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貞妍
「怎麼你也相信那種鬼魂之說?」
「對於不曾見過的事,我一向抱持著半信半疑的態度,既不全盤信之,也不完全否認,因此我才更想要去瞧上一瞧。世塵哥哥難道一點也不好奇嗎?」見他不語,玉琉璃便眼露期待的望著路世塵。「去嘛!去嘛!世塵哥哥我們一起去嘛!」
「記得前些日子有人信誓旦旦的一再保證,絕不惹麻煩的。」路世塵提醒道。
「就是小璃記得約定才徵求世塵哥哥的同意。」
「反言之,要沒事先約定,你早就狂奔而去鴃H」
「當然不是。」人真是一點壞事也不能做。肯定留下案底一輩子讓人調侃。玉琉璃不依地扁起嘴,道:「世塵哥哥何必特意挑人語病呢?」
「這下你可明白,當人有心去渲染事情時,任何不具意義的言詞都可能成為訛傳的利器,所以凡事行為還是得先三思。」路世塵不忘借此來個機會教育。
嗟,說來說去就是要她在彼此名分未定時多「自重」些。真麻煩。偏偏她那親愛的木頭哥哥堅持要「保持距離」,去!不要、不要!人家要抱抱啦!
「都不知道世塵哥哥原來這麼會拐彎抹角的說教。」玉琉璃半嘲諷道。
路世塵嘴角微揚,調侃道:「我也是現在才知道自己是在拐彎抹角的說教,多虧你還聽得懂!」
玉琉璃一張小嘴翹得半天高,直呼道:「不玩了、不玩了。」
「也好,反正我一開始便覺得夜探廢屋的點子也不好玩。」
又拿人語病來消遣。玉琉璃急嗔道:「又故意消遣人家!世塵哥哥真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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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忽隱忽現的月光照射在鎮郊一幢雜草叢生的廢墟上。夜風陣陣,吹得一塊不穩的匾額發出嘎嘎的搖晃聲,循聲望去,只見罩上一層塵土的「傲情山莊」四字在淒涼的夜幕中孤獨的搖動著,伴著動物的夜鳴,此處顯得格外荒涼、陰森。
「咿呀……」一聲,玉琉璃尾隨路世塵推開大門走進「傲情山莊」的腳步。
涼風襲來,樹枝發出沙沙的擺動聲,為寧靜的空間增添一抹詭異的氣氛。
「世塵哥哥對鬧鬼一事怎麼看待呢?」走在佈滿塵土、枯葉的長廊上,玉琉璃開口問道。
「人有時候太容易去聯想,尤其是對這種曾發生過慘事的地方,更是充滿幻想。」看著這一路原是精雕欄杆已成朽木搖搖欲墜,不禁讓人感歎世事多變。
「如同有兩個人一起走在暗路上,其中一位在看到一條晾著的床單迎風飛揚,就以為見到鬼,於是乎大叫一聲,這時,另一個人也會因這叫聲而驚慌,隨後產生的便是害怕,當人在又怕又驚慌的情況下自當無法冷靜地做出判斷,這麼一來,鬼怪之說便很容易因此成立,你說是嗎?」見路世塵贊同的點了點頭,玉琉璃便又繼續道:「所以說,那打更老伯可能是因為有著『先入為主』的觀念,又聽到一些風吹草動,鳥獸鳴聲,便認定為是遇上鬼了。」
「的確是可以這麼說,但是……」路世塵走到花園,見到一盞與此處不太相襯的燈籠時不禁停住腳步。
「但是?!」玉琉璃也跟著下了步伐。「咦!是盞燈籠啊!」
「嗯,倘若有人想裝神弄鬼那可就得另當別論了。」路世塵靠著微弱的月光仔細打量著眼前的燈籠。
「裝神弄鬼!世塵哥哥的意思是……」
「你瞧這燈籠,不覺得太新了點?一個經過五百多個日子風吹雨淋的燈籠,怎會絲毫不見損壞?可見,這燈籠應是剛吊上去不久的,但為什麼獨獨只吊上這只燈籠?」
「或許是想讓鬧鬼的傳言更加逼真……也不對啊!」不用他人反駁,玉琉璃便捨掉這想法,娥眉微蹙地思索道:「這燈籠是吊在花園內,也就是說除非走進這山莊,否則根本不可能發現到它,一幢外傳鬧鬼的房子又有誰會刻意進來呢?除了一些為了趕路而錯過客店的人。那就算他們進去了,未必會去費神思量這些的,所以,這燈籠定不是為了嚇人所置,那究竟……咦!上面還有個燈謎呢?」玉琉璃將結在燈籠下的紙張湊近眼前,開口念道:
「普濟寺車離離,
空花園或坐棲,
夫人有病頭難起,
一柱香卜禱神祇,
日暮已西沉,
張生長別離,雖有約,誤佳期,
