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紛亞
范筱苓知曉自己多愁善感的個性,總在情人浪漫的攻勢下很快就失去抗拒能力,根本沒想過那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直到要面對真實的婚姻時,她才突然感到害怕。
只因為她發現自己不僅對他們沒有那種想要共享下輩子的意願,更有著無法去承擔對方人生的不確定感,那一種空茫茫的感覺,令她每每在最後關頭只好選擇逃婚。
范筱苓歎了口氣,煩躁地下床,以髮夾將一頭長髮綰起。
這時簡訊的訊息聲響起,她連忙抓過手機閱讀著訊息。
記得要吃飽、睡足,有空要想我們,我們永遠都在你身邊喲!
好友窩心的話語,讓范筱苓欣慰地露出今早的第一個笑容。
倏地,門鈴聲響起,令范筱苓皺了一下眉頭,遲疑了好一會兒,才上前應門。
「哪位?」
「是我。」
透過螢幕,范筱苓瞧見門外站的人是彭逸皓,她立刻按了開鎖鍵,讓他進入。
詳閱過關於范筱苓的個人資料後,彭逸皓便迫不及待地立刻驅車來到山莊,打算執行他的計劃,他非要替那些被她無情遺棄在禮堂上的新郎出口鳥氣不可。
來這裡的途中,彭逸皓仔細思考過,要在短時間內贏得范筱苓的芳心,就必須使出他泡妞絕招的第一要招——傾聽、傾聽、再傾聽!
不過前提是,范筱苓得願意開口才行,所以他得為她製造開口解釋的機會;他只需安靜在旁傾聽,然後以專注的目光回應她。
他深信她絕對會感動,然後在她難過時,他再給予心疼的擁抱或者親吻,那麼……哈、哈!她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鐵定死心塌地的跟著他了。
今天的范筱苓沒了昨天的壓抑情緒,看起來愉快多了,那粉嫩的臉上一直漾著愉悅笑容,令他忍不住想多瞧一眼。
發現自己竟看她看得失神,彭逸皓連忙拉回神。「昨晚睡得好嗎?」
「很好。」她答著。「你怎麼有空過來?不用上班嗎?」
彭逸皓沒回答,僅是投給她一抹淺笑,卻因她俏臉上那有著美麗弧度的唇型與帶著笑意的眼睛而再次失了神。
「還是擔心房子被我拆了呢?」范筱苓不造作地笑著,流露出一股爽朗的氣息。
「我是擔心你。」彭逸皓說得誠懇,眼眸還故作擔憂地望著她。
范筱苓有些訝異。「擔心我?」
「昨天不好意思問你,你身上的婚紗是怎麼回事?」彭逸皓故作好奇地問。
「嗯……」范筱苓遲疑著。
「如果不方便說就別勉強。」他佯裝抱歉的看向她。「再說,我不應該打探你的隱私。」
「不……不是,一點都不勉強。」范筱苓急著解釋。
范筱苓果然如彭逸皓所料,連忙開口解釋。
「昨天是我的婚禮,不過我逃婚了。」她輕描淡寫的說。
彭逸皓故作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她。
范筱苓從自己看到好友們為自個兒婚禮的事忙碌不已,她卻什麼忙也幫不上開始說起,甚至她們買了同系列的洋裝當伴娘服,以及捧花不小心被壓扁等等瑣碎的事全說了,就是沒將自己為何逃婚的理由說出來,更遑論隱藏在心底的事。
她並沒有像彭逸皓所想像的那般,哭訴著自己的遇人不淑,或是沒看清對方為人,反而是她那粉嫩臉龐上始終帶著淡淡憂傷,彷彿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她是個不輕易吐露心事的人!這是彭逸皓對她的感覺,如果要她對自己卸下心防,他還需再多下點功夫才能打破她的心牆。
「需要我陪你解決嗎?」彭逸皓表現出誠意十足的模樣。
范筱苓揚起略嫌酸澀的笑,搖著頭拒絕。「不用了,這是我自己闖的禍,應該由我自己去解決。」
「那好吧。」彭逸皓嘴上雖這麼說,但心裡卻想,在婚禮後收拾爛攤子這檔事對范筱苓來說,應該已經駕輕就熟了吧!
