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溫妮
斜飛入鬢的墨眉下,是一雙狹長的眼,直而高的鼻樑則是許多人的夢想,薄薄的唇片緊抿著,將他的聲音封鎖在,那兩片拒絕親近的薄唇之後。
他穿著三件式的鐵灰色西裝,上好的布料,以及精工的縫裁製服,將他整個人襯得尊貴非凡,卻也感覺更加與旁人疏離。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歐陽時雨別了眼跌回地上的人兒,眼中沒有半絲的同情及憐惜,只是逕自問著司機。
「我……她……」司機看看歐陽時雨,再看看任昭晴,突然不知該怎麼解釋。
「是我剛剛沒注意到紅綠燈,自己衝到馬路上,才會被這位大哥撞到的。」
看到這位司機打扮的先生,結結巴巴半天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任昭晴只好自己開口解釋。
很明顯的,如果她再不解釋,這位司機大哥恐怕難逃被辭退的命運。
聽到一個突然插了進來的女聲,歐陽時雨這才轉頭看向還跌坐在地的任昭晴。
「你……」是任雄遠的女兒?
歐陽時雨眼底閃過一抹詫異,但表面上卻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剛剛他只是匆匆一瞥,而她又正巧低下頭,所以歐陽時雨沒看到她的長相。
現在,眼前這張紅撲撲的心形小臉,就跟方才看到的照片如出一轍。
原本飄逸的長髮,被束成兩條烏溜溜的長辮,少了那分仙靈靈的氣質,卻多了分俏皮可人。
照片上甜甜的笑容不見了,是因為被撞到了嗎?
「對對對,事情就是她說的這樣。」司機感激涕零地點著頭,幸好這位小姐還有點良心,沒說是他開車撞上她的。
「你受傷了?」歐陽時雨問道,沒去理會司機訝異的眼神。
「嗯。」任昭晴點點頭。膝蓋應該是擦破皮了,現在還在隱隱刺痛著。
在任昭晴的驚呼聲中,歐陽時雨迅速地將她從柏油路上撈起,再扔進車裡。
任昭晴大吃一驚,腦袋還沒轉過來,她就被拋進柔軟的坐墊之上。
天啊!他把她丟進車裡要做什麼?
任昭晴滿腦子疑問,卻無人可問,因為把她扔進車裡的那個男人,在把她丟進來之後,就不理她了。
要不是他沒立刻把車門關上,扼去她惟一逃生的方向,反而光明正大地車門大敵,任昭晴一定會認為這男人對她有不良的企圖。
她以右手支起身子想要坐好,掌心卻傳來一股,不同於她體溫的微熱溫度,這溫熱的感覺,就像那男子抱住她時,身上傳來的溫度。
看樣子,這是剛剛那名男子坐過的地方。
看他這個人從頭到尾,都是冷冰冰的一號表情,要不是現在掌下的溫度,證明了他是個活生生的人。
任昭晴真要以為,這麼英俊瀟灑,又器宇軒昂的他,其實是由冰塊雕出來的。
「送她去醫院。」歐陽時雨簡短地下達命令,再順手關上車門,他人還站在車外,似乎不打算跟著去醫院。
而坐在車裡的任昭晴,也有聽到他的命令。
她不由得心想:這個人還不錯嘛!雖然語氣還是冷冰冰的。可是,他其實是可以不必理會她的,他這舉動,算得上是在關心她。
……應該吧?!
「總裁,那你呢?」司機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會自己回老宅。」說著,歐陽時雨已招了輛計程車,揚長而去。
任昭晴坐在車裡,不由得張大了嘴,看著那名男子,以毫不拖泥帶水的動作上車、走人,留下這輛車子,以及司機給她。
他就這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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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了送她回來的司機大哥,任昭晴帶著膝蓋上的傷,一拐一拐地走進她位於陽明山上的家中。
現在的任昭晴,還不知道父親的公司正面臨著,資金周轉不靈的危機,依然無憂無慮地過著她的大學生活。
當然,任維遠的隱瞞是主因。
所以當任昭晴注意到現在不過下午三點,而父親居然坐在自家的客廳時,心中的訝然自是不言而喻。
「爹地,你是不是忘了什麼文件啊?」任昭晴問道。父親一向準時上下班,上班時間會出現在家中的原因,大概就只有那幾個。
而忘了文件,出線的機率一向最大。
再加上父親眼前的小桌上散置了幾張,印滿密密麻麻文字的紙張,應該就是讓父親提早返家的原因。
「啊……嗯,是啊!」發現女兒回來了,任雄遠含糊地點了點頭,連忙開始動手收拾起,散了滿桌子的文件。
這些文件全都是關於歐陽時雨的資料,但不管任維遠反覆看了多少次,他依然不知道歐陽時雨到底喜歡什麼。
若不知道歐陽時雨會喜歡什麼,他要怎麼提出令歐陽時雨感興趣的抵押品?!任雄遠頭疼極了,難道任氏只有倒閉一途?!
