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章情
言燦俞難堪的紅了臉,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腦門。
「喀、喀、喀……」背後傳來高跟鞋踩著大理石的囂張聲勢。
她微顫的手推正鼻樑上的眼鏡,暗自感激這轉移眾人焦點的人,不敢正視會議室裡其他人,她往門邊挪了一步,身後的人緊接著進來。
濃郁的香水味讓她反射性的摀住嘴巴,這氣味真令人想吐!
「夫人,您怎麼來了?」訓導主任很狗腿的迎上去。
一身華麗的中年婦人柳眉一掃,吼:「言燦俞,出來!」
言燦俞嚇了一跳,好久沒被點名了耶!
她不解地望著女人。從醒來到現在腦袋中始終渾沌的意識此刻傳遞著明確訊息——
一個衝著她來的女人!
麻煩,大了!
「韋夫人找言老師有事嗎?」校長站起身。他已有心理準備,這個前董事長夫人來此絕無好事啊。
她的寶貝兒子是學校的頭號問題學生,這為人母親的動不動就怪罪學校誤了她兒子,卻不檢討她那個高中念了五年還不打算畢業的兒子在學校惹是生非帶壞了多少學生。
好在董事長換人了。校長想。儘管韋家仍持有學校的部分股份,但總無法像過去作威作福了。「哼!叫言燦俞滾出來說清楚。」韋康的母親會艷姿「啪」地將一疊照片摔到桌上。
眾人一見到照片中的人,頓時抽氣聲四起,黃凱利還誇張的哼哼兩聲。
言燦俞向前一步。「我是言燦俞,請問……」
曹艷姿這才注意到身邊的纖細身影,利眼一掃,手一揮,「啪!」清脆的一聲巴掌聲響起。
眾人又配合地抽了一口氣。
言燦俞莫名的被甩了一耳光,倏然回頭,眼鏡往上一推,她發紅的眼睛死死盯上曹艷姿要答案——為什麼打人?
「你敢勾引我兒子啊!妄想韋家的財產還是名分啊?想麻雀變鳳凰也不去照照鏡子,你配得上我們韋康嗎?你這種賤女人我見多啦。」曹艷姿歇斯底里的叫嚷。
「我沒有!」言燦俞驚惶否認,這誤會大了!
「我們韋康都說了。你這個老師教什麼的?教學生跟你在教室幽會?還是教學生跟你進飯店?」「我沒有!」她堅定地反駁,沒有澄清不了的誤會吧。
「有照片為證,你還敢說沒有?」
言燦俞腳下一顛,腦袋陷入一片混亂。照片!怎麼會有照片?
「韋康、他,說了什麼?」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語言的組織能力。
「說什麼?說你引誘他,他情不自禁、把持不住才會對你動了情,才跟你上了床。說得夠清楚了吧?」曹艷姿尖聲的嗓音充斥偌大的會議室。
言燦俞震驚地看著她,用眼神控訴:胡說!
「你這樣瞪我是怎樣?不服氣啊?你還瞪!」
潑辣的女人再次囂張地揚起手——
言燦俞閉上眼睛,記憶回到了多年前的秋天,想到了方曉晴!
女人的蠻霸原來是大同小異嗎?或是她特別惹人厭?她想不透。
「你!」
聽見曹艷姿噎住似的發出一聲,言燦俞奇怪的睜開眼,一個男人正甩開曹艷姿的八爪掌!
「戚赫然,你管什麼閒事啊?」曹艷姿往後跳開,撥悍地吼。
「她的事,我管定了。」他用堅定沉穩的聲音說明了他的堅持。目睹了那笨女人受人數落的窘樣,又看見這潑婦蠻橫無理,他終究是忍無可忍的挺身而出。
言燦俞恍恍惚惚地瞪著男人的背影,他為什麼擋在她面前?
他不是莫宇,為什麼像她的王子一樣出手相救?
厚實的肩膀、挺拔的身軀,就像一堵牆呵!
「戚赫然,誰不曉得你跟韋邦過不去啊!不要以為你取得董事位置、吞了韋氏幾家公司就了不起啦,想弄垮韋邦還早咧!哼!說起來韋邦待你不薄啦,你要怪就怪你那個不要臉的媽吧……」曹艷姿咆哮。
「住口!」
他足以凍結一潭湖水的冷喝,嚇得言燦俞肩膀一縮,女人卻仍尖聲嚷嚷:
「唷!我想到啦,這賤女人是你派來引誘韋康、打擊韋家的吧!」
「她是我朋友。」戚赫然堅定道。
言燦俞屏住氣息看著他。身前的男人渾身散發著某種威力,他怎麼可能是她的朋友?!
