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童瞳
江孟瑄默然，靜靜地看著她，真是後悔剛剛幹麼放她進來，無端給自己找罪受。
「我不知是造了什麼孽，要活在這世間受這種苦，妳都不曉得那些要債的個個喪盡天良，一個比一個還沒人性，我一天不還錢，他們就一天不放過我，他們還說今天我要是拿不出二十萬還他們，他們就要……嗚嗚……把我載到山上，全身脫光丟到草叢裡，我……」
「妳要多少，二十萬？」真是煩死了，要再聽她這樣哭下去，她精神肯定崩潰。
「老闆娘，不行這樣，我不能拿妳的錢，這不關妳的事，妳……」
「拿去吧，就算是妳女兒跟我借的，到時從她薪水裡扣就行了。」江孟瑄寫好一張支票交給她，實在受不了她可以為了區區二十萬哭得這麼淒慘，完全喪失尊嚴。
看著支票上頭寫著二十萬，蔡美菊嘴角顫抖，多想開懷大笑，但她終究還是忍住，沒表現出來。
「那我就先收下了，到時我會叫我女兒把錢還妳的。」目的達到，不走的是笨蛋。
就在蔡美菊興高采烈拿著支票正要走出大門時，虞唯鈴正好走了進來。
「媽，妳怎麼會在這裡？」
看到母親手中的支票，虞唯鈴不用想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她伸手要奪下支票，不過母親動作更快，一下子就收進包包裡。
「媽，妳拿人家的錢是不是？」
「死丫頭，什麼叫我拿人家的錢，妳有多久沒拿錢給我了，妳還好意思說，好了，我不跟妳多說了，妳麗珠阿姨還在等我。」
蔡美菊身影一轉就要離去，虞唯鈴很快衝到母親面前，張臂一攔。「媽，妳不要拿蒲媽媽的錢，妳把支票還人家，我給妳錢就是了。」
給蒲俊佑雙親的印象已經夠壞了，要是現在母親再拿人家的錢，她的負面形象恐怕一輩子也難轉得回來。
她從包包裡拿出五千塊，塞到母親手裡，眼眶含淚，乞求說道：「媽，把支票還我，好不好？」她伸出手，手還顫抖著。
區區五千塊，怎能跟二十萬元相比呢？
「唯鈴，媽真的有急用，妳這五千塊真的幫不了什麼忙，這錢妳就自己收著，我時間快來不及了。」蔡美菊把錢塞回女兒手上，頭一低，腳步一轉，就要往大門而去。
虞唯鈴拉住母親的手苦苦哀求，不知道母親是用什麼理由從蒲媽媽手中騙到這張支票，可是她清楚知道，要是真的拿了人家的錢，對方會用什麼眼光來看待她，對她而言，絕對是強大的殺傷力啊！
而聽到聲音走出來的江孟瑄，冷眼看著她們母女為了錢演出這樣醜陋的戲碼。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家庭啊？一個當人家母親的，跟女兒要錢要到這種程度，跟這種人當親戚，她的臉還掛得住嗎？
「媽，我求妳，把支票還人家好嗎？」虞唯鈴只差沒跪下哀求。這張支票關係著她的顏面，她多麼希望母親能多想想，她還要做人，還得在這工作下去啊！
「唯鈴，妳就算幫媽一個忙，妳放心，要是這回中頭獎，媽一定連本帶利加倍還妳老闆娘的，妳就再信媽一次，就最後一次。」甩開女兒的手，蔡美菊頭也不回的走出大門。
虞唯鈴看著母親的背影，哀歎口氣。這些日子，她試著在俊佑爸媽面前改變先前不良的印象，誰知道被母親這麼一攪和，可說是前功盡棄，完全毀於一旦。
她感覺到背後一道冷風，回頭看是江孟瑄，心情頓時跌到谷底。
「俊佑沒跟妳一起回來？」
「有狗食公司希望請家中三隻小狗做代言，所以俊佑讓司機載我回來，要我將三隻小狗帶到會場去。」
江孟瑄口氣依舊生冷。「那妳趕快去吧！」
「是。」她準備離開時，聽到江孟瑄在後頭叫她。
「等等，妳聽好，以後在我和俊佑他爸面前，不準直接喊他的名字，要叫蒲總經理或是蒲先生，這樣妳聽明白了嗎？」
除了點頭，虞唯鈴哪裡敢說個不字。
「我……明白了。」
從江孟瑄這句話中不難聽出，她和俊佑之間就算感情逐漸加溫，那又能如何？被她母親這樣一鬧，她真不知道，她和俊佑之間還能有什麼未來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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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唯鈴從來不把低落的情緒帶到蒲俊佑面前，帶著家中三隻小狗和蒲俊佑會合後，她並沒有將先前的插曲說出。
