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米琪
管家口操法語在現場指揮,見了她立刻端了托盤給她,指示她。「咖啡是坐在右側的先生點的,紅茶是左側的女士要的,你別弄錯了。」管家端了托盤給夜心,仔細叮嚀她。
「好。」夜心順著走道走向廳堂,還沒進去就聽見斯祺傑在和人交談,甚至聽見他的笑聲,原來他是會這麼大笑的人?
她悄然地走進裡頭,他就坐在主位的法式沙發,他的兩個朋友也在,但客廳多了一對中年男女,而斯祺傑和那位穿著華麗的貴婦有說有笑地沒發現她,她也不希望被他發現。
她深呼吸,小心地端著托盤走過去,忽然斯祺傑回過頭來,看見了她,她莫名緊張,也不知怎地竟一個踉蹌仆倒向前,托盤當場變成飛盤,咖啡紅茶灑了一地,最糟的是她以五體投地的姿勢趴在地上,她的臉離斯祺傑的鞋尖只有一寸距離。
充滿歡笑的廳堂霎時陷入恐怖的無聲狀態。
沒有人出手幫助她,她趕緊自己爬起來,不敢看斯祺傑,困窘地低著頭猛道歉,快快收拾一地的杯子碎片。
管家發現了,趕緊派人來幫忙清理,拉著她進廚房,還數落她:「怎麼這麼不小心?你可知道現場都是先生的重要客人,換別人做吧!」
廚房裡那群曾欺侮夜心的女傭們,也很不屑地瞪她。
夜心打了個冷顫,知道自己闖大禍了,這下斯祺傑一定不會原諒她的,她破壞了他的興致,還打破了他的杯子。
她不知所措地僵立在原地,過了許久,管家從廳堂回來,蹙著眉,壓低聲音對她說:「先生要你到樓上去,他在等你。」
夜心深感大事不妙,他一定是要狠狠地罵她一頓,她該怎麼辦呢?
她心慌到手腳都在打顫,但她知道這下就算是神仙來也救不了她了。
第四章
夜心硬著頭皮,拖著疲累的腳步,蹣跚地走出廚房,幸好廳堂裡的客人們已移駕到餐廳了,沒有人看到出糗的她。她怯懦地走上寬大的樓梯,管家沒說幾摟,但她一上去就看見斯祺傑在二樓的一個房間門口等她;她踟躕不前,手無意識地拉著圍裙。
「還不過來?」他陰鷙地盯著她,像恨不得把她揪過去。
她垂頭喪氣地走過去,站定在他面前,想開口道歉,他卻扣住她的手臂,將她扯進房裡。
「去把你自己洗乾淨。」他命令。
她愕然,發現這個房間好奢華,融合了古典和時尚的歐風傢俱,中央有張醒目的大床正對著陽台上翠綠的花園景觀,陽台的一側有道白石砌的樓梯可通三樓。
她不安地和斯祺傑深黑的眼睛對上,隨即明白了,他是要「物盡其用」,白天要她當女傭,晚上得替他暖床了吧!
「我哪裡不乾淨了?」她發出小小的抗議聲,只見他唇邊泛起一絲嘲諷的笑,鬆開她的手臂。「你不知道你臉上有泥土,裙擺全是咖啡漬嗎?」
是嗎?她往自己臉上撫去,真的有土,是掃院子的時候弄的吧!怎麼沒人告訴她?低頭一看,裙子真的髒了,她自己都沒發覺,她的樣子一定是狼狽到了極點!
