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寄秋
「我是你的牽絆嗎?」她問。
「是。」甜蜜的牽絆,他甘之如飴。
「喔!我懂了。」原來她和孩子拖累他,讓他大鵬之翅無法展開。
離開的念頭頭一次浮現腦海裡,因為愛他她不想成為他絆腳的石頭。
看她一臉茫然無知的表情:心中不忍的衛京雲托起她的下顎輕吻。「好好照顧自己別逞強,不要讓我走不開好嗎?」
他多想留下來陪她,就算聽她談些言不及義的話也好,她該知道他愛她,她永遠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人,無人可及,
可是他要對更多的人負責,公司裡上千名員工都需要這份工作,他不能自私的因為感情問題而拋下事業生意,那是不負責任的表現。
她愛他就該體諒他,兩人的相處是一輩子的事,以後他再找時間彌補她,讓她做個幸福的小女人。
「雲,你愛我嗎?」請給她留下來的理由。她的眼中有著期盼。
從不言愛的衛京雲將頭轉開,語氣低冷地掩飾臉上的侷促。「這還用得著問嗎?妳的心會告訴妳。」
她的心……遺失了。「那你會娶我嗎?」
「不會。」因為他還沒求婚。
孩子都有了自然會結婚,但他想給她一個盛大的婚禮讓她驚喜,他會買下一座歐洲古堡送給她,讓一向愛作夢的她擁有夢想中的夢幻城堡。
太過自信的衛京雲以為她應該明白他的心意,臉色嚴肅的逗著她,即使他的心態是抱著玩笑意味,但是臉上的表情是十足的認真。
該說的話不說,不該出口的玩笑話卻十分傷人,他沒發現心愛女子閃過一絲受傷神色,僅是揉揉她柔軟髮絲道聲再見,隨即轉身離開。
「沒關係,我自己坐車去產檢,我不會依賴你的,這個孩子是我的,我會好好照顧。」從今而後,我會試著不再黏你。
對著他背影喃喃自語,臉上帶著微笑的蔣思思給人一種悲傷的感覺,想離開又捨不得,但留下……那是多麼難堪。
他說過他不會娶她,那她算什麼?
誠如別人的蔑語所言,她只是一個情婦、一個供人洩慾的情婦,她不能有靈魂,不能有自己的聲音,只能成為男人背後的影子。
原來公主和王子的結局不是從此幸福快樂的過一生,她的王子沒有騎白馬,所以她找錯人了。
是這樣嗎?
正當她猶豫於去與留的問題當中,門鈴忽然響起,她嚇了一跳遲疑了老半天才去開門,因為她向來不是敦親睦鄰的好鄰居,又剛好搬來和衛京雲同居沒多久,不該有訪客。
門一拉開,入目的是一顆即將臨盆的肚子,然後她才注意到一張不施脂粉卻十分秀麗的臉,表情是不快樂的,甚至是哀傷。
兩人還未交談,一道尖銳的聲音驀然響起。
「堵在門口幹什麼,還不進去給狐狸精一點顏色瞧瞧。」光是站著哪有作用。
聽見「狐狸精」三個字,蔣思思愣了一下,不自覺地讓路未置一語,懷孕的女人先入內,而後是一位相當貴氣、牽著一名小男孩的中年婦人,在經過她時投以輕蔑的一瞟。
她們像回到自己家似,毫不客氣的入座,吩咐下人泡茶,然後年長的婦人嫌東嫌西的挑剔了好一會兒,才把箭頭指過來。
「妳,給我過來。」
「我?」蔣思思指指自己,不明究裡的走近。
原則上她是最不愛挑惹是非的人,能過且過是她的生活方式,看到野狗擋路會繞道,絕不會繞到牠跟前等牠咬上一口。
所以當有人趾高氣揚的叫喚她,她第一個想法是這個人有事找她,她走過來是基於禮貌,不能讓人譏笑孤兒沒家教。
孤兒的自尊很強,面對最在意的一件事總會刻意的表現最出色,不落人口實地展現完美的一面,好讓別人忽視心中最深的傷痛。
「妳就是我兒子養在外頭的女人?」是有幾分姿色,難怪能將她兒子迷得暈頭轉向。
「妳兒子是誰?」什麼養在外頭的女人?!聽起來不是很正經的感覺。
「妳住在他的房子還問他是誰,妳裝什麼蒜,不過是用錢買來的妓女。」氣焰高漲的婦人指著她鼻頭罵,罵得她莫名其妙。
「我不是妓女,如果妳要找的是衛京雲,他去公司上班了。」蔣思思的目光一接觸婦人身邊的男孩,身子頓時一僵地失去唇色。
