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金萱
怎麼辦?她該停嗎?即使不停他也能輕而易舉的將她拉回來吧。
選在這前不著出口,後不著入口的中間地帶喊停,他想幹什麼?先姦後殺?不會吧!她這麼年輕,前途這麼看好,尤其她還沒親耳聽父親稱讚過她一次,不,她不能死,更不想死,老天一定是在跟她開玩笑,如果早已注定她會英年早逝,又何必安排她成為一個前途璀璨的女醫生呢?
「右轉。」
這條巷子明明是一路通到底的,他要她如何右轉!
啊!右前方有個門,他的意思不會是要她進入那扇門吧?噢,天啊!難道你真要絕我?待在這巷子裡,也許還有千萬分之一的得救機會,會有人聽到她的呼叫或掙扎而前來救她,然而一旦進入那扇門內,她還會有得救的機會嗎?
不!她絕不能進那扇門。
心意已決的蘭鈴過門而不入的繼續往前跑。
「該死!」
她身後立刻傳來一聲低咒,接著便感覺一股外力沉沉將她拖住。但說也奇怪,這外力的力道竟抵不過她的,硬是被她拖著前進一公尺多。
「該死的!」
施於她身上的外力突然有如大力水手卜派吃了菠菜後力氣大增般,將她抱住,幾個跨步便將她塞入她急欲逃避的那扇門內。
完了—這下她真的是完了。閻王要她三更死,她這個凡人該拿什麼來抵抗呢?抵抗不了,那垂死前掙扎一下應該不為過吧?
雙腿一站穩,蘭鈴立刻使盡吃奶的力氣用力的掙扎,但說也奇怪,她才一甩,鉗制她的力道竟順利消失,她沒有時間多想,拔腿便往前衝去,直到撞上一面牆,突然一聲「鏘啦」的巨響在身後響起,她才止往旁摸索的動作。
她剛剛是不是踢到了什麼鐵罐之類的東西?
這是第一個閃過蘭鈴腦中的想法,但是沒有呀,除了撞到身後這面牆外,她並未觸碰到任何東西。
那麼剛剛那聲巨響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是他在追她時,不小心撞到或踢到的?
噢,天!這麼昭然若揭的事她竟然還要想半天,她是被嚇傻了不成?
不行,她要冷靜點。
眼前一片漆暗,除了聽聲辨人之外,他沒有第二種方法可以找到她的所在位署。所以她現在最要緊的便是穩住呼吸與心跳,以靜制動的讓他摸不清她的方位,再乘機脫逃出去。
想罷,她開始小心翼翼地控制出自己過於急促的呼吸,慢慢地吸氣、呼氣,直到耳旁不再轟隆作響。
她突然聽見屋內另一個急促而且銳利得幾近痛苦的喘息聲。
蘭鈴訝然的在黑暗中瞠大雙眼,她不確定這個喘息聲從何而來,卻肯定這其中充滿了難忍的痛苦。
難不成這裡除了她這個受害者之外,還有別的受害者!
害怕在一瞬間升到最高點,她背靠著牆壁緩緩地移動,如果她能找到另一扇通往外頭的門,也許他們還有獲救的機會,她一定要——
「答!」
隨著一聲異響,漆黑的屋內光明乍現,蘭鈴驚駭的回頭,只見自己的左手臂正壓在一個電燈開關上。
噢!老天就是看她不順眼,非要她死就對了。
怎麼辦?現在關燈來不來得及補救?
恐怕來不及了,因為燈亮的那一秒鐘,她就已經清楚看到另一名渾身浴血的被害者,她根本不敢奢望那名歹徒會目脫窗」,沒看到她站在這兒——
等一下、等一下,除了那名渾身浴血的受害者之外,她好像沒看到歹徒的身影,這……她沒看錯吧?
為了證實,蘭鈴迅速往四周梭巡,只見四坪大小的空間裡,除了她和一名浴血而癱跌在地的長髮女人外,根本沒有第三者。
奇怪了,歹徒呢?
不對,現在不是尋找歹徒的時候,救人要緊!
她迅速地跑向那名傷者,蹲下身去檢查她流血的情況。老天!她急需要輸血。
「小姐,你聽得到我說話嗎?聽得到的話,回答一聲好嗎?」因為對方過肩的長髮在她低頭的姿態下遮住了整張臉,蘭鈴無法由她的臉部表情判斷她清醒與否,故只能出聲詢問。
「小姐,你聽得到我說話嗎?」等了一會兒,始終得不到回應,蘭鈴只能再次出聲問。
這一次,對方終於有了回應,但她的回應卻完全在蘭鈴的預料之外,她倏地起身撲向她,眨眼間將她整個人壓在身下。
老天!蘭鈴這才恍然大悟,「她」根本就不是她,而是他,那名挾持她到此的歹徒。
不會吧?
