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不自由的新郎

第13頁 文 / 顏依依

    是他。凝積眼眶的淚滴霎時懸墜而落,她啞聲泣訴,「我不是故意的,閃電突然劃來,雷一打,我嚇一跳,忘記手上抱著貓……」

    「我知道,噓,別說了。」抬手輕拭她的淚,他低柔攔住她無措的述說。

    她卻仍陷在耿耿於懷的記憶裡,戰慄細語,「你不知道,小貓被我摔下樓,一輛貨車恰巧壓過它,它——」成串淚珠婆娑滾落,她咬住唇,不知如何詳述它的血肉模糊。

    歐仲擎的心一疼一緊,俯下頭,憐惜的吻上她,伸舌熨撫她含咬的紅唇,不願她咬傷自己。

    淚眼朦朧,可她直覺唇上奇異的溫熱撫觸令她倍感溫暖安心。不由自主的闔起眼,她緊咬的唇瓣放鬆,微微輕啟。

    安撫的靈舌本能的探人她口中,細細柔柔的纏繞她的丁香小舌,小心翼翼的汲取她甜美甘露。

    渾身一陣輕顫,她嚶嚀的癱入他懷裡,思緒中的痛苦殘影消失了,只有令她飄浮暈眩的迷魅氣息包圍她……

    花費好大的自制力,他才從她青澀醉人的回應中撤離。吮去她頰上淚痕,他低嘎呢喃,「沒事了,別哭。」

    言芷若沒再掉淚,偎著厚實胸膛,耳裡全是教人心安的柔啞嗓音與沉渾有力的心跳聲。

    窗外雷鳴不知何時已停歇,疾落的雨勢也已轉小,屋內屋外彷彿於一瞬間沉寂下來。

    好靜。

    「芷若?」以為她睡著,歐仲擎輕喚。

    「嗯?」低應,她由他胸懷抬起頭,當雙眸對上深邃黑瞳的剎那,半刻前所有迷恍混亂的神智驀然歸位,她記起所有的一切——她情緒失了控,而他……

    天,他吻了她!

    「我……你……」心跳得厲害,她著慌的退開他,挪離他教她戀棧的懷抱。比起她不小心在他面前失控淚流,兩人的纏綿親吻更讓她心悸失措,她並非他要的妻子,他怎麼可能——吻她!

    瞧見她的驚羞退怯,歐仲擎總算清醒頓悟到自己片刻前做了什麼。

    他吻了她,在她淒楚淚流、無助慌亂的時候。當時他只覺不捨,只想安慰她……該死的,安慰不是該拍拍她的背就好,為何他竟用吻的,還吻得那麼投入、無法自拔!

    他是怎麼了他?

    結果是他吻錯人?見他擰眉無語,言芷若心中竄過這道想法。他八成喝了酒,誤把她當成某位心儀的女孩,錯吻了她吧。

    難言的惆悵溢滿胸口,她必須說點什麼驅散這教人窒息的靜默。「你不是去參加大學同學會?我以為你會很晚回來。」

    「我全知道了。」

    垂降的眼睫,困惑的調向沒頭沒腦迸話的他。

    「不久前我接到張媽的電話,明瞭你怕貓的全部原委。」很訝異她沒討伐他對她的冒犯,他也避談那糊里糊塗發生的親吻。

    睜大被淚水洗滌得更為剔亮的美眸,她十分訝異張媽會打電話給他,然轉念一想,猜得出是爸告訴張媽她嫁給他,並給了他的手機號碼。而且就算張媽沒說她失手害死貓咪的事,先前自己也已在潰決的情緒中向他吐出一切。

    他是否也覺得她粗心大意得不可原諒?

    「那件事不是你的錯,別淨把愧疚、自責壓在心底,形成自我折磨的夢魘。」與其說她怕貓,不如說她拋不開心裡的歉疚,被當年的意外陰影困縛住,總在與憾事發生的相同雷雨天,受無法自我寬恕的良知鞭笞,痛苦難當。

    她難掩激動,「當然是我的錯,我若不站在陽台下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為何不說倘若你爸那天按時回家吃晚飯,意外就不致發生?」

    他突地有些氣怨她父母對她的輕忽,假使他們善盡父母之責,她豈會讓人心疼的與原可避免的噩夢糾纏這麼多年!

    微怔,她沒料到張媽連這事都告訴他。然而,童年沒辦法像其他小朋友幸福享受溫馨天倫之樂的遺憾,她不想提,徒增悵惘而已。

    她選擇逃避。「我還有作業要寫,先回客房了。」

    沒喊她,歐仲擎坐在地毯上任她離去,卻在她關上房門之際低逸歎息。

    他究竟該拿倔強固執,一顆心其實敏感脆弱得可以的她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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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雨仍綿密的落。

    歐仲擎旋門進入客房,果然就見該回主臥室睡覺的人兒酣睡客房床上,身上薄被滑退腰際。

    她又踢被了。

    走近她,他彎身抱起她走回主臥室,輕輕柔柔的將她安置在她的床位。

    之前連續幾天,當她發現自己在他房裡醒來,她曾問他,「你抱我過來的?」

    「免得半夜老愛踢被子的你,在客房凍成冰棒。」他這麼回答。

    爾後就寢時她便直接睡主臥室,為何今晚又睡客房?因為那個吻嗎?

