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烈火娘子

第20頁 文 / 尉菁

    紅袖心裡大略盤算了一下。慘了!「有兩個月之久。」自從上回她生病,莫名其妙地跟雲樓睡了一夜之後,她的月事好像就停了;前些日子忙著與雲樓鬥嘴,再加上這一陣子事多,她也沒多加注意;莫非——「我有了身孕!」

    大夫為難地點頭,又無奈地笑了一笑。「夫人的確是有兩個月的身孕,不過,已流了小產。」

    大夫的話一下子將紅袖捧上雲端,一下子又將她狠狠地扯下。她楞楞地問:「流了小產!這——怎麼會呢?」她這一陣子雖忙了點,但也沒忙到不顧身子的地步,這又怎會流了小產?

    「照夫人的狀況看來,可能是吃錯了藥物,所以才導致小產的狀況。」本來還以為季二夫人是不想這麼快有孕,所以才故意喝下墮胎的湯藥,不過照季二夫人臉上的表情看來,她該是不小心誤服了藥汁。

    「我沒有,我這一陣子並沒有吃什麼藥,只除了——」紅袖的心突然冷寒了起來,只除了雲樓昨兒個晚上端給她的「補品」之外。

    紅袖的心整個都冷了下來。

    她沒想到雲樓竟然會做這種事!他若是認為以她梁紅袖一個婢女的身份不夠資格懷他的孩子,他可以明說,大可不必用這種卑劣的手法來讓她當個失職的娘親。

    「大夫您看得出來我是誤服了哪種藥草嗎?」

    「當然可以。」憑他行醫十餘年,這種小事難不倒他。

    「那就麻煩大夫開個藥方子,好讓我明白我是誤服了何種藥物,以後好避著點。」

    年過半百的大夫拾手寫了個藥名遞予她,而後微微頷首道:「這種藥草能不要吃就最好不要吃,因為這吃久了,會讓女人無法生孕的。」

    紅袖的嘴角扯出一抹淒楚的笑來。「我知道,我明白。」原來,雲樓壓根就不願意讓她有身孕。

    紅袖照著大夫的藥方子去抓了一貼藥,回家後她馬上差婢女熬成藥汁。她要弄清楚這藥和雲樓昨兒個晚上拿給她喝的是否一樣。

    婢女熬好了藥後,便端到紅袖的房裡給她。紅袖將那藥盅湊近鼻子,仔細地聞著它的味道。

    是一模一樣的!她孩子的死果然是雲樓下的毒手!

    是怎樣的狠心腸呵他,他怎能如此殘忍,怎能這麼殘害自己的親身骨肉!

    紅袖憤怒地揮開藥盅,讓那害人不淺的藥汁傾了一地。她的心因為那藥汁而漸漸變冷。

    季雲樓,今天無論如何你都得給我一個交代。紅袖氣憤的身子抖著賁張的怒火。她忿而轉身離去,去找雲樓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雲樓看著自個兒的妻子像只剌蝟似地怒視著他,他心裡縱使是有再多的疑惑,他也不敢當著管事、長工的面問她。他知道當紅袖生氣時,不管是有理還是無理,她會不顧一切地咆哮她的不滿,直到她把事情給弄個水落石出;紅袖她是可以這麼胡亂,但是,他可是丟不起這個臉;所以當紅袖擺出一副「我有話要跟你談」的表情,雲樓是馬上放下手邊的帳本,拉著紅袖進內屋裡去。

    要命,有事沒事娶個妻子來對他擺臉色,他真是自找罪受。

    一進內屋,雲樓還來不及和顏悅色地討好紅袖,紅袖已經辟哩啪啦地講了一堆罪名按在他上頭。

    「你既然不要孩子,為什麼不明說?為什麼要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來使壞,讓我當個千古罪人。」讓她為了孩子的死,而背負著失職的罪名!紅袖含恨的眸光狠狠地瞪上雲樓。「你說,你說啊。」

    說?說什麼?他到現在還不曉得紅袖是在生什麼氣,他能開口說些什麼?

    「不說話?那就代表心虛,代表默認了,是不是?」紅袖咬著泛白的唇齒,衝向雲樓,大力地捶打著他的胸膛。「季雲樓,你不是人,對於你自個兒的親骨肉,你怎能狠得下心腸去下這種毒手?」

    渾渾噩噩中,雲樓從紅袖的歇斯底里中捕抓到一些重點。

    親骨肉!下毒手?

    雲樓的手緊箝在紅袖纖細的臂膀上。「你說什麼?再說一遍。」為何他剛剛聽到的事是那麼駭人聽聞,紅袖她——她似乎是在指責他親手弒殺了他的新骨肉!

    他的手不停地搖晃著紅袖的身子,焦急的口吻裡透著不安,他問:「你懷孕了是不是?」

    紅袖的目光轉冷,眸光似兩枝冷箭,狠狠地射進雲樓焦慮不已的眼瞳裡。「是的,我是懷孕了,不過卻被你給害死了;是你,是你,是你親手害死了我的孩子!」紅袖淒厲地控訴著雲樓的罪。

    此時他若是個大丈夫,那這個時候他就不該扮成這副無辜模樣,企圖為自己的罪名抹上一層無辜的色彩。

    禁錮在紅袖臂上的手垂了下去,雲樓的眸子渙散而無光,他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頭,喃喃低語著:「怎麼會?怎麼會呢?」他的孩子為什麼會死?而紅袖——為什麼按這個莫須有的罪名給他!