太像了、太像了,簡直是一個模子打造出的兩個人,只是一大一小的差別,眼前四、五歲大的小男孩根本是衛京雲的縮影,連倨傲的神態都一模一樣。
她頓時有種被雷擊中的感覺,四肢近乎麻痺無法動彈,好像她的幸福即將終止了,快樂將被烏雲遮住。
「我找的就是妳,我要妳離開我的兒子,不許再來糾纏不休。」要不是趁兒子不在家她何必上門,她要親自斬斷他和野女人的關係。
「伯母,我……」沒有糾纏,是他硬要我搬進來。
「伯母是妳可以叫的嗎?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有多卑賤,連替我提鞋我都覺得不夠資格。」陰溝裡的老鼠一身髒,也不知道有沒有染病。
衛夫人的表情是嫌棄的,連動作也明顯地嫌她不夠乾淨,要她站遠些別來污染她呼吸的空氣。
「那我應該叫妳什麼,衛老太太還是衛夫人?」她的鞋穿在腳上要怎麼提?她又不是大力士可以連人帶鞋一併舉高。
「我很老嗎?妳什麼也不用叫,反正我們也不會再見面,去把行李收一收給我走人,我不想再看到妳。」像這種想藉著男人往上爬的女人她見多了。
「為什麼?」自己離開和被人趕有很大的差別,她不想走得迷迷糊糊。
蔣思思的目光無法不投向婦人身邊坐著的那對母子,他們的五官有幾分神似,一看就知其關係,不致令人錯認或質疑。
只是不知是她的錯覺或眼花,那名年輕高雅的孕婦在神傷的面容下忽然閃過得意的神色,以勝利者的姿態睨了她一眼。
「妳還敢問我為什麼,自己做過的下賤事還要別人一提再提嗎?妳不覺得無恥我都替妳羞愧。」她還有膽問為什麼,果然是沒教養的女人。
「我真的不曉得妳在說什麼,妳為什麼一再辱罵我,妳這樣很沒禮貌。」原來王子的母親都這麼惡質,難怪白雪公主會吃毒蘋果自殺。
因為她是受虐媳婦。
「妳敢說我沒禮貌,妳……妳這沒人要的孤兒……敏君,妳來跟她說,我不想被她氣死。」就會裝模作樣,想跟她鬥還早得很。
沒人要的……孤兒?
這句話像一把利箭穿過她的心窩,沒人知道她傷得有多重,蔣思思的臉色刷地一白,笑容苦澀得不願被看輕,挺直背脊好迎向接下來的挑戰。
沒關係,她只是由鄰國的公主打回灰姑娘的原形,神仙教母施在她身上的魔法只能維持到午夜十二點,時間一過她就得消失了。
「小姐,我不知道妳是基於什麼原由自甘墮落,但請把我的丈夫還給我,我和孩子都需要他,我們不能沒有丈夫和父親。」
接下來一連串的哀求和動之以情蔣思思都聽不見了,感覺心被切割成一片片,像暴風雨侵襲過的殘花落葉,再也無法恢復得完整。
這就是愛上人的結果嗎?她自問。
拎著簡單的行李走出那曾讓她感到幸福的愛的小窩,現在是傷她最深的傷心地,她一次也沒回頭看,就這麼走出他的世界。
第五章
「我有沒有結婚妳會不知情?妳從不看報章雜誌嗎?我已經連續五年榮獲最有價值的單身貴族榜首。」只要在商界一打聽就知他未婚。
「可是……呃,我只看影劇版和社會新聞,不看財經類……」那一阪她都挑出放在一旁,當墊湯用。
「妳……」忍著不對蔣思思咆哮的衛京雲一再呼氣、吐氣,直到胸口平穩為止。「妳以為我會隱藏已婚身份和妳交往嗎?」
他要什麼女人沒有,沒有必要騙她一個笨蛋。
「我哪清楚你會不會,我連你有個老婆都不曉得……」還要人家上門叫囂她才知道自己莫名地成了第三者。
「我沒有老婆,妳要我說過幾回才肯相信?如果妳肯點頭的話。」他會有個老婆。
聽不懂他暗示的蔣思思仍在牛角尖裡鑽不出來。「你老婆氣質很好,說起話來輕聲細語,一看就是那種出身上流社會的天之驕女。」
而她只是地上的一堆泥,任人踐踏任人唾棄,誰都可以踩著她的身體看輕她,不當她是人看待。
其實她的自卑感很重,那句「沒人要的孤兒」刺痛她心口最敏感的部位,以致她痛到今日還在痛,碰也不敢碰那道正在流血的傷口。
她很害怕受傷的,就算心疼她的姊妹故意避開此事不提,以毫無嫌惡的胸膛包容她,一心三思地希望她過得好,可是那下完整的心仍有缺憾,邁不開步伐,理直氣壯的朝愛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