「我不是小姐。」
瘖啞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證實了她最害怕的事。
「啊!」她驚叫一聲,奮力地將他推開,然後手腳並用的爬到距離他最遠的角落,有如驚弓之鳥般的瞪著他。
他掙扎地從地上坐了起來,雖用力喘息著,一雙帶著痛苦的眼睛卻眨也不眨地緊盯在她身上。
「你別過來,別過來!」
他沒有過去,只是動作困難的將手伸進已經染滿鮮血的外衣裡,她不確定他想幹麼,直到一把令她害怕得屏住呼吸的手槍出現在她眼前,槍口正對著她。
「你是個醫生對吧?」瘖啞的嗓音從他嘴巴裡逸出。
蘭鈴瞪著那把手槍,渾身僵硬。
我的天,她的反應怎麼會這麼遲鈍,竟然不會利用他的傷重奪門而出,現在他的槍指著她……
「回答我。」
她驚悚的立刻點頭。
「很好,」他痛苦的輕咳了一聲,用左手壓住右邊肩膀的下方。「我要你幫我處理我身上的傷口。」
眼睛在一瞬間睜到最大,蘭鈴懷疑地將視線移到他臉上,忍不住心想,難不成他千方百計將她擄來只是為了要她幫他治傷?他為什麼不直接進醫院去,而要如此大費周章?
「過來。」
瞪著他手上揮動的槍,她恍然大悟的瞭解到他不願進醫院的理由,因為為了先前的死亡車禍,急診室裡正好有兩名警察在辦案。
「過來。」他再次出聲命令,語氣明顯粗魯許多。
蘭鈴為此驚跳了一下,然後緩慢地走向他。「你……可不可以把槍收起來?你這……這樣,我不敢過去。」她停下來要求道。
他猶豫了一會兒才將槍口放下,但仍不離手的緊握在身側。
她稍微鬆了一口氣,走上前遲疑的在他面前蹲下身。
「我……可以碰你嗎?」
「廢話,不碰我你怎麼幫我處理傷口。」他怒吼出聲,但聲音明顯因傷重而顯得氣弱。
蘭鈴害怕的嚥了下口水,這才伸出手,開始小心翼翼的剝開他身上浸血的衣物。
「我……你可不可以告……告訴我,你……你是如何受傷的?」
「不要結巴!」他突然喝道。
此舉嚇得蘭鈴雙手抖了一下。
「我……」她偷偷地瞄了他一眼又嚥了下口水,「盡量。」
「中槍。」他看她一眼後說。
「什麼?」她明顯跟不上情況。
「你不是問我如何受傷嗎?中槍。」
蘭鈴猶如被電到般的縮手,她先是不由自主的瞪著裸露在燈光下的傷口,然後迅速地抬頭看他。
就在這一刻,一雙深邃而銳利的瞳眸立刻將她攫住。
她從沒想過一個持槍歹徒會有這麼一雙精湛有神的雙眼,眼前長發過肩,將她挾持到此的男人,沉穩、冷靜,眼神精明、銳利,即使身受槍傷亦絲毫沒有磨損它懾人的光芒,這一雙眼睛不該出現在一個罪犯身上。
「你在勾引我嗎?」他霍然啞聲道,嘴角邪肆的向上揚。
蘭鈴嚇得站直身,腳步不住地向後退。
「過來。」
她害怕的搖頭,根本忘了他是個重傷之人,即使想對她使壞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醫生,你沒聽過子彈是不長眼的嗎?」他再次舉槍指向她。
她面無血色的拚命搖頭,與其說是在回答他的問題,不如說是在求他不要開槍。
「過來。」
她嚥下害怕,雙腳顫抖得完全不聽指揮,認命走向前。
「只要你肯乖乖地聽話,做該做的事,我不會傷你。」任威砉輕歎一口氣,首度以和緩的語氣對她說。該死的傷,若不再想辦法止血的話,恐怕他就要因失血過多而死了,該死的!
蘭鈴霍然看向他,對於他的和緩態度明顯地吃了一驚。
「醫生,你的牌照該不會是花錢買來的,實際上什麼都不會吧?」
意識到他話裡的諷刺,她的雙眼慢慢地睜大,直到不能再大,憤怒的顏色染上了她的眼,使她原本就亮麗迷人的眸子更添美麗。
「我要檢查子彈是否有穿過你的身體。」她突然威嚴的沉聲道,接著彎身將頭探到他肩膀後方檢查。
任威砉暗暗的鬆了一口氣,這個美女醫生終於恢復她的職業道德了。
「它穿透出去了。」她就事論事的說,因為他肩背後也有個血洞。「除了這兩個傷口,還有其他的傷嗎?」她又問,由於他整件上衣都被血浸濕,除了肩上的傷,她懷疑還有別的。
「腰間。」
「一樣是槍傷?」她一邊問,一邊立刻動手輕輕地拉出他腰際的衣服,掀開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