆呆地目送雷仲堯離去。
「什麼嘛……」
她微嗔,手,一直按在雷仲堯親過的部位,沒有放下。
這傢伙腦筋短路啦,沒事吻她額頭做什麼?
除了對他奇怪的行為感到困惑外,幾天前死黨菲說過的話也驀然襲上腦海--和雷仲堯上床的時候,也當他是兄弟?
那時好友問得突然,她腦筋一時轉不過來,沒能回答泉菲的疑問。
那一夜……當他是一個有魅力的男人啊……如今,撫著額頭殘留的嘴唇餘溫,開竅似地,覃棠突然蹦出答案。
「切,想太多!」
她用力搖搖頭,大聲地說:「想太多想太多!雷仲堯是哥哥、雷仲堯是哥哥……」
雖然往年他都未曾如此做過,但,這個吻,一定是友愛的表示。
一定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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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曙光,從東方海面緩緩透出。
喧鬧了整晚的年輕人,散坐在海灘,保持難得的安靜,靜候日出。
這一票朋友,是覃棠大學戲劇社社團的學長、學妹,這一次聚會,除了她的學長、學妹外,還來了幾位她畢業後曾經待過的實驗劇團的同事。
昨晚,他們在東區某條小巷內的一家日式料理店用餐,吃完飯,又轉戰兩家PUB,跳舞跳到半夜。最後,一行人三台車,往北駛上公路,夜遊至東北角海岸的某處海灘。
天冷,幾個男生幫忙撿樹枝生火取暖。起先,大家圍著火堆聊天,彼此分享著近日的情況與漫聊一些劇團界的新聞;後來,天漸明,旭日將升,眾人便移向更靠海的區域,三三兩兩散坐在海灘,等待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