    「我從來就沒有說過我不愛小孩——」

    「可我的孩子是你殺死的,這是無庸置疑的事!」她粗聲地打斷他的辯駁;她不要聽他巧言令色的說詞,她只要一個真相、一個理由,一個他之所以要如此狠心殺害她孩子的理由!

    紅袖含淚的眼緊緊地瞅著雲樓瞧。

    雲樓被這樣的眼神剌痛了心。「你怎能以為是我下的毒手?那孩子不僅是你的骨肉,他也是我的血親,是我的命根子。」而她怎能如此誤解他,怎會將這個罪名加諸在他身上!

    紅袖扯著嘴角,露出淒楚的笑。「不!你根本就不愛他;如果你愛他,那麼你就不會不要他;」她的淚垂了下來。「倘若你不是不愛他,那麼,你就是不愛我,因為不愛我,所以你認為我不配擁有你的小孩。」

    「紅袖!」他受不了她的指責,想伸出手抱緊她。

    而紅袖卻退開了身子,不讓他的手再次納她入懷。「你不要碰我!」她厲聲的嚇阻他的行動。「你知不知道你的碰觸讓我覺得好噁心;你怎能不愛一個女人,卻依然眷戀她的身子!」她衝著雲樓吼出聲。「季雲樓,你讓我覺得你好髒,好下流;你為了你一己的情慾,可以不擇手段將我娶進門,而後用殺害孩子的方法來凌遲我的身心!」

    而她更沒想到這樣的男人,竟是自己一生的依靠!而她,竟還曾傻傻地愛過他,以為他真的會信守承諾,為她而改!

    傻呵,梁紅袖,你真是傻得可以!

    雲樓知道現在不論他再怎麼解釋紅袖都不會相信他的話,他再多說什麼,也無助益,而現在最重要的是,為什麼紅袖會認為孩子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

    「告訴我,是誰說孩子的死是我下的毒手?」

    紅袖徑是瞅著忿恨的目光望著雲樓,不發一語。

    他到底還要佯裝到何時?他既然有那個歹毒心腸去毒害自己的孩子,為何沒有勇氣來承擔這個罪名!

    雲樓不想為自己多做解釋。「我只要知道答案,告訴我,是誰說我是害死孩子的兇手?」他的口吻裡有著風雨欲來的暴戾。「如果你要將我判處死刑,那麼,紅袖,你也該給我一個答案,別讓我死得莫名。」

    紅袖深吸了一口氣,將目光移向雲樓眸中的坦蕩蕩。

    為何一個殺人兇手依舊能有如此清澄的目光?他果真是不知廉恥,沒有悔悟之心,做了虧心事,依舊能活得如此坦然!

    紅袖的心徹底絕望了。

    他要答案,是不是?

    好,她給他。

    「是我,是我說的,是我說你是個劊子手,說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昨兒個要不是你端來那盅藥汁,而我要不是那麼傻地喝下了它,那麼,我的孩子就不會死,不會死!」

    昨兒個晚上的藥汁!

    雲樓的心驀然跌到了最谷底。

    是她!是她害死了紅袖腹中的胎兒!

    紅袖死命地想掙開雲樓的懷抱,但他的臂膀猶如兩隻鐵箝,箝住了她所有的行動與反抗。

    雲樓將紅袖抱進新房,將她放在他們倆的鴛鴦床上。誰曉得雲樓才一鬆手,紅袖就從他的身側溜走。

    她不要再待在他的身邊,不要去感受他的邪惡與狠心腸;紅袖只當自己從來沒愛過這個男人,也不要自己再眷戀著雲樓。

    雲樓輕而易舉地轉身,又將她攫獲。他想要試著去跟紅袖解釋,害死他們倆的孩子的兇手不是他;但是紅袖激動得根本就不願意聽他說任何話,他的手才一碰到她,她便放聲尖叫喊救命,而一雙腳還不停地踢他的下襠。

    「該死的!」雲樓用盡氣力地將激動的紅袖納入他懷裡,緊緊擁著她。「告訴我,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肯相信我不會害死咱們的孩子。」

    他是如此愛她呵,她怎能不相信他!

    「是我的表現一直不夠好,不足以讓你相信我的愛,以至於當有事發生時,你第一個質疑的便是我的真心與否,是嗎?紅袖,看著我,用你聰慧的眼看著我,」他的手捧起她的臉,讓她水濛濛的眼注視著他。「看我的眼,看我的心,看我這些日子為你所做的改變,如果你可以忽視這一切,而再次質疑我對你的愛;那麼——我無話可說。」因為他已經很盡力地在為她改變,這是不爭的事實,紅袖她若能狠得下心腸,漠視他的一切付出,那他還能說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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