「謝謝你……」她揚起淺笑看向他。
「謝我什麼?」彭逸皓摸不著頭緒地問。
「謝謝你的關心。」他大概是上帝派來給她的臨時天使吧!她泛起感謝的笑。
范筱苓的答案頓時讓彭逸皓的心漏跳一拍,更讓他一時之間無法思考。
他會關心一個對他而言算是陌生的女人?彭逸皓傻傻地抬眼望向范筱苓,她臉上綻放的笑容,令他緊盯著不放,根本無法思考自個兒欲進行的復仇行動。
第3章()
范筱苓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開車來到一戶佔地廣大,有著高聳圍牆和精緻雕工的黑色鐵鑄大門前,那豪華氣派的建築,顯示出這戶人家的不凡。
「小姐回來了。」老司機一見紅色跑車駛進大宅,便朝著屋內大喊。
老管家聞言,絲毫不顧兩腳風濕所引起的酸痛,急急地杵著枴杖走出門迎接。
范筱苓甫下車,立即跑向老管家。「婆婆,你的腳不是不舒服嗎?怎麼還出來呀?」
「當然是要看你啦!」老管家拍拍范筱苓的手,連忙拉著她仔細瞧著,隨後蹙起眉頭,不甚滿意的說:「你又變瘦羅……」
「才沒咧!」范筱苓皺皺鼻抗議。「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一點也沒變。」
「沒關係、沒關係,等會兒婆婆我非要燉鍋雞湯給你補補。」這種事向來是沒得商量,老管家逕自決定。
「謝謝婆婆。」范筱苓高興得在老管家的臉上重重地親了一下。
呵!她有口福了,婆婆的手藝好得沒話說,那種散發濃郁中藥味的補品,經她老人家的巧手處理,也能變得清淡香甜,那種美味連飯店裡的佳餚也比不上。
「她在哪?」范筱苓瞥過二樓母親的房間,怯怯地問著。
「在書房。」老管家好笑地看著自家小姐那難得的怯弱樣。
「她……生氣了嗎?」
「生氣倒是沒有,但我看得出她很擔心你。」老管家憑良心說,這對母女就是個性太相像,心底話都只會憋著不說,兩人才會老是不對盤。
「是嗎?」范筱苓打從心底不相信,好面子的母親怎可能會不生她的氣。
望見她眼底的質疑,老管家忍不住叨念:「你自個兒說說,像你這樣一聲不吭地給跑了,教我們怎麼能不擔心!」
「對不起嘛……」范筱苓抓著老管家的手不停撒嬌。
「去去去,別一個勁兒地撒嬌,先去看你媽。」老管家忙著趕她上樓。
儘管范筱苓心底非常不願意去面對母親,但終究犯錯的人是自己,她理當向母親道歉。
范筱苓沿著雕刻精緻的旋梯走上二樓,心情沉重地穿過長廊,兩旁精緻的擺設和尊貴的裝潢,搭配頭頂上的鵝黃色燈光照射,讓她彷彿置身在宮廷裡,然而她那張俏臉上儘是一片愁雲慘霧,直至母親的書房,才停下腳步。
她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回來這個家了,家裡的佈置依舊,只是當年繁華不再,多了幾分寂寥。
自從父親溫釋傑過世後,范筱苓便搬出了生活十五年的家,刻意和母親保持距離,因為自己答應父親不再和母親嘔氣爭吵,而她自認避免爭執的最好方法,就是兩人減少見面。
范筱苓站在書房門口遲疑了一會兒,才舉手敲門。
「進來。」
聽見母親的應允,范筱苓小心翼翼地打開門走了進去。
「媽……我回來了。」母親的管教嚴厲,讓范筱苓在她面前總是頭垂得低低的,不敢正視自個兒的母親,儘管是面對母親的背影,她依然如此。
范君芮緩緩轉過身看著這個讓自己頭痛不已的女兒,她早就聽見樓下老管家嚷嚷她回來了。
儘管已年過半百,范君芮依然雍容華貴,舉手投足之間是那麼的充滿自信。
而身上那襲純絲質改良中國風旗袍,輕柔且飄逸,典雅大方的蘋果綠色系,更襯托出她的高貴氣質,予人一種溫婉嫻雅的感覺。
「對不起。」范筱苓滿是歉意地向母親陪罪。
范君芮揮揮手,語氣平淡地說:「跟我道歉沒用,明天我們一起去詹家,正式跟他們道歉。」
「我知道。」范筱苓頷首應允。
「後天是你爸的忌日,別忘了。」知曉女兒對父親的思念,范君芮提醒她。
繼承家業的范君芮對外要管理公司上下,對內除了要注意家裡的大小事外,又要母代父職撫養女兒,因此在范筱苓的印象中,母親是非常嚴格的,也因此對她產生畏懼感。
相反的,鮮少回家的父親十分寵愛她,總是將她抱在懷中,告訴她諸多豪門裡的故事。與母親相較下,她在心底自然將父親幻化成一個永恆美好的形象,儘管他已去世多年,她對父親的思念依舊不減。
在范筱苓的心裡,父親是個好看又極具魅力的男人,風流倜儻、瀟灑成性,雖然入贅范家,卻仍不改風流本性,喜歡流連於花叢間,大半時間都不在家;而這樣的男人卻有個很包容他的女人——她的母親范君芮。
母親對父親的風流行徑不看、不聽不管,任由父親去做他想做的,甚至也不曾聽過她抱怨或傷心流淚;而這正是范筱苓不解的地方,不知是母親忙碌得沒時間理會父親,還是她真是個很懂得包容丈夫的女人,完全不干涉丈夫的生活,或者她……從沒有愛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