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衣沅
走到司徒傲麟面前落座,他啜著沁心脾的香檳,諱莫如深的表情絲毫不顯喜怒,特別是懾人的深瞳利芒一探,海珞倏地心臟縮緊,再有美景當前,她也無心瀏賞。
「抱歉,讓你久等了。」她禮貌地致歉。
「確實很久,你也像其他女孩子一樣,喜歡享受被男孩子枯等的虛榮?」他開門見山問道:「還是,你一直在掙扎,心裡根本不想來?」
「嗯。」海珞誠實點頭。「沒錯,因為你剛好約在我不想到的地方,談我最不喜歡談的事……還有,我已經說過不只一百次,我不想再見到你,若非談的是慶登,打死我也不會赴約的……」
「慶登的股權,你確定不讓?」司徒傲麟款款深情看著她,企圖以眼神將她軟化。
「老實說,我不明白以宇𡦈龐大的資源,要開什麼大規模的傳播公司沒有?捨一家虧損連連的公司有什麼意思?」海珞不解問道,膛大美目浮動淡淡的憂。
「這個問題應該由我問——留著一家不賺反虧的公司有什麼意思?」
「……我有我的私人理由,沒必要向你解釋。」
「你根本沒辦法撐得下去……何必呢?」司徒傲麟劍眉攏皺。
寫在她臉上的無力煩憂讓他隱然心疼,好想好想伸出手撫慰她的疲倦。
「我會的。只要沒人搞破壞……」
她語氣堅定,態度已然遲疑。「若非葉冀慶中飽私囊虧掉太多,它也不至於周轉不過來,給我多點時間,我相信一定有起色。」
「你懂得做生意嗎?」他再往核心逼問:「資產負債表你看得懂?最基本的會計常識,借方和貸方怎麼分?你會嗎?」「我……我……可以慢慢學啊!」她倔傲昂起下巴。「真的,我可以學!」
「哈哈哈……說得簡單啊!要學你早該學了。」
他輕蔑地笑了出來。「小姐,慶登算起來是癌症未期,你有多少時間學?再說,你確定自己學得成?底下人每個都能服你這個門外漢?」
「可是,我不想放棄,真的不想放棄啊!」海珞微微哽咽。「那是我父親留給我的紀念,我知道自己不夠力,撐不起它……可是,不努力撐著,我怎麼對爸爸交代?」
「就是因為它對你很重要,你更不能讓它倒!」
司徒傲麟溫柔握緊她冰涼手心。「讓我幫助你吧!聽公司的人說,葉老先生堅持與你同進退,為了這點還跟他太太弄得很不高興!」
「嗯,葉伯伯一向待我如女兒,他就是對我太好了,好到他自己的老婆都妒嫉得不得了!」
「所以,如果你願意放手,葉老先生就會跟著讓出他們擁有的百分之三十,再加上你的百分之五十,若能擁有近八成的股權,宇𡦈一定可以發揮得很好——」
他迷人的眼神透射自信的光芒。「它會成為最POWERFUL的傳播公司,我有自信,你覺得呢?」
「你,宇𡦈集團的司徒傲麟出馬,誰不聞風喪膽?」
海珞不得不懾服於他的魅力,冰雪覆顏的冷傲撐持不久,便不自覺癡迷地欣賞他眉宇間不經意散發出來的王者之風……
她咬了咬嫣紅唇瓣,慨然一歎道:「由你接手,我當然相信你做得到。只是,當它納入宇𡦈集團成員之一,這樣對我、對我父親又有何意義!賣掉股權,慶登不再屬於我們了?!」
「……海珞,你真的太單純,想法也太簡單了!」
司徒傲麟微挪身軀換個坐姿,俊顏緩緩向她明媚的臉龐靠近。「說了半天,你沒弄清楚我的意思?」
「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第十章
海珞本能向後靠,但他濃郁男性氣息仍在短短的瞬間迷惑她。
「在商言商,砍頭生意有人做,賠錢生意沒人做——你既花下時間金錢買下慶登,在它轉虧為盈之前,你必須先付出可觀的成本,大把大把燒銀子這種事該不可能是只為了『好玩』吧?」
「你說呢?我是貪玩的公子哥兒嗎?」
他愈靠愈近,俊挺鼻樑裡噴出的溫熱氣息幾乎將她融化。「不是為了好玩,是為了你……」
「為我?」海珞還是不懂,退無可退的情況下,她乾脆伸手推開他的臉。
「……老實說,我不認為我們之間有這份交情。或許你的錢太多,丟掉一些無所謂,但是我不想欠你人情……」
「沒交情?你確定?」
他低啞性感的嗓音在她耳畔輕吹。「海珞,你說這話太沒心肝!我們……不是什麼都做過了嗎?怎麼會沒交情?嗯?」
司徒傲麟順勢抓住她的柔柔小手,覆在自己溫熱的臉上,再放到唇邊仔細親吻。
「你不是做過就算的那種女人吧?」
做過就算的女人?他竟敢這樣說?
