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於薇
承慶親王站起身,一抹冶笑道:「慕靖楠,你膽敢謀殺皇親國戚嗎?」
「如果有必要的話,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他毫無轉園餘地的堅決眼神。
兩雙男人的眼眸對峙在空氣中,激怒的烈火彷彿將燒掉屋內所有的一切。
「哈哈!」承慶親王狂笑兩聲。「慕靖楠,你有種,竟敢跟本王作對!」
只因對方是王爺之尊,慕靖楠只能按捺著怒火,緊握拳頭以化解他想揍人的衝動。當他擦身而過準備走下閣樓時,慕靖楠喚住他:「王爺,這場賭注你輸了,我永遠也不會將湘綠交給你,而湘綠也會在皇上賜婚之下與我成親。」
「賜婚?」承慶親王鄙夷地嘲笑道:「本王不會覺讓你如願以償的!」
「關於這一點,王爺恐怕已無法阻止,因為聖上賜婚的詔書早在幾天前已到下官的手上。若不是為了讓王爺輸得心服口服,我和湘綠的親事早該舉行了。」
當他得知承慶親王即將抵達益州,他便先以飛鴿傳書的方式快函至京城,請求皇上頒布賜婚詔令。因為他太瞭解承慶親王的個性,只要他想得到的女人,絕對會不擇手段地弄到手。對於程湘綠,他不能冒那個險等待這情況發生,所以他只能先發制人。
「本王並未遇到任何京城來的特使,皇上的詔書又如何在你手中?」承慶王爺以為慕靖楠在誰騙他。
「若不是出城迎接皇上派來的特使,那日湘綠也不會落入蠻獠之手。」
程湘綠被蠻獠挾持的那天,他就是為了出城迎接特使,才讓王爺有機可乘。幸好那日據報後及時趕至黛湖,否則親王必落入敵人之手,而程湘綠也難逃被俘虜的危險。
「原來你早有計劃了。慕靖楠,本王實在太小看你了!」他有些懊惱。
看來,皇上的詔書,對承慶親王已達到嚇阻的效果。
「如果王爺保證不再對湘綠無禮,下官可以當這件事沒發生過。但王爺若是再執迷不悟,請恕下官得罪了。」他的忍耐已到極限,因此對承慶親王下達最後通牒。
「你放心,本王再也不想留在這個鬼地方!不過,這筆帳,將來我還是會跟你算的!」輕哼了兩聲,他拂袖而去。
危險人物走了,閣樓裡恢復原有的平靜。慕靖楠沒有上前擁抱程湘綠給她安慰,只是以沉靜的眸光站在原地注視著她。「為了你的安危,三天後府邸將舉行婚禮,你將與我完婚,成為我的妻子。」
為什麼他的語氣這麼冷淡?為什麼他眼中的溫柔全沒有了。」她明白自己的心意、承認她已愛上他時,他怎麼可以用這樣的眼神對待她?
是她自作自受嗎?因為她讓承慶親王有機可乘,她讓他侮辱了她的身體,因此慕靖楠看清她、鄙視她,所以她在他眼眸裡再也看不到款款深情與濃情蜜意……他不再愛她了,她在他心中已是個污穢的女人,程湘綠瘋狂地想著。
再也沒有比發現這個事實讓她更心痛,她極力忍住淚水,不讓自己在他眼前崩潰。她還有一絲尊嚴,堅忍的內心告訴自己,她熬得過這一切的……
第七章
送走了承慶親王這個瘟神,節度府邸上下歡歡喜喜地辦著喜事。這裡好久沒這麼熱鬧了,由於是邊防重鎮的關係,總缺乏一些溫馨輕鬆的感覺;而這次將軍大人成親的大喜事,可讓府裡上下士兵及僕婢都興奮不已。
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就連益州城裡的百姓都感染這喜悅的氣氛,也在門口懸起大紅燈籠,表示慶賀與祝福新人的心意。
一整天下來的禮儀,雖不太繁雜與瑣碎,但程湘綠仍感疲憊。而這一切對她而言,就彷彿像個夢幻,她完全沒有真實的感覺,只覺自己是尊任人擺佈的娃娃,由著別人操縱她的一舉一動。
倩珠為新房點上燭光後,便先行退下了,偌大的臥房燭影幢幢,鳳冠霞帔上紅巾半掩程湘綠暗沉的臉,此刻陌生房間讓她備感清冶微涼。方纔,她有股衝動想喚住倩珠,想讓她留下來陪自己度過這淒冶的夜,因為她知道,慕靖楠不會進來,她知道他娶她不是因為愛她,而是為了皇帝的聖旨;他必須為自己鑄下的錯誤負責,所以他娶了自己。
燭淚將盡,程湘綠不知自己這樣癡坐了多久,在抹去頰上的兩行清淚後,她自行揭開了紅絲頭巾,兩眼空洞地凝視著屬於慕靖楠的房間。今晚他將會在哪裡過夜?洞房花燭夜,卻只有新娘獨守新房,程湘綠沒想到自己的婚禮竟會如此淒涼!如果還在二十世紀,她是否會這麼早就為林俊浩披上嫁紗?