    心思繞轉間,他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她小巧嫣唇上。進客房抱她前,他已在房裡思索許久自己怎會失神吻她,而唯一想得到的合理解釋,是他安慰過了頭。

    任誰見到她潸然淚下的楚楚可憐模樣,應該都會給予軟語安慰,他是醫生,平時的憐憫心就比一般人多些,因此一個不小心便安慰過頭的吻上她。

    就是這樣。然而,為啥似乎有道極小的聲音向他鼓噪著不是這樣?

    不然是怎樣?眉端糾結,他甩甩頭,決定不再追究令自己心煩的疑惑。橫豎那時他確實是在安慰她,也莫名其妙吻了她,管他是怎樣。重點是她沒奪門而出,表示她能原諒他的無心冒犯,只不過尚有點彆扭,是吧?

    既然如此,他何須庸人自擾想那麼多,睡覺要緊。

    走到另一側爬上床,躺入枕中,他忽想起另一件事。就在一個小時前,他接到好友宋奇安的來電——

    「你什麼時候結婚的?」他劈頭就問。

    「耶?」他的回應聲滿是驚訝。

    「你這是哪一國的反應?是你自己親口說有老婆的。」

    赫!「我有嗎?」他震撼擠想著自己曾說過的話。

    「幹麼裝傻,你老婆叫芷若不是?」反駁聲有想扁人的意味。

    一句事實勝於雄辯的芷若,終於讓他憶起自個倉卒趕離同學會的情形。

    賴不了,他是在惶急心焦問脫口而出芷若是他老婆。「奇安,我絕非裝傻,芷若的確是我老婆,不過事情有些複雜……總之,給我個面子,你暫時什麼都別問,等時機到了我會源源本本告訴你,OK?」

    「到時記得補請我喝喜酒。」不愧知交一場,宋奇安當真未再多問隻字片語。

    一直到現在,他都未曾擔心請好友補喝喜酒的允諾,反倒迷惑自己為何親口爆料芷若是他老婆。

    名義上她雖是他的妻子,但他從沒打算向外人坦承他們這層情非得已的關係,怎地一向口風甚緊的他居然自洩秘密。

    著急芷若過了火?

    側身望向身旁熟睡的人兒,歐仲擎唇畔點上無奈莞爾的紋路,無論著急過火或安慰過頭,讓他今晚不太像他的,倒全是她。這小女人天生是他的剋星,他肯定上輩子欠了她一拖拉庫是不?

    安睡的小臉眉間忽起皺痕,他的胸口沒來由一緊。難道她又墜入當年那場無心之過的夢魘裡?

    小心翼翼的將她勾摟入懷,他在她耳畔低低輕哄,「沒事,安心的睡,有我在。」

    奇異的,恍如聽進他的話,原本睡得不安穩而皺攏的眉峰恢復平順,小手無意識的揪抓他衣襟,呼吸逐漸勻和。

    歐仲擎笑了,帶著他不自覺的寵溺憐疼。

    說實話,他很早就發現,她睡著的時候,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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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今天又賴床了。睡翻在他懷裡,腳再次不淑女的橫跨他腰際,任他捺著性子拍喚,她一逕「好」、「嗯」,眼睛張也沒張繼續睡她的,教他好氣又好笑。

    當他半開玩笑半威脅的俯在她耳旁告訴她,「再不起來我就吻醒你。」

    僅三秒的時間就見她睜大雙眼愣望他,尖叫的由他懷裡掙跳下床,一骨碌衝進浴室盥洗。

    原來要叫這只愛賴床的懶豬起床,只消一句「吻醒你」就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成效。問題是他怎會說出吻醒你這樣親暱的話?甚至自然得猶如吻她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歐醫師!」黃家玉的大喊總算拉回他游離的心緒。

    「有事?」他抬眼看向站在他辦公桌前的助理。

    「歐醫師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我喊你好幾聲都沒反應。」

    可不是,他竟心不在焉的想著言芷若!見鬼了他。

    斂整心神,他淡道:「在想幾位顧客詢問的問題。外頭有狀況嗎?」他此刻正在自己的私人辦公室。

    「有位小姐看見寵物館張貼的醫診簡介,直喊著你是她學長。」其實她比較想知道,是啥重要的問題能讓一向專業又認真的他,破天荒陷入呆愣境地。

    太籠統浮面的敘述,他哪曉得上門的是哪個求學階段的學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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