「這是哪裡?」她落寞地問。
「我的房間。」他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說。
夜心心底劃過一陣苦澀,相信自己的想法並沒有錯。「我不會是得住在這裡吧?!」
「沒錯。」他直接回答她。
「可是,我覺得我應該住下人房比較恰當。」她下意識地想遠離他。
「你應該怎樣由我來決定。」這聲命令絕非疾言厲色,卻力道十足,不容反抗。
夜心再也無話可說。「我的行李還在管家的辦公室,我得去提上來。」
「我會叫她替你扔了,今後你的穿著打扮也由我決定。」他斷然地說。
她詫異。「可是……」
「別再煩我,更衣室裡有數不清的衣服,你自己去拿,我還有事要做。」他留下話,轉身開門就要走。
「是急著去和那位貴婦談笑風生嗎?」她虛弱地說,旋即感到後悔,這聽起來好像她有多在乎他似的。
斯祺傑定住腳步,回頭睨了她一眼,見她眼簾低垂,一副委屈的模樣,他忽然改變主意,踢上房門,雙手交迭在胸前,好整以暇地打量她,嘲弄地說:「不急,一點也不急。」
夜心抬起眼,心底有個很壞的預感。
「立刻去洗,我等你。」斯祺傑丟下這句話,取出煙盒,轉身走到落地窗前的沙發坐定。
「你不必等我。」她蒼白的臉泛起紅潮,遙看著他點上煙,心慌意亂。
他懶得回答。
她知道自己又得罪他了,萬分懊悔自己為什麼要逞一時的口舌之快。她絕望地找尋浴室的方向,就在沙發的正對面,裡頭雪白的大型浴缸、淋浴間一眼可以看穿,因為這個浴室沒有門,只有一片大約高達腰際的造型藝術玻璃阻隔。
天啊!她脹紅了臉望向他,他的表情在煙霧中變得朦朧,她看不出他是不是有意要整她?但無論如何,求情是無效的,因為他對她始終無情。
她艱澀地走進浴室,背對著他,兩手打顫的解下女傭的頭飾、圍裙,拉下背後的拉鏈,顫慄地卸去衣衫和所有的衣物,臉已紅透,眼底也滿是羞怯的淚。
她沒勇氣回頭去看他是否正「觀賞」她的窘困,雙腿顫動地進到淋浴間,開了冷水從頭頂淋濕全身,儘管水好冷,淋得她全身泛疙瘩,她只想藉冷水讓自己清醒,不再對他存有半點迷思……
她沉浸在苦楚中,沒留心他的步伐又沉又急的接近她,進到浴室來。
「你的手臂是怎麼回事?」斯祺傑伸手揪住她纖白的手臂,瞪著上頭青一塊紫一塊的瘀傷。
夜心被他嚇了一跳,臉火紅,杏眸圓瞠地瞅著他,發現他的高級西裝已被水打濕了。
「說!」他嚴峻地命令,死盯著她通紅的臉,感覺她身子猛打顫,伸手關掉冷得要命的水。
「不是你……要她們……這麼做的嗎?」她狼狽又落魄地說。
「誰?」他低吼。
她不可思議地瞅著他的怒容。
「到底是哪個該死的,這麼大膽?」見她不說,他跋扈的目光中迸射著可怕的火光。
她訥訥地望著他,他看來像是全然不知情,更像是很在意她。她心一悸,原本寒冷的身子竟開始發熱了。
「一群女傭,她們說著法語,我一點也聽不懂。」
她一說完,他立刻放開她沉聲說:「這裡多的是熱水,你給我開熱水洗。」沒等她回答,他大步離去,而且是出了房門。
她像顆洩了氣的球,蹲在濕漉漉的地上緊緊抱住自己,一點也不懂他到底是關懷,還是習慣性的箝制?這樣的「好」真教人心驚;而她這下在他面前是全然沒有保留,都被他看光了,她好怕他肆無忌憚的目光。
深怕他再進來,她打起精神站起來,用最快的速度打理自己,吹乾長髮。好在,他沒有再進來,可是也沒人可以告訴她,他的更衣室在哪裡?
她光著身子在他房裡繞了一圈,沒找到更衣室。「哈……啾!」她挺受不住中央空調冷氣,打了噴嚏。
放眼看去,就只有床上那條被子可以讓她取暖,可她心底掙扎,若他進來一看到她就在他的床上,說不定他會誤會……
「哈啾!」但她真的好冷,別無選擇下只好暫時借用一下他的被子了。
她急急地鑽進被窩裡,好一會兒終於覺得暖和,柔軟的床和枕頭也舒緩了她疲憊的身子,她忍不住滿足的輕歎,舒服地放鬆自己,眼皮輕輕合上,想著小憩一下,不料躺著躺著竟睡著了。
斯祺傑再度回到房裡已是晚間八點,他打開室內小燈,搜尋夜心的蹤影,沒見到她。
跑哪兒去了?他解開領帶,濃眉揪緊,正要把領帶往床上扔,看見了蜷曲在被窩裡的小人兒,仔細打量,發現她睡得正香,他的唇勾出一抹淡到沒有痕跡的笑意。他沒有叫醒她,從口袋裡取出一小瓶藥膏放到床頭,踅進浴室洗了個暢快的澡,方纔他在送走賓客和狼主、玩家兩位好友後,也遣散了幾名好惹事的女傭,他可不容她們把夜心當成「菜鳥」來欺凌。
她可是他一個人的權利!
他關掉水龍頭,拭去發上和身上的水滴,走出浴室在右側的牆上按了一個電動開關,一道表面看起來和牆壁同一式的門移動開了,裡頭是偌大的更衣間,他走進裡頭取了浴袍套上,關上更衣室回到房裡,聽見她咕噥了一聲,以為她醒了。走到床邊一看,她仍熟睡著,只是翻了個身攥著被子,無意識地露出了纖白的背和細嫩的玉臂。
他瞬過她動人的曲線,目光變得危險,不難發覺她是光溜溜地躺在他的床上。真沒想到她竟然不需要他提醒就如此主動,看來他們是愈來愈有「默契」了。
他拿了置於床頭櫃的藥膏,坐到床沿替她上藥,不喜歡她臂上那些礙眼的瘀傷破壞了她的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