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紫菱
觀銷紅的確是太疲倦了,聽到她的聲音,恍惚中以為自己在家裡,是服侍他的小婢在喚他,因此他道:「把外衣拿來給我蓋著就行了。」
華瀲灩輕輕的叫了一聲,因為他才剛說完話,就把她當外衣似的抱在胸前,令她驚惶失措的亂了方寸。
她被他摟在胸口,想要掙脫,他又抱得緊;不掙脫,她一個大姑娘家睡在男人的懷裡,這不太……不太好吧!
想是這麼想,但是掙脫與否,對她來說,都是難以選擇的。
她正苦無方法可想時,兩人的身體在不知不覺間靠得更近,讓她完全像一件外衣蓋在他身上。華瀲灩悄悄的把手放在他的胸前,俏臉湧上了紅潮,心想,這個銀衣人的胸膛好厚實喔。她再把臉靠在他肩上,而他睡夢中順勢摟緊了她。
「這個人的味道有些像觀銷紅耶。」華瀲灩喃喃自語,但是她對觀銷紅向來沒有好感,一想到他的印象全都是壞的。「哼!觀銷紅才沒他那麼溫柔呢,對我不是貶低,就是亂罵,不過這銀衣人說話的語氣倒是和他有幾分相像之處,完全不把別人放在眼裡……哎呀,總之這個人的心一定好過觀銷紅幾百倍。」
一瞬間她也覺得自己的說法不太合理,她晃了晃頭,把以前的事稍稍釐清,並自我檢討道:「其實我對觀銷紅也沒什麼好臉色,所以他對我惡言相向也是應該的,不過他為什麼會想要吻我呢?」
她失笑一聲,「我幹麼想他的事,真是好笑,他當他的宰相,我做我的小姐,兩人井水不犯河水,我又何必庸人自擾呢。」
說歸說,卻不知怎麼搞的,這一夜觀銷紅的身影總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她不斷地憶起那天他對她噓寒問暖的慇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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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
華總管急急忙忙跑來,這時華瀲灩正無聊的支著頰打瞌睡,被驚醒的她,站起來彎彎腰,沒打算開口。
華總管看她懶懶的樣子,便走到她面前,急著想把好事告訴她,讓她精神好些。
「小姐,天大的喜事啊!」
華瀲灩對於他所謂的喜事向來沒有任何期待,以免希望落空。她興味索然的問:「華總管,什麼天大的喜事啊?」
「有人來求親了。」
華瀲灩下巴差點掉下來,這哪叫喜事啊,說豬會飛她可能還比較有興趣一點。這有什麼好開心的,幫我回絕掉。」
華總管一聽她這麼說,便支吾道:「小姐,你不想聽聽求親人的來歷嗎?」
「一個宰相的求親已經搞得我頭很大了,再來一個,我哪受得了呀,這次管他什麼天王老子,我還是不想嫁。」
「小姐,你別再任性,當初宰相的親事你搞砸了,如今這回,你可別再搞砸啊。」華總管說到這不禁老淚縱橫,真誠地將心意說出來,「我上觀音寺千求萬求,不為自己,求的是小姐你能嫁一戶好人家,拜託你,你就聽老奴一次吧。」看到華總管苦苦的哀求,華瀲灩不好意思再拒絕,她無奈的坐下來,心想,看在華總管的面子上,她聽聽這個人的來歷好了,「好吧,華總管,你別哭了,我聽便是。」她語調變得正經,「不過若是這個人我看不上眼,我還是不嫁的。」
「是,小姐,那是當然的,怎麼能叫你嫁個不喜歡的人呢?」一聽華瀲灩的答覆,他立刻把手裡的卷軸拿出,「這是岳家送來的,說是要給小姐你鑒賞一番。」
「岳家?哪個岳家?」
華總管馬上接著說:「是那剛辭官回揚州的岳家,岳老爺是赫赫有名的巡撫,他專為他兒子說親事來的,聽說小姐還沒有出嫁,也認為兩家門當戶對,所以留下了這個。」
他知道她的興趣所在,於是攤開手裡的卷軸,「小姐,不管你對岳家有沒有印象,但是對這幅字你一定會有印象吧?」
卷軸一打開,華瀲灩一看大叫,她滿臉興奮,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這個是……是……天,這該不會是真的吧?」
看到她那副訝異的神情,便可知曉這幅字畫的價值了。
「當然是真的,老爺也收藏了幾幅李白的字,那可是非常難得的真跡,而眼前這幅就是李白的清平調。」
雖然李白並非書畫名家,只不過喜愛他的人,若是有他的真跡,可說是一生難得到的寶物。她將卷軸接過來,想看清這是否是真品。此詩是李白酒醉時之作,不似平常工整,卻筆墨齊飛,像青空中的蟠龍一樣。