錯看了官人乘馬來矣。」
「晉國天下莫強焉。」路世塵隨後解謎道。
「這燈謎看起來很平常啊!」玉琉璃想破頭也想不出為何特地要費神吊上新燈籠,結上這燈謎的理由。
見她漂亮的蛾眉即將撞在一塊,路世塵便道:「或許這燈籠只是單純的悼念罷了,你別太鑽牛角尖了。」
「可是中午那二位老伯不也說得很清楚,山莊上下四十餘口全死,又有誰會來弔唁呢?難道還真有鬼不成?」
「瞧你平時也不算太笨,怎麼這會兒又糊塗了呢?那老伯不也說過,此莊主人生平樂善好施,可見朋友定也通五湖及四海。有人趁著山莊將被拆除前來此悼念,一點也不奇怪。」
「話這麼說是沒錯啦!」但這氣氛……總之,就是讓人有種怪怪的感覺啦。「可是,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似的。」原本只抱著好玩一探的她,卻也不自覺認真了起來。
「這就是女人的直覺?」路世塵半調侃道。
不理這調侃,玉琉璃反問道:「世塵哥哥真覺得事情這般單純嗎?」
見她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路世塵便也思索了會兒,道:「單不單純對於一件已發生過的事來說,已不再重要。這燈籠是人裝神弄鬼也好,是四十餘條鬼魂死不瞑目也罷。人只要俯仰無愧於天地,又有何懼?」
「也是,像世塵哥哥一向行得正,自然不怕任何妖魔近身。」
「這是褒?是貶?」
「知人、信人,怎麼世塵哥哥老對我的話存疑呢?褒啦!褒啦!」
「好個知人、信人。」種因得果,眼前的燈籠當真一句悼念便得以完全包括嗎?路世塵不禁自問。揚聲歎道:「逝者已矣,追懷也不過是多餘。」
「死亡,不等於未曾存在過啊!世塵哥哥這麼說,不覺得無情了點嗎!」玉琉璃頗不苟同地開口。
瞧,縱然神威顯赫,叱吒一方,也逃不過命運的大筆一揮,逝者已去,可知留下的又是怎樣的一番局面?對著那盞隨風搖擺的燈籠,路世塵自然也嗅出些許端倪,只不過,有太多事是外人所無法去觸及,既是如此,何不將它看成單純的事件?畢竟天理循環豈是一介世俗凡人所能扭轉?
「無情?!或許吧!」路世塵不予否認,更不想深入這話題直至不可自拔。
正當玉琉璃想再次提出自己的見解時!一陣突兀且尖銳的女子尖叫聲也已由東邊傳來。
「啊!」
「是女人的尖叫!」玉琉璃脫口道。與路世塵對望一眼,便朝聲音源處奔去。
這時,就在長廊的轉彎處掠過一抹黑影,未能看清來者,兩方已大打出手,而玉琉璃也只有一旁觀戰的份。
月光移動,一抹亮光自屋簷的破洞處投射進來,不偏不倚的投射在正互扣雙腕的兩方身上,這時,玉琉璃突然喊道:「是自己人。世塵哥哥、雲放天,快快住手啊!」
熟悉的音調,吸引了兩男目光,其中一人先開口道:「小璃?!你怎會在這兒?」
「你們認識?」路世塵一驚。
「是啊!大家都是自己人。」
玉琉璃做夢也想不到在這遇上雲放天。當然,雲放天更是不敢置信,她不是應該乖乖待在洛陽的嗎?怎會……
玉琉璃首先開口。
「現在可不是說明一切的好時機,咱們還得快去看看究竟是出了何事呢?」鬼屋、尖叫,好個令人興奮的插曲。
經她這麼一提,路世塵與雲放天才猛然想起兩人之所以會大打出手的原因,二話不說,馬上朝出聲的方向飛奔而去。
漆黑中,只見一女子動也不動的躺在冰冷石地上,這景象教趕至的雲放天見著,連忙上前審視。
規律的鼻息,表示仍有生命力。他揚眉喊道:「小璃,你快過來幫忙看看她是哪受了傷,為何會一直處於昏迷?」
「去!你以為是在叫飯館跑堂啊?!喚我就得馬上搖尾順從?」玉琉璃當即啐道。她可還記得那「請安」一事哦!
「救人是積功德,佛家不也有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就別再像個小孩似的嘔氣了好不好。」
居然說她行為像小孩,哼!撇撇嘴道:「既然如此,這功德就讓你獨享,小女子自認無福消受。」
「這……小璃。」
正當雲放天不知如何應對時,一旁的路世塵開口了。
「既然你懂醫術,那救人如救火,別再逞一時之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