「我看是你的女人吧!戚赫然的眼光也不過如此啊!怎麼?大家閨秀玩膩了,唐脂俗粉看多了,覺得小呆瓜比較有趣是吧?」
無視曹艷姿的尖酸,他緩聲道:
「言老師昨晚和我在一起,至於令郎,他下顎的傷是我賞的。你若要指控言老師任何一項罪名勢必要先經過我允許,我奉勸你,別出口找難堪了。」
曹艷姿跳腳。「你敢動我兒子!袁校長你聽到啦,這就是你們的董事長,對學生使用暴力啊!在場的老師都是證人,戚赫然我要告你……」
「令郎利用老師的關心企圖不軌,是否代言老師提出告訴,我自會費心考慮。」他冷靜的回應。曹艷姿臉色大變,音量不減但氣勢頓挫:
「戚赫然,你不要胡說八道,根本、根本是你串通這女人想毀了我兒子。」其實她心裡亦顧忌著——韋康一向好玩,如果惹上威赫然他可佔不了便宜啊。
「養子不教父母之過,他不為非作歹,我自然動不了他。」
「你!」曹艷姿自知佔不了上風,下巴一仰、鼻子一哼,惡狠狠地撂下話:「這件事還沒完呢,言燦俞,別以為我這樣就放了你,敢當戚赫然的棋子,你就等著倒霉吧!」
一扭頭,曹艷姿又「喀喀喀」地踩著張揚的鞋跟走人。
眼鏡滑到昌尖上,言燦俞愣愣的仰起臉,找不到焦距的迷濛眼眸任由男性闃黑的瞳子捕捉。
大戰結束了嗎?為什麼她的腦子轟隆作響,才要開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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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又是一聲慘叫。
戚赫然穩健的大步伐走向他的黑色朋馳,聞聲知道背後的女人為了追趕他第二次跌倒了。
言燦俞爬起來,扶正眼鏡再追上去,上氣不接下氣地嚷著:
「請你、請你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呃!」她連忙煞車。
他霍然停步轉身,害她差點撞進他懷裡,反射性的彈開,連忙又是道歉:
「對……對、不起!」
他睨著她可憐兮兮的小臉,心弦驀地扯了一下。
該死!他沒道理為這個蠢女人管不住自己強硬的心啊!隱下不聽使喚的情緒,他嚴厲道:
「言老師,容我請教一下,你自己做過什麼都不清楚,如何管教學生?」
她難堪地低下頭。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像呆瓜呀。
「無話可說?自知無法勝任這份工作?」他眉一挑,等著她回應。
她抬頭,困難地辯解:「不是!我平常不是這樣的,我很清楚自己……」
「你嗑藥,清楚嗎?」他無心讓她難堪,卻無法忍受她的迷糊。若沒有冷靜防範、不學會自保,她隨時會再遇上危險。思及此,他眉一擰,臉色難看極了。
「我沒有!」她震驚。「我沒有嗑藥!我連酒都不會喝,我只是莫名其妙失去意識……」
「好個莫名其妙。」他感到可笑的打斷她。
「請你不要為難我!」她又急又惱,握拳朝他嚷:「如果你知道事情的經過就應該坦白告訴我!你說你是我朋友,可我們明明不認識嘛,如果你想利用我對付韋家,那……那就太惡劣了!」
「沒什麼是『應該』的!」他一副嚴厲而不悅的語氣:「『莫名其妙』這借口足以顯示你是個不成熟的人,在我看來也擺明了你自找難堪。我可以接受你的糊塗,但你的無知今人無法忍受,妄加揣測更是不可原諒。」
她陡地感到暈眩,一手貼上抽痛的額頭,拳頭按著翻攪的肚子。他的話銳利得像把刀劃過她的胸口。
他嘴角一扯,對她的病容無動於衷。女人的柔弱可以是達到目的的手段,也可以是推卸責任的辦法,而他偏不吃這套。
「我、對不起,因為、我實在記不得了,才會……」她軟弱地看著男人,相信他不是存心為難自己,否則他就不會挺身相救了。
「半個月的病假,這段時間夠你明辨是非了。」他看手錶,命令道。
「我沒請假,我不用請假……」她急急說,顫巍巍的一傾,反射性的抓住他的手臂穩住自己。
「怎麼?」他冷臉看她。
她驚惶的收手,狼狽地別開頭,搗著嘴巴深呼吸。
她的每個細微表情全被收進他臉裡,冷眸閃過一絲異色。
「對不起。」她倉皇的退了兩大步,低著頭虛聲道歉。
「為何?」他擅於觀察的銳眼侵入了她的內心世界;這個將「對不起」掛在嘴邊的女人,有著過強的自尊,她並非慣玩手段的女人。
「我差點吐在你身上了,對不起喔!」她懊惱自己的失態。
「你的道歉似乎很廉價,不如在心裡替我記上一筆嘉獎,記得我是一個有風度的人。」他說,眼裡閃過難得的溫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