華瀲灩激動的說:「果然是真的!岳家送這麼大的禮,想必他家的銀子一定多得不得了。」「小姐,如果你也有意,那我馬上回復岳家。」
「等一下。」她雖高興,還不至於被沖昏頭,她仔細的問道:「這個岳家是做什麼的?」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小姐,岳家老爺剛辭官歸隱,未辭官前是巡撫。」
「巡撫嗎?幾品的?」
「四、五品吧?」
華瀲灩放下卷軸,稍微思量後,她作了決定,「把這個東西退回去。」
華總管以為她嫌巡撫官不夠大,當然普天之下,是沒有人比得上觀家那間親事,可是這麼好的機會……他急道:「小姐,你若嫌官小……」「華總管,我怎麼可能會在乎官位呢?是這東西的來歷一定不簡單,把它退回去,因為不知有多少人為了它冤枉含恨呢。」
華總管被她一講,臉色倏地刷白,「小姐,你怎麼這麼說,何況你又怎會知道它隱藏著冤枉含恨的血?」
華瀲灩精明的點出,「華總管,你想想,四、五品的巡撫,一個月的薪俸是多少,光是官場上的交遊及家常的支出,應該是存不了什麼銀子的,又怎會有能力買下這幅李白的字畫?」
「說不定這是岳家的傳家之寶啊,未必是小姐你說的那樣。」
華瀲灩搖頭,「假使是傳家之寶,哪有媳婦還沒進門,就把它送人的道理,這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由此可知這幅李白的字畫只不過是他們認為較不值錢的東西之一,更代表他們搜刮了更多的民脂民膏。」
華總管啞口無音口,因為她說得頭頭是道。她下命令,「退回去吧。」
「可是……會不會得罪岳家呢?」
「反正就說華家小姐臥病在床,不打算成親。我想若不是看在華家萬貫家財的份上,岳家是不可能來求親的,你說是吧,華總管。」
華總管一時之間也答不出話來,於是拿了卷軸退了出去。
而岳家在短短的時日內成了揚州城首屈一指的名門,灑下萬金建樓房、宴賓客,日日笙歌,在揚州城蔚為奇觀。
華瀲灩得知後,只是不肩的輕歎一聲,反觀岳家對於華家的拒婚不以為然,在眾多賓客裡,獨獨缺少華家的人,不過對於宰相觀銷紅卻是極盡巴結之能事。
有廉恥的人看不起岳家,而趨炎附勢的人莫不想討好岳家,以求能魚躍龍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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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夜裡,華瀲灩吹完尾曲,而觀銷紅銀衣似雪,默立在一旁聽著,然後他緩緩轉向華瀲灩,「技巧你已學足,而且你有這個天賦,剩下的就是多練習。」
「多謝。」華瀲灩看他今天比平常話更少,不禁問道:「叔叔,你在想什麼?」
「沒想什麼。夜色已深,你快回家休息吧,我也要回去了,我們就此別過,明日你就不必再來了。」
「啊,為什麼?」
「你的簫技只需要再磨練而已,是沒必要再來了。」
「但我還想學琴、笛之類的。」
「我最近要回京城,沒有閒暇教你了,你自己去求訪名師。」
華瀲灩還要再說話,但他的心思已經不放在這裡,淡淡的道:「告辭了,希望來日可以再見。」
他一個翻身,立刻跳下山坡。
華瀲灩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她不明所以的直搔頭,「這在幹什麼?那麼急,像我會咬他似的。」她自言自語道:「嗯,跟在他身後去瞧瞧,看他到底在搞什麼鬼。」
說完後,華瀲灩偷偷摸摸的跟著他。
觀銷紅很快的轉入揚州城內,一路飛簷走壁。她跟了一盞茶的時間,見他在一棟大戶人家牆外停了下來,接著躲在屋簷上,看似在觀測這戶人家的情況。
華瀲灩終於知道他是想偷這戶人家的東西,有些吃驚,喃喃道:「這到底是哪戶人家,看起來像剛蓋好的,而以銀衣人的身手,還這麼小心翼翼的先來探路,可見這應該是個很難偷的地方。」
她往大門走去,看見門上掛著一塊匾額寫著「岳府」兩字。她想,是了,當初她退了岳家的親,而且她也只耳聞岳家的一些事,並未更正出門看過,所以自然也就不知這棟新建的豪宅便是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