海珞沒沾半滴酒,她的粉頰驀然燒紅,這種形容簡直是侮辱嘛!
「你……還好意思說?是你卑鄙無恥地脅迫我,哪一次是我心甘情願?」
海珞一說起這個就有氣,恨得想推開他的手,卻反被他緊抓住。
「不!我不相信你對我沒感覺……明明我記得你也熱情反應過,不全是遭人蹂躪的痛苦吧?從我身上你才領略男女之間的歡愉不是嗎?」
「閉嘴!我不要聽!」
海珞搶住耳朵,不想再聽他說出任何污言穢語。「你再這樣,我要走了!」
「海珞,你要聽……請你靜下心來聽我說。」
司徒傲麟強制拿下她的手,誠意道:「我承認,最初的動機是錯了!我不該拿你做報復的工具,可是,到後來我是真的,真的,喜歡你啊!」
「哼!」海珞嗤之以鼻。「若把你齷齪下賤的行為解讀成『喜歡』,那真是褻瀆了這兩個字!」
「你……你非要誤解我?」他痛苦看著她決絕無情的臉龐。「一點點機會都不給我?」
再遲鈍的女人也可感受司徒傲麟不斷放出的超級電力,但是,海珞可不是胸大無腦的傻豬,就算兩人不只一度有過肌膚之親,那也是他發洩情變的自罷了!
堆積在心底的仇怨不是他隨便哄兩下就得以化解,她執意拒絕他示好。
「你所說是真是假,我無從辨別——」海珞迴避他的精銳眸光,冷靜道:
「再說,我現在還處於感情的傷痛之中,我沒有辦法像你一樣那麼快去接受一份新情感,你或許很快便忘記羅蔓莎的一切,我卻不能當作不曾有過五年的婚約……」
「僅是不能釋懷?還是另有他人?」
「我知道你指的是齊鋒——」海珞光明磊落坦蕩蕩道:「雖然已經澄清過一百次,我還是要說,我和他沒有什麼,你不要又把帳算到無辜的人頭上!」
「是嗎?」
司徒傲麟投以試探的眼光。「他為了你拋棄前途事業,聽說和唱片公司解約了,你知道吧?齊鋒為了不願和你劃清界線,已遭唱片公司解約,有哪個志在演藝圈的年輕人,會為了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所謂姐姐扼殺大好前途?」
「那是因為他重義氣!我們明明沒什麼,為什麼要劃清界線!齊鋒就是這點可愛。他不像你,薄情寡義兼沒心肝,女友才死沒多久,大咧咧和新歡甜蜜地上雜誌封面……哼,看了叫人作嘔!」
「很好!會作嘔表示你很在意。海珞,你根本就在意我,對我有感覺,幹嘛死鴨子嘴硬?」司徒傲麟熄滅的熱火又慢慢燃燒。
「感覺是你自己的穿鑿附會,我可沒感覺!我怎麼可能對一個絕情寡義的男人有感覺引笑話!」
她不放棄任伺挖苦他的機會。
「唉,不是我絕情寡義,喜新厭舊——」
司徒傲麟舉著杯,凝視杯裡繽紛氣泡,若有所思。「是懂得放手,至少在假面具揭穿的那一霎,我對她的萬千寵愛就全拋入汪洋大海——他也不值得你留念,更不值得你為他放棄新的感情……」
「如何療傷止痛是我的事,每個人採取的方式不盡相同。」
海珞乾脆把話說得更明白。「我當然不會永遠單身,但是,若新情感的對象是你,那絕對過不了我心裡那一關……這樣講,夠清楚了吧!你應該趁早死了這條心……」
「你?真夠狠啊……」司徒傲麟陡地歪了酒杯,倒出淺琥珀液體。
他失望搖頭,肅穆端詳她的無畏無懼,不卑不亢。「海珞你變了,變了好多,一點兒都不像我剛認識你的時候……」
「人生,終究要找到自己的出口,不變就會被消滅。何況,以前的我總認為天塌下來有另一半可以靠,現在我不這麼想,凡事都要靠自己,能不變嗎?」
「你現在的樣子,很難相信你和那個摔掉兩包咖啡就嚇得發抖的海珞是同一個。」司徒傲麟再次表白心跡。
「然而,無論是哪一個你,無論你如何變,我都要定了你!相信我,等我把慶登做起來,我會親手把它交給你,我會努力把蛻變成熟的慶登做為我們結婚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