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韋伶
「我以身體力行的方式教授你書上的知識,你敢抗拒我的好意?」
他冷冷的聲音從她胸前傳來,森寒的口吻令人不敢反抗。
他太習慣以冷漠的姿態處理事情、藏匿自己的情感。任他對她這個代嫁的妻子有再多憐惜、喜愛之意,也絕不明明白白坦露。
他喜歡控制一切的事情,掌握所有勝算,尤其感情方面他更要小心拿捏。再說……他的新嫁娘,似乎只要稍稍一煽惑,總有令人滿意的表現,他樂在其中。
「我……」寧兒愣住。
他說得好像是真在教她,如果此時她執意他放開她,她就太不知好歹,而且會惹毛他,可是……可是……好難?情!
「我……我不抗拒你的好意,但你至少鬆開我一點點,一點點就好了,我們繼續學四德,四德我還沒弄懂呢!」她決定混淆視聽,轉移注意力,如此一來不會得罪他,也不用繼續這樣被抱著。
「一點點?」
「是啊,一點點就好。」縱使不看他,她仍舊感覺得到他沉靜的氣勢壓倒性地流竄在書房中,令她不敢放肆逕自從他腿上跳下地,也許……等他腿酸了,主動出聲要她下地比較好。
煒雪相當冷靜地判斷她的神情,知道她在害怕,就像其他人怕他的冷漠一樣。
他笑笑地鬆開她一些,十指愛撫她腰背,寵幸地說:「四德就是清閒貞靜,守節整齊,行為有恥,動靜有法。我的小喜寧,除了跳湖外,大致上一切合格。」
他凝視她的笑眼如夢似幻,嗓音低低的好好聽,像春天涼涼的風,吹得人好舒服,寧兒不自覺的癡了。
「煒雪,我覺得你好多變哪,有時候好尊貴,講每句話、說每個字莫不自信滿滿,彷彿你從不犯錯。有時候則好幽深,一舉一動都充滿神秘氣息,教人猜不透你的內心世界,而現在……好完美。」
她呆傻地回凝他的臉龐,看得好專心、好沉迷,全然不能自己。
完美?煒雪愣住。
從來沒有人用這樣的字眼形容他,完美的領域太廣闊了,不只包含一個人的武藝騎射與品德修養,更包含人格的高尚與志節的光明。他高尚嗎?他光明嗎?
不。他的心境太污濁了。
「你說我是壞人,既然是壞人如何能完美?」他柔柔地挪移指腹,探視她嘴角的傷口。「嘴角為什麼會裂開?」
「沒什麼,不小心弄破的。起先我還擔心不能吃飯呢,結果連湯都能喝,好幸福哦。」她神采奕奕地跟他聊起天。
「不痛嗎?」他問,無聲無息捧住她甜美的艷容輕輕拉向自己的唇。
「痛啊,可是魚湯吸引力更大,忍痛都要多喝上幾口,呃……煒雪、煒雪?」
她……她是喜歡看他似笑非笑,若冷非冷的靜謐神情,但?
什麼兩人會越來越靠近,他的眼睛好深,她的靈魂快被他吸走了。
不行,太近了,唇要碰在一起了。「煒雪,我們……我們……」
「閉上眼,寧兒。」
寧兒?她一震。「你從不喊我寧兒,你──」
煒雪不容抵擋的唇瓣攫上她,?所欲?品嚐那玫瑰花般柔嫩的唇形,綿長而繾綣地吸吮她口中的芬芳。
陌生而熾然的感覺,開始在她下腹凝聚,不斷盤升糾結,她覺得自己迷失掉了,什麼都看不見,只有不著邊際的黑暗,那份記憶中莫名的恐懼又來了。
好嚇人!
