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紫菱
「原——原——原——」
歐白智以為她要說原諒我，她不是故意的，他縱容的微笑，但是往上揚的嘴角抽搐著，似乎快要忍不住爆笑的笑容，他極有紳士風度的拿起那個鐵甲的頭，拍拍上頭的灰塵，非常柔和的笑道：「沒關係，這個東西不要緊的，摔一下不會腦震盪的。」
「原子小金剛。」丁嫣脫口而出，然後馬上按住嘴巴。
歐白智一時間沒有聽清楚她說什麼，他微怔，微笑道：「怎麼了嗎?你剛才說什麼？」
丁嫣把嘴巴掩緊，露出一臉清純相，上班第一天絕不能搞砸，就算看到令她想笑的原子小金剛也絕不能搞砸。「沒事，先生，我是來這裡找園長的，我今天第一天來上班，是園長通知我來的。」
歐白智遲疑了一下，英俊的臉上有一剎那的空白。「園長？」
「啊，是啊，是啊，就是一個頭髮全部都是白色的老太太，她說她是這裡的幼稚園園長，她叫我來這裡上班的。」
又遲疑了一下，他再次的問道：「請問你有『幼教』的資格嗎？」
「油價？油價的資格，加油要資格嗎？」丁嫣完全聽不懂，所以說的話牛頭不對馬嘴。
歐白智很明顯的怔了一下，似乎又要笑出來，因為從沒一個要來當幼稚園老師的女教師不知道什麼叫幼教，還把幼教聽成油價，眼前這一位也算是天兵級的脫線了。
他好心的解釋道：「我說的是幼稚園教學的資格，你必須拿到這資格，我們才願意聘請你，而且你要經過我們公開的考試。」
考試？不會吧，她這一生最不會的就是考試了，她每考必輸，簡直可用慘兮兮來形容，這樣的她怎麼可能希望考試。丁嫣急著搖手，「不對，是園長說我可以直接來上班的，她叫我今天來的。」
歐白智似乎很難開口，他看著眼前的丁嫣，最後歎息的開口了，「我是這間幼稚園的園長，不過我有事的時候，會請代理園長來代理，但是據我所知，不論是我，或是代理園長，從來沒有叫你來這上班過。」
這簡直是晴天霹靂，丁嫣一臉大受打擊，不禁口吃了起來，「那那——那那——那是誰叫我來這裡上班的？」
露出傷神的表情，歐白智煩惱的表情讓人明白，基於他的紳士風度，其實他很不願意說這樣的話，但是事實擺在眼前，不說不行。「小姐，我想你說叫你來上班的人，指的是一個頭髮全白的老婆婆，她前面鑲了兩個金牙，說話帶著點台語腔，但是看起來很有親和力的老婦人，對不對？」
他形容得完全正確，既然如此，自然就是他認識的人，害她以為自己被騙了，心裡七上八下的。她用力的點頭，露出笑容，「是啊，是啊，園長你說得沒錯，就是這個老婆婆，是你親戚嗎？」
歐白智搖了搖頭，「該怎麼說呢？因為那個老婆婆是住在這附近的，她有點健忘症，她以前的確是在這附近開過一家幼稚園，但是後來她因為年紀大了，所以就關閉了，但是她現在這麼老，好像常會記得幼稚園的事，以為我們這裡是她的幼稚園，常來這裡閒晃，有時也會走到園長室來，所以你可能是被她誤導了。」
說誤導是好聽，說難聽一點，是丁嫣被一個精神不正常的人給騙了，丁嫣呆呆的站在原地，她花了一大筆錢買的套裝，她之前那麼努力的看教育節目，哇，她到底在搞什麼，上班的第一天，才知道她被騙了。
世界上有這麼悲慘的事嗎?這件事要是在太妹圈裡傳開，她就沒臉活了，所以她絕不能空手而回。
況且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她要是今天就這樣回去，她一定會慪個半死，反正她都已經來了，再怎麼拼，也得拚個幼稚園老師回去才行，她馬上振作精神的毛遂自薦起來，而且還用上她最洪量的音量。
「園長？」
「咦？」
「我真的是個負責的人，真的，我絕不蓋你，我是個熱血、愛小孩，而且很好學的人，小孩子都很喜歡我，因為我會玩一些小把戲，小孩子迷死我了。」
為了得到這份工作，她什麼謊都願意說，縱然從沒小孩子迷她也無所謂，反正講得越誇張，她中選的機會就越大，所以她越說越激動，「真的，園長，我已經來了，你總不會這樣叫我回去吧。」
