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風聆海
門,輕輕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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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梁善善半睡半醒的打開門。
「誰啊?」
門外一字排開的男人陣仗讓她的瞌睡蟲頓時跑了大半。
「嚴大哥?警、警察先生?還有這位……這位是?」梁善善轉向她唯一熟識的面孔,當然沒遺漏嚴開鼻樑處的明顯瘀痕。「呃,發生什麼事了?」
嚴開沒有回答,警察先生倒是發話了:「梁小姐,這是你的鑰匙吧?」
「唉,這是我的鑰匙沒錯,可、可是……」
梁善善一臉狐疑。
「你昨天晚上皮包在外遭竊是吧?」警察繼續公式化的詢問。
「是的。」
「還有,這位昨晚試圖擅闖民宅的現行犯你認識嗎?」
「我……我不認識,」仔細觀察那位頭上包紮著繃帶、一臉浮腫的「現行犯」,她終於意識到整件事情和她有密切關係。「警察先生,請問,昨天我家發生什麼事了嗎?」
「喔,這位王疤誕先生趁你昨晚熟睡在機車上時拿走了你的鑰匙,並且跟蹤你回家,本想趁你晚上熟睡時到你家裡偷東西,不過被等在隔壁的嚴開先生逮個正著,兩人並且發生激烈打鬥,最後嚴開先生英勇制服歹徒並且報警處理……」
警察先生念著精心撰寫的筆錄,一臉得意。「梁小姐,請你確認一下這筆錄,沒問題的話請簽個名。小姐好命喔,有個好鄰居,可以舒舒服服睡個好覺!不像我們,折騰一夜,又是帶嫌犯就醫、又是勘驗現場、又是作筆錄的……」
送走了其他人,走廊上只剩下一直沉默不語的嚴開,他看來疲憊而憤怒,臉上瘀傷更讓他面色鐵青。
「嚴大哥……不,嚴開,」知道是自己的輕忽造成這一連串事件,她小心翼翼的開口,希望能彌補些什麼。「謝謝你喔!我……對、對不起……傷口疼嗎?我屋裡有藥,讓我幫……」
「你現在該知道人心險惡了吧!」
他打斷。「一個女孩家孤身在外,就算不在意錢財也該注意自己的貞操吧?」
嚴開的語氣稱不上半點友善,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生氣,或許是氣自己一時好心亂管閒事,搞得現在一身狼狽!還是他只是看不慣?
看不慣在這世道好險的世界竟還有個像天使般待人處事的梁善善好端端存活眼前!
「對不起,嚴開,我、我本來就打算今天要找鎖匠換鎖的……我以為只有一個晚上沒關、系,我……對不起,下次我一定聽你的話,別生氣好嗎?」
她的表情活脫便像只無辜受責的可憐蟲,讓嚴開愈發覺得自己是個凶狠暴怒的大壞蛋。
他有些心軟,敏感注意到梁善善語調下的些許異樣。但,當嚴開對上那不染世事的澄澈雙眸,直直對照了自己污濁不清……
不,停止!
她發生天大危險都不關他的事才對!
「鎖匠待會兒就來,」吞回將吐未吐的安慰語氣,他冷冷轉身,「我自己有藥,不勞費心!倒是你自己,幸運不會天天上門的,好自為之吧!」
砰——
嚴開毫不客氣甩上門。
梁善善看著這昨晚應是打鬥現場的長廊和差點就被陌生人長驅直入的自家鐵門,隱忍多時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忍不住的戰慄瑟縮著她單薄身子。雙臂環緊,無聲的,悄悄痛哭。
就如同失去容姨後的這些日子——
就如同這些日子以來一個人感到寂寞的時候。
第三章
夜的沉寂阻塞了風
風的阻塞靜止了湖
湖的靜止倒映了月牙的影子
昏黃在這冰冷的嘴角上
綻出一抹奇異的花
by嚴開
「老……老師……不要……不要……」
「喜兒乖,老師只是送你回家,然後和媽媽聊天……」
啟智初中門口,梁善善正跟著比她還高出半個頭高的女學生周旋。
「不要……爸爸打……」
「喜兒放心,爸爸不會打老師,老師只是去跟媽媽聊天。」
梁善善再三向廖喜兒保證,她必須和廖喜兒的母親溝通。因為廖喜兒的繼父似乎對弱智的她有不正常的侵犯行為,她曾試圖請廖母到校詳談或者電訪,但對方總是避不見面;好不容易聽廖喜兒說媽媽今天在家休息,說什麼也不能放棄機會。