一想起林俊浩,她的心微微地刺痛著……今生無緣,只盼來生能再相聚。
夜愈來愈深,三更聲剛響起,但此刻仍不見慕靖楠的蹤影。原本熱鬧的宴會喧嘩,早在二更天時便曲終人散,至此,程湘綠最後的一絲希望終告破滅。
慕靖楠不會進來洞房與她同眠,他已經不再想要得到她了。
程湘綠想哭卻哭不出來……原來暗戀一個人是如此痛苦!上天為何要懲罰她,讓她在經歷無數波折後才愛上他?倘若自己對他沒有半絲情意,現在她的內心,也不會如此承受感情的煎熬。
換下嫁裳,程湘綠昏昏沉沉地入睡了。
更夫又來敲鑼報更,程湘綠的房門也在這時被人輕推半開趴一個高大黑影閃進屋內,黑暗的房裡伸手不見五指,他隨後又輕輕將門關上,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慕靖楠身上有些酒味,但他卻知道自己的腦筋十分清醒,否則他不會在筵席過後,一個人躲進書房裡沉思,直至三更半夜才回來他的新房。駐足床前片刻,他的視線逐漸適應房間的黑暗;透過微微的月光,他審視床上沉睡的人兒,手指情不自禁地拂過她的臉龐,眸中流露出一絲憐惜光芒。
他愛程湘綠,但他卻不能碰她;她的身體、她的心,都屬於另一個男人所有。他無法讓自己像只禽獸般佔有她,那樣只會加深妍對他的恨意。他寧願自己的身心遭受煎熬,也不願再見到她一絲受傷的眸光。
那天,當承慶親王離去之後,他有多大的衝動想摟她入懷,給她無比的安慰與柔情,撫慰她所受到的驚嚇與傷害。然而他忍住了,他怕自己一旦將她擁入懷中,他所有的理性與堅持都會不見;他會像上次那樣地侵犯她,一心一意想讓她成為他真正的女人。
發出一聲歎息,慕靖楠解開衣襟褪去長袍,光著上身僅剩貼身的長褲,躺進了床鋪,將蜷曲而睡的程湘綠擁入懷中,讓她的背貼著他的胸膛繼續入睡。只要這樣擁著她就夠了,即使她的身心都屬於那個名叫林俊浩的男子所有;但此刻,他卻真實地擁有著她。
將臉埋進她的秀髮當中,他在她耳畔輕聲耳語:「綠兒,祝你有個好夢。」
他太累了,抱著程湘綠的身軀很快地便進入了夢鄉。
背上傳來他緊貼的體溫,程湘綠的淚卻默默地滑落……她醒了,早在慕靖楠推門而進時,她便醒過來了。剛開始,她以為是歹徒闖進房裡,因此嚇得不敢睜開眼睛而佯裝入睡,直到聞到他特有的男性氣息,她才放下一顆緊張的心;但繼而起浮的,卻是更大的波濤巨浪。
他為何還會走進這裡?為何只擁著她入睡,而不要求履行丈夫的權利?
他撫上她臉頰的手指是那麼地溫柔,即使沒有親眼見到他眼中的眸光,但她相信它們絕對是充滿溫情與關愛的。當他輕摟住自己的身子時,她多想轉身投入他的胸膛,告訴他,她有多想他,她有多念他,她也多愛他啊!
可是她卻做不到。如果他拒絕了自己,那麼,她連最後的一絲尊嚴和活不去的力量都沒有了。
確定聽到他微弱的鼾聲後,程湘綠才大膽地拉起他的手腕來到眼前,她想尋找林俊浩那兩道明顯的刀疤胎記是否也在他的手心手背上。然而透過淡淡的月光,她明白自己的期望是落空的了。他的手掌沒有任何胎記與疤痕,只是粗糙得像極男人該有的手掌,修長而厚實,掌心佈滿因工作和練武所留下的厚繭。
她的謎題揭曉了,慕靖楠應該不是林俊浩的前世,他們只是兩個容貌相同的男人。他們有不同的性格與背景,一個生在現代、一個活在古代,唯一使他們聯繫的是——她同時愛上了這兩個不同時代的男人。
一層薄霧蒙上程湘綠的雙眼,她在夢幻與真實中,悄然地入睡了……
日子輕易從指間流逝,眼見秋末將至,夏荷別苑裡的荷花逐漸凋零,只剩下荷心裡的蓮蓬,孤獨地隨風搖擺,為孕育更多的下一代而與秋風奮鬥著。
每當程湘緣由睡夢中醒來,慕靖楠已不在她的枕邊了。夜夜,他總是遲至深夜才進房,然後又在清晨前離去,彷彿不願讓程湘綠知道天天擁她入睡的人是他。而程湘綠也不願破壞這種若有似無的感覺;即使在半夜醒來,她也只是沉靜地躺在他的懷中,汲取他懷裡的溫暖。她早已將這樣的關係當成習慣,只要能靠在他的胸膛入眠,她已心滿意足、別無所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