意外地是，狗罐頭廠商希望她也能參與拍攝。
而蒲俊佑則迫不及待將這好消息告訴父母，而江孟瑄給他的回應則是要他趕緊回家，說要幫她慶祝能有這樣一個機會拍廣告當明星。
「唯鈴，妳一定不敢相信，我媽一聽到妳要拍廣告，高興得叫我帶妳回家，說要親自做一桌上海菜幫妳慶祝慶祝。」
「真的啊，妳媽要親自下廚？」虞唯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也覺得不可思議，我媽已經好幾年不下廚了，現在一聽到妳讓廣告公司相中，馬上決定下廚，我看她對妳的印象有在改善喔！」他一邊開車，一邊滿足地笑著。
聽他越是這麼說，她心跳得越厲害。幾個小時前，蒲媽媽給她什麼難看的臉色她不是不知道，隔沒多久就要為她親自下廚做一桌上海菜？她在想些什麼，她一點也猜不透。
不過說不定蒲媽媽是個明理的人，曉得她母親歸她母親，而她歸她，兩人行為是完全不相干的，她會體諒她有這樣令人搖頭的母親，進而諒解她、接受她，這也很難說。
一定是這樣的，她必須懷抱著正向、樂觀的心態，不該把每個人都想成對她有敵意，也許蒲媽媽在仔細想過之後，覺得是她的想法錯誤，那也很難說。
「我就知道我母親不是那種不明事理的人，想來她應該能體諒在我父親生日那天所發生的事。那件事本來就不是妳的錯，唯鈴，等會回去要是看到我媽在廚房忙，妳就主動過去幫忙，我想，經過今天之後，妳和我媽一定能相處融洽的。」蒲俊佑臉上掩不住喜悅神情，一切看來是那麼平順、那麼自然。
「我早就不覺得蒲媽媽對我有什麼成見，別把你媽想得那麼小心眼。」虞唯鈴噘嘴說道。
「妳們若能和平相處，就是我最大的福氣了。」蒲俊佑越說心情越High。唯鈴和母親都是他這一生最愛的女人，只要她們心中不再有芥蒂，就是最幸福的一件事了。
過沒多久，兩人便抵達蒲家。
蒲俊佑和虞唯鈴一進家門，便看到一直以來臉色不怎麼好看的父親笑臉迎人，那種熱情，就像是歡迎自己最寵愛的兒子與媳婦一般。
面對父親在態度上的大逆轉，他不疑有他，只覺得是他們慢慢瞭解唯鈴的為人後，所做的轉變。這點，讓他倍感窩心，也感到一股撥雲見日的喜悅。
「媽在廚房裡頭忙嗎？」蒲俊佑問道。
「是啊，這回還是托唯鈴的福，我才有口福吃到你媽做的菜。」蒲盛庸說得興高采烈，連看她的眼神都是笑笑的。
虞唯鈴怕說錯話，只有微笑以對，她一聽到江孟瑄還在廚房裡頭忙，當下就想起俊佑在車上叮嚀過她的話。
「蒲伯伯，你們先坐，我進去裡頭幫蒲媽媽的忙。」
見她把自己說的話記在心裡，他感到安慰，才轉身感激的看著父親。「爸，很感謝你和媽肯改變對唯鈴的看法。」
蒲盛庸只是應付地點點頭，沒說什麼，拿起茶杯喝茶，很快就把視線轉移到電視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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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到廚房，虞唯鈴心跳急速，但還是力圖鎮定。
「蒲媽媽，我來幫妳。」她帶著笑容，走到江孟瑄身邊希望能得到友善的回應。
江孟瑄依舊低頭切菜，沒有看她一眼，口氣淡淡說道：「是俊佑要妳進來幫忙的，對不對？」
「是、是啊，俊佑怕蒲媽媽一個人忙不過來，所以他要我進來看能不能幫點什麼。」虞唯鈴戰戰兢兢回答，不知怎的，她察覺到她表情好嚴肅，讓她感到有些不寒而慄。
江孟瑄很滿意地點著頭。「我這個兒子就是孝順，他這點心思我早就猜到了。就是這份心意，也好讓我們倆有時間獨處，有些事可以好好談一談。」
重點來了！
「蒲媽媽，這條魚是不是要殺，我先來處理一下。」虞唯鈴不想要氣氛太過嚴肅，於是主動找事來做。
江孟瑄冷冷看她一眼，放下手邊工作。「妳只要聽我說話，什麼事都不必做。」
手才剛放進水槽，虞唯鈴立刻停了下來，心就像起大霧，濃得凝結成一團。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好像聆聽死刑前的最後一場宣判。
「妳過來跟我一樣背對客廳，妳的手邊動，我們邊談。」
虞唯鈴聽話乖乖走過去和江孟瑄肩並肩站在流理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