「爸爸打媽媽……媽媽哭……爸爸打我……痛痛……」廖喜兒發抖說著,臉上藏不住恐懼表情,她使勁拉住梁善善,不希望她最喜歡的老師涉險。
「喜兒乖,老師一定要去,你不是不敢自己跟媽媽講爸爸偷偷欺負你的事情嗎?老師幫你說。」
雖然梁善善被塊頭高壯的廖喜兒搖得有些頭暈,她仍堅持著,努力掙出一隻手招車。
「老師……不要啦……」
即使百般不願,廖喜兒最後還是被梁善善塞進計程車。
另一輛一直停在校門左側,清楚目睹師生倆爭執過程的墨綠色跑車,不知為何也跟著緩緩啟動,朝著黃色計程車的方向前進。
或許只是湊巧,只是順路,只是……就只是只是而已。
「老蘇你放心!啊我那先生雖然不怎麼成材,素有給它促吃喝嫖賭啦!不過,我這個憨女兒,十幾歲了都還會流口水呢,男輪怎麼還會給她有性趣?」
在窄小的勉強破稱作是廖家客廳的地方,廖喜兒被母親拽著一聲不敢吭氣。
「廖太太,喜兒是你的女兒,你應該比我還清楚,她不會編謊話的。」
「啊我也沒有說她說謊啦!呵呵,她如果會編謊話我還會偷笑咧!」廖淑妹遮著自己一手臂的瘀痕,努力跟著梁善善打哈哈。
「大概素愛看電視搞混了,你不知道嘍,那個什麼什麼花的,她每個禮拜都在看啦!看到那個那個怎麼說……唉,對啦!現實和想像給它錯亂了啦!」
「廖太太你別這麼說,喜兒她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她只是反應比較慢、比較不會表達,但事情的是非曲直她還是很明白,絕不會把現實和電視混為一談。」梁善善嚴正說著,堅持她的來意。
「啊,老師你是專家嘛!反正我只知道我給女兒生成白癡,你們硬要說是智能不足比較好聽,硬要給她念什麼啟智初中,說是對她好啦!那我也不是狠心的媽媽,日子很苦還是給她去念啦!啊我……」
廖淑妹的話被一個突然從屋內闖出來,喝的醉醺醺的男人打斷。
梁善善聞到一股濃重酒精味,警覺地向門口挪移一步。
「是誰啊!大白天吵什麼吵?」
醉醺醺的男人看向梁善善,也不知是因為醉眼模糊還是腳步踉蹌,他似乎越走越近……
「素喜兒的老蘇啦!」廖淑妹搶身擋在梁善善面前。
「你騙嘯!老師哪有這麼古椎?哈!她一定是你店裡新來的妹妹,對撫?」史卞太拉開妻子,色瞇瞇地望向梁善善。
「小妹妹,剛來台北喔?別怕別怕,我姓史,是你頭家娘的老公啦,叫我史大哥就好了!你以後有什麼困難,儘管來找我,史大哥幫你解決。」
史卞太拍著胸脯,還打了一個酒嗝。
梁善善還沒來得及開口,廖淑妹就搶著說話:「你醉昏頭啦!她真的素喜兒的老蘇啦!金失禮喔!老蘇。」
「老師會有這麼細白的小手?這麼標緻的臉蛋?」冷不防,史卞太一把拉起梁善善的手腕,眼看另一隻髒手就要染指上她的俏臉,她試圖掙脫他的鉗制,無奈男人勁道太大,她幾乎未能挪動分毫。
突然,原來躲在角落的廖喜兒衝出來,撞開了史卞太的上下其手,卻也撞出了男人的蠻橫和色心。
只見他一掌將廖喜兒打得半邊臉腫高,再度抓起還來不及反應的梁善善,拖著她就要往內屋去,廖淑妹跪著阻止,卻被他一腿踢飛出去。
「哼!你店裡小姐我哪一個沒玩過?反正遲早都要脫給男人看,就先讓我嘗嘗味道!」
毫不理會撞到牆角兒昏迷的妻子,他逕自開始拉扯梁善善的衣物。
「救……不要!」驚恐過度的梁善善使出渾身氣力和眼前的人抗爭,她捶他、咬他、踢他……完全顧不得淑女形象,只求脫逃。
「放、放手!救命!」
她不知道這時候才喊叫出聲算不算為時已晚,她只知道,她非常的憤怒、害怕、怨恨和不解。
這個世界為何總是如此殘酷不講道理?
這個世界是否有人,可以……救救她?
只是湊巧,只是順路,只是殺時間耗汽油溜跑車找樂子……
打從啟智初中校門口開始,嚴開試了不下一百種,可以適當解釋跟蹤梁善善的理由;而今她已平安到達,嚴開又繼續尋找說服自己等在門外的借口。
直到他看見廖喜兒尖叫著跑出門來,直到他隱約聽見梁善善淒厲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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亢奮焦急的史卞太被梁善善攻擊的有些不耐,開始以暴力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