「我來幫忙。」任昭晴說著,彎下腰便要幫忙收拾一些掉在地上的紙張。
「不用——」任雄遠還來不及阻止,任昭晴已拾起一張剪報。
「這個人不是……」這是張彩頁的剪報,上面還有張受訪者的彩照。
男子有著一頭半長及肩的黑髮,全都整整齊齊地梳到腦後,剛毅的薄唇緊緊撩起,狹長的眼半瞇著,他微微側著頭,以修長的指支著下頷,目光沒有看向鏡頭,彷彿在思索些什麼。
照片上的男子,正是先前讓司機送她去醫院的車主。任昭晴大吃一驚,不由得多看這照片幾眼。
想起她曾待過一小段時間的溫暖胸膛,以及當時飄在鼻間的淡淡麝香,任昭晴這才後知後覺地開始臉紅。
活了二十年,她還是頭一次跟男人這麼接近。
「小晴,你知道他?」任維遠難以置信地問道。
小晴雖然是他的獨生女,但她對商業的事情一向沒興趣,所以任維遠早就放棄讓她繼承任氏,甚至還開始考慮招贅一事的可能性。
因此,對於小晴可能認得歐陽時雨,任雄遠自然是感到非常不可思議。
「嗯。」任昭晴點點頭,說道:「今天下午我不小心撞到他的車子。」
「你撞到他的車子?!」任維遠驚呼出聲,這才注意到女兒膝蓋上,包了一圈又一圈的紗布。
「你沒有駕照,怎麼可能撞到他的車?!你不會是無照駕駛吧?」
任雄遠擔心地問道,順便看看女兒身上有沒有其他的傷口。
「不是啦!那時候我在想事情,沒注意到已經轉燈了,還呆呆的跑到馬路上,結果就被撞到了……只有一點擦破皮,沒有其他的問題。」
任昭晴連忙解釋道,還特別強調自己只是被「輕輕」撞到。
「真的沒事?」任雄遠還是不放心。
「我真的沒事,再說,他人很好喔!」任昭晴揮了揮手上的剪報。「非但不怪我的莽撞,還把車子讓給我,又叫司機送我去醫院,自己則搭計程車回去。」
任昭晴的笑顏燦爛,像是為歐陽時雨的人格背書。
除了一開始,她是有些被他冷漠的態度給嚇到,但任昭晴很快就瞭解到,他應該是一個面冷心善的好人。
因為,他大可把她丟在馬路上的,但他不但大方的把自己的座車讓出來,還叫司機送她去醫院接受治療。
這種事,可不是人人都做得到的。任昭晴甜甜笑著,覺得自己能遇上這麼一個好人,還真是幸運極了。
忽地,一陣元氣十足的狗吠聲由樓上傳來,接著,聲音越來越近,還伴隨著頗有雷霆之勢的疾奔聲也跟著響起。
聽到這個聲音,任昭晴臉上的笑意又加深幾分。
不過十數秒的時間,一隻體型巨大的黑犬,就咚咚咚地從二樓跑下來,再飛身一躍,就撲上任昭晴嬌小的身子。
雖然黑犬的長相兇惡,但在場的兩人卻沒有一絲驚權之色,相反的,任昭晴笑得可開懷了,她反手抱住黑犬,讓黑犬以立姿伏在她胸前。
當巨型的黑犬人立起來,幾乎足足一百四十多公分,如此巨大的身形,配上猙獰的面容,看起來又更加嚇人了。
「哎呀!毛毛,我知道你很開心找回家了,可是,也別那麼『熱情』嘛!」
被喚做毛毛的黑犬招待了她一頓口水浴,任昭晴身上淺色的衣物,也被跟著印上幾個狗腳印,不過,她還是繼續與毛毛玩耍。
「怎麼可能……」看著與毛毛玩得正興起女兒,任維遠再想到剛剛女兒所說的話,卻覺得自己越聽越迷糊,這件事怎麼聽都不像歐陽時雨會做的事情。
剛剛他看了一些資料,這才知道歐陽時雨除了「商業教父」之外,還有另一個可怕的外號——「吸血惡魔」。
如果他是個善心入土,又怎麼會被商界的人,稱為吸血惡魔?!
這個稱謂所代表的就是,歐陽時雨行事時的殘酷,以及冷血無情。想到這裡,任雄遠不禁打了個冷顫,難道就沒有辦法引起歐陽時雨的興趣嗎?
「小晴,那個……歐陽時雨看到你的時候,有沒有說什麼?」任雄遠小心翼翼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