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首席災星

第13頁 文 / 慕容秋

    此時,這個相貌堂堂的年輕腦科專家王澤昊,拉開一條門縫,鬼頭鬼腦地梭巡了一圈,再縮回頭,對賀信梵咧嘴賊笑。「你的吸引力簡直與地心引力一樣,那群呆瓜守了三個鐘頭還不肯閃人呢!」

    「你到底在幹什麼?沒事別出去亂噴口水。」賀信梵靠在病床上,這江湖庸醫丟下手術台上的病人,從燒傷科將他搶到腦外科來,不僅將他包紮得像木乃伊,還不時地跑到病房外去搖頭悲歎,活像他就要翹辮子了。

    「本醫院很久沒這麼有人氣了,人氣重的地方鬼差不敢來,隔壁住了一個昏迷三個月的老伯,你就當做做好事,沖一下喜嘛!」說起來超有醫生道德,其實是他老兄自己玩得不亦樂乎,越是世界大亂他越是來勁。

    「再說,賀兄,我也都是為了你好啊!對付女人,比英雄救美更有效的就是苦肉計,現在天時、地利、人和……」王澤昊跟賀信梵是在英國認識的,就是源於賀信梵的英雄救「美」,只不過救的是一隻姓王的雄性動物而已。

    「王澤昊,我警告你,不管你用什麼辦法都好,立刻讓記者給我消失,然後過來把我腿上的繃帶拆下來,否則我先讓你上演苦肉計。」賀信梵打斷他的口沫橫飛,這苦肉計對柳葉兒有沒有用他是不得而知,卻引出汪芷潔以公升計算的眼淚。

    若他料得不錯,柳葉兒應該就快到了,因為他認得那一群記者中有「知新報」的樂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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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葉兒聽身邊的記者從燒傷談到活埋、從毀容談到悼文、從最後一張唱片的收藏價值談到沈煜的獨霸天下……她的心越揪越緊;突然,她看見一個面熟的女孩走上三樓,那是汪芷潔,她的雙眼通紅還有一臉的淚。

    天!難道梵真的……她心中一痛,淚就忍不住滑落。

    「柳小姐,妳終於來複診了,妳的眼睛怎麼了?」隨著一聲驚喜的問候,柳葉兒被一把拉進警戒線。正是從病房出來打算再仰天長嘯幾句天妒英才的王澤昊,他湊近柳葉兒耳邊說:「我帶妳去見梵。」

    柳葉兒還沒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就被推入一間病房。

    她一眼看見手腳都裹上繃帶、躺在一堆醫療儀器中的賀信梵,一切都顯得那樣冰冷安靜。

    賀信梵側身而臥,望著窗外的綠葉,聽見啜泣聲,懶得回頭理她,「芷潔,妳哭夠沒有?」難道他還不夠煩嗎?

    親耳聽到他平平穩穩地講出一句話,讓柳葉兒懸了半天的心放下不少。她走上前,試探地叫他:「梵,你還好嗎?」

    他反射性的回頭,是她!

    她滿眶的淚,這一次她的眼淚該是為了他吧!

    「你怎麼了?怎麼會全身都是傷?」那一片觸目驚心的白色讓她不敢碰觸他,他左手臂纏著厚厚的紗布,右手掌也包了起來,右腿更嚴重,從腳踝包到膝蓋,幸好臉上無一絲傷痕,雙眼也是明澄清幽一如往昔。

    「別管我傷了哪裡,別哭。」他伸出手欲擦拭她的淚。

    她急忙擦去自己的淚,驚慌地道:「你別亂動啊,別動!」

    她抓住他的手,將纖指含入口中舔吮,她的淚變成一股微鹹,在味蕾上化開,他盯著她慌亂逃避的眼神,「我口渴,想喝水。」

    「好,你別動,我去倒水。」她忙點頭,倒來了一杯水,再將床搖高,把水端到他唇邊。

    他卻不喝,而是抓緊她的手腕,「三天了,給我妳的答案。」

    「你、你不能亂動,你全身都是傷。」她不敢用力掙脫,怕碰痛他的傷口,而在無法脫身的情況下,只好與難題面對。

    「我不動,妳說。」他再伸出裹著紗布的右手握住她的另一隻手,將她拉坐在床沿。

    隔著厚厚的紗布與他接觸,她似乎能感受到從他傷口延伸而來的痛楚,這讓她的心也跟著揪痛起來,輕聲地問:「痛嗎?」

    「全在妳一念之間。」

    「我不想改變現狀,更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柳葉兒內心掙扎地說。

    「放心,妳只會有所得,不會有所失,至於結果如何總有揭曉的時候,所以我們大可不必庸人自擾,從現在就操心。」他讀懂她的心思。

    「我怕揭曉那一天你會恨我。」這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結局。

    「我永遠不會恨妳。」

    「可是,這樣對你不公平,我也會感到良心不安。」若換作這個人不是他,也許她反而坦然。

    「我說過,我心甘情願。先別做最壞的打算,葉兒,這是妳的壞毛病。告訴我,這不公平指的是什麼?是在我無法自拔地愛上妳之後妳無法給我同樣的回報嗎?」他不待她回答,接著問:「那麼再告訴我,哪一點讓妳斷定妳明天、後天,甚至永遠都沒有愛上我的可能?我在妳眼裡就差勁到永遠無法獲得妳的青睞嗎?」