「小姐，我們的確有缺老師，但是我們會公平競爭，選用一些老師，你可以把你的資料帶過來，我會詳細審核的。」歐白智說話依然是他一向的冷靜不移。
「園長，你不會這麼沒人情味吧，我身上的衣服是借錢買來的，我之前看了好多的教育節目，我真的為今天做了很多準備，而且我真的是想當個很好的老師，說實在的，孔子是我這一生最最最最最崇拜的人，你相信我，給我這次機會吧。」
她每一次上國文課都在睡覺，但是她現在馬上顛倒是非的說她多崇拜孔子，還加上了好幾個最字來形容，以示她的崇拜程度，而且她越說越誇張，甚至握住歐白智的手緊緊的不放，還把臉逼近比著自己，顯示出她是多麼的崇拜孔子。
「我連做夢都會夢到孔子對我說要我去當老師，你看，這是不是孔子托夢給我？告訴我是個適合當個老師的人，你縱然不相信我，也要相信充滿理想與抱負的至聖先師，對不對？」
歐白智嘴角不斷的抖動，若不是他的家教對女士極有紳士風度，他可能早已按捺不住的放聲大笑了起來，這個女的實在太有趣了，是他人生中從沒遇過的有趣人物，她那好笑的積極跟亂蓋一通的說辭簡直是百年難得一見。
他決定了，就是這個女的。
他忍住嘴角的抖動，雖然對現在的他來說實在是一大酷刑，但是這女的實在是太好玩了，讓他忍不住玩心大發的故意正經問道：「你真的夢見過孔子嗎!」
說謊依然面不改色的丁嫣，用她最誠懇、最具說服力的表情，甚至還表示無辜的用力眨了眨她的大眼睛，讓眼睛發出跟她表情契合的神情，發誓的道：「是真的，絕對是真的。」
「那請問孔子長什麼樣子？」
呃？丁嫣眼睛瞪大，她挖了一下耳朵，以為自己聽錯，她聲音小聲起來，「請問你剛才說什麼？」「我是說你既然夢見過孔子，可不可以跟我說孔子長什麼樣子？」忍住笑，歐白智依然一臉的正經，只不過他的正經在這時看起來顯得與問話完全的不配合。
哇咧，她哪曉得孔子長什麼樣子，隨便胡蓋一通，哪知道會換來這種奇怪的問題。
丁嫣將頭低下來，媽的，這個人肯定是千萬人都死透了，他都還沒死透的書獃子，就只有這種奇怪的書杲子才會問這種奇怪的問題，讓她差點答不出來。
不過憑她高超的腦智，絕對可以化險為夷的，她抬起頭，甜甜的笑道：「孔子啊，他長得就是一臉非常德高望重的樣子，他連頭上都在發著光，剛看到他的那一剎那，我在夢裡好感動，感動到我幾乎要哭了，想不到我這麼卑微的人，竟然可以跟孔子見面，他還跟我講說，我一定可以當幼稚園的老師。」
歐白智幾乎要狂笑出聲，這女的為了要當幼稚園的老師，竟然還敢回答這麼扯的答案，她不是超一流的純真，就是超一流的騙子，而且瞧她眼神滴溜溜的轉，就知道她一定是屬於後面那一型的人。
「孔子頭上發的是什麼顏色的光？是白的，黃的，還是藍的？」
你有完沒完啊，書獃子白癡，你老媽沒教你閒話少說幾句，以免讓人看了礙眼嗎？
這些話丁嫣當然是在心裡痛罵，要她現在嘴巴說出來，她還沒蠢到這種程度，她隨便選了一個顏色，「是白色的，而且是那種神聖光芒的白色，像天使一樣。」
自己說出來都快吐了，但是眼前的男人卻好像一臉很陶醉的樣子，丁嫣馬上在心裡提醒自己，以後要離這個書獃子白癡遠一點，以免被他傳染到白癡，豈不是得不償失。
「聽你講起來，你好像對教學很有熱誠？現在社會很少有這樣的人了。」
男人一臉熱烈的看著她，似乎她的孔子戰術打動了這個書獃子白癡，丁嫣知道再加一把勁她就會成功，她點頭如搗蒜的用開朗的表情說出她一生最大的謊言，
「當老師是我從小至大的夢想，我的理想就是成為像孔子那麼偉大的人。」
「你的理想很偉大，所以——」
歐白智留了一個語尾，丁嫣開心至極的大吼大叫，「所以我錄取了對不對？」
「也不全然是這樣。」
那是怎麼樣？這男人實在有夠婆婆媽媽的。丁嫣若不是有求於他，早就破口大罵，但是她現在裝成一臉乖順的樣子，聽著眼前男人一臉帶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