她兩手抱住煒雪的肩耪,身子依偎著他,在他的熱唇下不住輕顫。「煒雪,不要!這裡是書房,讓人看見不……」
「不會有人來。」他搓揉著她豐潤的一邊乳房,讓她的胸脯完全被他熾烈的掌溫燃燒,層層衣衫早在他掌中形成不自然的縐褶。
寧兒喉間發出一聲輕吟,在他急於焚燒一切的禁忌下,將頭偏向一邊,藏在他頸邊驚悸地搖頭。「可是……可是……你說要行為有恥,我們這樣沒有恥……」
「有。」他寵溺地貼在她耳邊輕哄著。
「沒有……」
「喜寧!你在幹什麼?」一陣老邁的吼聲,怔住了房內二人,煒雪覺得沒什麼,反倒是寧兒將視線轉向房門時,嚇得心臟差點兒從嘴巴跳出來。
「太夫人!」
寧兒趕緊從煒雪的腿上站起,拉平縐成一團的衣服。丟死人了,竟然被看見她跟煒雪在亂七八糟的樣子,不多挨兩巴掌才怪。
「你難道不清楚書房是何等肅穆的地方,你居然……居然……」太夫人氣得話都說不出來。「走!跟我到正廳去,我不當面教教你該有的禮法,你真要丟盡我納拉氏的臉。」
「不是的,太夫人,我可以解釋……」
「你現在就給我走!」
第六章
結果只能用一個「慘」字來形容,寧兒一被叫到大堂正廳立刻被轟得體無完膚,長達兩時辰的炮轟聲中,罵的全是她的不知羞恥,不是說她行為放蕩,就是說她談吐放縱,沒有教養、沒有德容,樣樣都令人失望透頂。
寧兒只有聽著、忍著的分,不能反駁、不能有意見,等到太夫人累得再也說不出一個字,她才拖著一身疲勞勿匆叩禮退下。
離開大堂正廳,她沿著長廊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一路上心裡頭不停斥責陷她於這般窘局的偉大丈夫──煒雪!如果不是他的一意孤行,她才不會在一天之內連挨兩次罵。
「少福晉,小的替你換下外衣吧。」回到房裡,一位生面孔的侍女迎了上來,主動要求替她更換衣物。
「你是?」解扣子的同時,寧兒訥訥地問。
「貝勒爺讓我過來服侍少福晉,他說你回來時一定累壞了,恐怕連脫衣服爬上床的力氣都沒有,所以遣我過來。」
「喔,所以他擺明了不管我的死活?」她氣嘟嘟地嚷嚷。
「壞人就是壞人,罪魁禍首是他,卻由我去活受罪,好可惡的男人!」
「別這麼說,我在這裡?你膽戰心驚,寧兒。」
一陣清凜的嗓音從屏風一側傳來,寧兒聞聲轉頭,登時嚇得手足無措,一大件袍子在手中連續驚蕩兩次,最後被「老神在在」的侍女接走。
「你、你、你好過分,明明在房裡竟然一聲不響。」
「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佇立屏風旁的煒雪幽然接口,好整以暇地眺視她。「你的膽子好大,敢在下人的面前數落我的不是,嗯?」
寧兒的眼神瞟來瞟去,怯生生地逃避他的凝眸。「我心裡有話藏不住的,而且我想……」
「想什麼?」
「我想你應該不介意,我才說了一點點,真的。」她癡心妄想地忖度。
「我介意。」
煒雪示意侍女退下,將她拉出屏風,帶向暖和的炕
床。
「你不能介意,你喊我寧兒,由此可知今天下午在涼亭時,你根本沒睡著。」她自顧自地說著話,沒注意到兩人都脫了鞋上了炕床。「……聽了我一大堆秘密,吭都不吭一聲,好在我有所保留,不然不羞死了嗎?所以啊,你不能介意,一點都不能!一人一次,扯平。」
「聽?」他絕俊一笑,替她斟了杯溫酒,越過隔在兩人間的小桌交到她手裡。「我只感覺到一隻小手在我的臉上偷偷摸摸。」
啊!糟糕!
寧兒暗自驚呼,連忙低頭假裝忙,困窘得猛啜手中酒。
「我……沒有偷偷摸摸,只是有點,我說的是『有點』,意亂情迷罷了。」才沒他說得那麼難聽。
「後來呢?為什麼逃掉,誰撞見了嗎?」
他又替她斟酒。原想以酒撫慰她受責的脆弱心靈,既然提起了這話題,就乘時探詢那份被她遺留下來的落寞感。他不介意多瞭解她一些。
寧兒搖頭,傷心地喝酒。「沒有。我覺得你像青蓮,優雅而傲骨,我的手這麼粗、這麼醜,肯定會弄傷你,所以我把手藏起來,不敢再摸下去。就算……意亂情迷……也該有適可而止的時候,不是嗎?」
她盯著空杯子匿喃,哀聲一歎,鬱鬱寡歡地仰頭靠在牆壁上。
「的確。」深不可測的嘴角微微揚起,心頭想的可全然不是這麼一回事。
他再斟滿酒杯,問題還沒問完呢。「你說下午說的秘密有所保留,保留的是什麼?何不現在告訴我。」
「不要。」她以酒來逃避追問,黃湯下肚,分外覺得幸福溫暖,她再要一杯。「我才不要告訴你……告訴你……咦……呀,我想起來了!我才不要告訴你,我覺得你好英俊,嘴唇好性感,有時候好瘋狂,吻遍人家的全身……」
她說著、說著就抬頭看他的唇,然後倏地垂下紅臉,這次用不著他替她倒酒,她自己來,而且一灌就是兩杯。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我在想或許你猜錯了,我的身體說不定可以接受你、回應你的需要,你要我怎樣就怎樣。」
頭好昏,身體好熱,她想她是醉了。醉了,可以酒後吐真話,誰都不能阻止她,就算太夫人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