    她無言,緊抿紅唇與他對視,無法作答。

    「愛我並不會太難。」他柔聲誘哄著她。

    是他上輩子欠了她嗎?還是冥冥中老天爺選中她來替天行道?老天,看在他四年來修身養性的份上,給他一個「立地成佛」的機會不過分吧!

    「你為什麼會選上我?梵,你讓我覺得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你嚇壞我了。」就是因為一切太過真實才嚇到了她,淚水不爭氣的模糊了雙眼。

    對大多數女孩子來說,他的愛是遙不可及的夢想,如今卻攤開在她面前任她予取予求。原因何在,她不明白;但面對這樣的他,她無法狠下心拒絕。

    「抱歉嚇到妳了,只怪我沒在找到妳的資料的第一天就先下手為強,」他下巴微揚、眉心微鎖、薄唇緊抿,心底的怒氣開始攀升。

    他若非愛她,怎會跟在她身後又忙又累地安撫她一顆為別人受傷的心?他若非愛她,怎會可笑地在接到每一個通風報信後跑到PUB去靜默的凝視她?他這樣無怨無悔付出的愛她,她居然懷疑這一切不是真的?

    她看到他眼中的怒氣,只要她用心,她能在他身上找到許多平常被她忽略的情緒,而這些情緒與她有關。剛剛,除了怒氣,還有他一閃而逝的責備。

    這責備讓她好不傷心,她真的被他寵壞了,受不了他一丁點的怪責。她低垂的眼淌下一串眼淚,打濕了他手上的紗布。她忙抬起頭,讓淚停在眸底再抹去,視線清楚了許多。

    「你不能跟我生氣,梵,是你慣壞了我。如果你真的愛我,如果我們以後還要相處下去,那麼自作自受的你,就不能生我的氣。」話落,視線重新模糊,淚越來越多,她索性將頭埋到他胸前抽噎。

    「葉兒,葉兒……」他不停地輕喚她的名字。

    四年前的÷個夜晚,他輾轉難眠,冰冷空洞的心想找個人對話,指尖輕點中她適時而至,帶著迷茫與矛盾,與他心底不願承認的同樣情緒相契,然後在一次次的交談中,她帶著坦誠與善良攻入他未來得及設防的心。

    他想過退出,從這令人感到虛幻不實的網路上撤離,但--遲了。

    賀信梵發現,他開始無法抑制地想像她微笑的模樣,他才豁然明白,他愛上了靜夜中的那個「人」,那個聰明、敏感、愛哭、在叛逆與順從之間掙扎並自稱是「葉兒」的女生。

    他緊擁著懷中溫暖柔軟的身體,下巴緊貼在她的發頂磨蹭著,享受這難得的親暱。第一次如此真實的,他與她毫無距離。

    柳葉兒告訴自己,輕鬆的把自己交給他吧!

    她的心意一定,人也莫名的踏實安定下來。等他傷好了……啊!她一聲驚呼,猛地從他懷中坐起,「對不起,我忘了你的傷,壓痛你沒有?」

    「不要緊,會痛才證明這一切都是真的。」胸口沒傷沒痛,但下巴差點被她撞歪。

    她好抱歉,「我真的壓痛你了,你等一等,我去叫醫生。」

    「別去,別去找那見鬼的蒙古大夫。」他拉住她,他全身最嚴重的傷只不過是右手的燒傷加劃傷,卻被那個窮極無聊的王澤昊跑到燒傷專科去簽字畫押,把他押到這間腦科加護病房。

    「你是說他就是上次替我開藥的王大夫,也就是那個逼你吃胃藥的朋友?」

    賀信梵伸出未受傷的左手,「替我把紗布拆下來。」

    「不行,我還是去找他來。」即便王澤昊是庸醫,好歹也是個有名的庸醫。

    「我來了!」王澤昊笑著推門而入。

    不知道他在門外聽了多久,柳葉兒羞紅了臉,賀信梵則是一臉不悅。

    王澤昊不發一語地走到床邊,先拆去賀信梵右手的紗布,拆了一圈又一圈。

    柳葉兒發現他手掌手背都受了傷,傷口四周焦黑,急得她出了一身冷汗,「傷得這麼厲害,你還說沒什麼?」

    王澤昊嘿嘿一笑,替賀信梵換過輕便包紮,看上去清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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