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葉雙
不過她雖然天真,但是倒也沒漏瞧了他眼中那份針對她的不以為然。
他也不想娶她,這點幾乎是不容置疑的。
雖然說句實在話,即使他已經貴為侯爺,也是一個統領百萬雄兵的大將軍,但是她很清楚人性都是貪婪的。
能有更高的地位權勢,能攀上皇家的親事,誰會不想要?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想盡辦法再次溜出這將軍府,可那是在她發現一個秘密之前,現在,她不但一丁點兒也不想離開這兒,甚至還會千方百計的努力巴著留下來。
她還記得以前父皇曾經跟她說過一句話,叫做「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所以她若還是俏俏地離開這裡,那只怕父皇也不會死心,除非是她趕緊找到自己喜歡的人,或者是將那冷大將軍給推銷出去。
「可是什麼呢?」也不知道為什麼,凌初妤一碰到這女娃兒就覺得投緣,之前聽她說得可憐兮兮的,說那男人怎麼樣的恐怖,怎麼這會她很可能會被迫嫁給那個恐怖的男人,卻一丁點兒也不著急。
她不著急,但她卻替她著急了起來。唉!真是皇帝不急,可急壞太監了。
「可是人家現在想到更好的方法啦!」
「什麼方法?」
「就是替自己找個喜歡的人,也替他找個喜歡的人啊!」靈雨老實地回道。
「這算得上是什麼方法啊?」聽到她得意揚揚地說著想到的辦法,凌初妤只能用啼笑皆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這丫頭也真天真的,把找到喜歡的人,講得好像比吃飯還簡單似的。
這人海茫茫的,想要找到一個喜歡的人,哪有可能是那麼簡單的事呢?
更何況還得男女雙方都能真心喜歡對方,更是難上加難。
「丫頭啊,事情可沒你想得這麼簡單。」這丫頭只怕真的是被養在深閨中太久了,完全不知人間事,所以看待事情總是樂觀得過分。
就像那時貿然離家出走,還在林子裡頭迷了路,要不是恰巧遇著飛揚受傷,將她領回了家中,她怕不成了猛獸們裹腹的食物。
碰上個兩情相許的人哪有這麼簡單啊,她活了這麼幾十年,不也才遇著了一個。
可是呢?
結果還不是落得只能守著女兒孤獨地過上一生,還累得女兒年紀小小就發誓要一輩子絕情斷愛。
「可也沒那麼複雜吧?」靈雨天真的瞠大了眼說。
事實上她已經相中了一個,只不過現在還是秘密,她很怕要是她真的說了,到時他也像冷傲然那樣不情不願的,她的臉不就丟大了。
「感情的事是很複雜的。」不單單只要有愛就夠了。聽著她那天真稚氣的話語,凌初妤又忍不住想起了女兒。
其實,老天爺真的很不公平吧!
明明兩個人的歲數就差比多,可是個性卻相差了十萬八千里,一個天真浪漫,一個卻徹底將自己的情緒掩藏。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輕歎,「唉!如果飛揚也能像你這麼想就好了,這樣我也不用怕會擔誤了她的一生。」
其實,今生愛過,她心願已足,現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兒。
想到女兒為了要籌錢醫治自己的眼睛,甘願以身涉險,她的心就一陣陣的疼,那是一種為人母對女兒的愧疚啊!
「大娘,你的遭遇……」終歸是孩子心性,她那感歎的話一出口,靈雨的注意力就整個都被拉了過去。
輕歎了一聲,凌初妤怎會不知道她的好奇心重,剛好這娃兒也和她投緣,於是她緩緩說道:「在我十六歲那年,有一個位高權重的人經過了我的家鄉,他長得好看有威儀,也對我很好,那時情竇初開的我也就愛上了他,可是有一天,他說京城家裡出了事,他得立刻趕回去,還說隨後就來接我,可誰知道當年那一別就是十六載。」
說起來一片的慼然,她心中還是牽念那個她今生唯一的男人。
儘管他對她無情,可是她卻始終不願意相信他是那樣的人,但飛揚就不一樣了,或許從小看多了她的眼淚,所以她是打從心底恨著她爹的。
「大娘,難道你沒去找他嗎?」
「怎麼可能沒找。」凌初妤的臉上泛起一抹苦笑,喉頭更是一陣的酸澀,在停頓了好久之後,才又開口,「因為我懷了身孕,所以不久後就被極重禮教的家人給趕了出來,於是我決定到京城去找他,一路上千般險萬般難的。誰知道老天爺捉弄人,就在我快要到京城的時候,突然生了場重病,不但眼睛瞎了,還差點兒連懷中的胎兒也保不住,要不是好心人幫忙,我們母子連個棲身之所都沒有,更別說找人了。」
「那懷中的孩子就是飛揚姊嗎?」聽著她的遭遇,靈雨的眸子瞪得老大,臉上更是漾著一片同情。
「唉!也是我這個做娘的沒用,讓她從小吃盡了苦,也讓她恨透了她的親爹,就連我想將她爹唯一留給我的玉珮讓她做個留念,她也不肯戴在身上。」說著說著,凌初妤自懷中掏出了一塊手絹仔細包裹著的玉珮,眷戀地撫摸著它。
瞧著她的模樣,分明就是對心上的男人餘情未了,靈雨忍不住打抱不平地問:「大娘,那個男人對你那麼壞,你做啥還念著他?」
從初相見,凌初妤便自他身上看出了那不凡的氣勢,怕只怕是他的家人不肯接納她這個窮鄉僻壤的姑娘吧!
在這個年代裡,又有哪個富貴之家不講究門當戶對的呢?
靈雨丫頭的爹恐怕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強迫她嫁給一個她不愛的男人吧!
耳裡聽著凌大娘讓人揪心的故事,靈雨伸出手接過她手中的玉珮把玩著。
才剛接過手,溫潤的觸感和似曾相識的形狀叫她心中納悶,可卻怎麼也想不起自己在哪兒見過相似的玉珮。
「怎能不念啊,這一輩子,我就愛他一個,雖然相處的時間很短,但他給我的愛卻很多。」
凌初妤臉上的淒楚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甜蜜,腦中的思緒帶著她回到了那段和他相遇的快樂時光。
「可是,他卻傷你這樣深啊,要是我就將這玉珮給扔了,要不然拿去換錢讓日子好過些也好啊!」靈雨皺著嬌俏的鼻子,憤慨地打抱不平,誰知她的憤怒卻只換得了淺淺的一笑。
「大娘,你怎麼還笑得出來啊?」她驚詫地瞧著凌初妤臉上那抹笑容,忍不住揉了揉眼,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咧!
簡直就是不可思議嘛,那個男人害得凌大娘被趕出了家門,又害得她眼睛瞎了,可是她卻不怨也不恨,這是什麼樣的感情啊!
「傻瓜,等你以後真心愛上了一個人,你就知道了,愛一個人是可以什麼都不計較的。」
也或許就是因為這份無怨無悔吧!所以飛揚才會更氣她爹,立誓要醫治好她的眼睛,就像是一份救贖。
她固執地認為她的血液中流竄著那個男人的血,生來就負累了她,這樣的罪惡感,讓她沒法活得恣意。
「大娘……」靈雨揚聲欲抗議。才不相信愛一個人必須愛成這樣,即使對方對不起自己,還得千辛萬苦地替他找理由解釋。
但笑不語,凌初妤知道她和飛揚一樣不懂,也一樣替她生氣。
她們是兩個貼心的孩子,可是感情的事啊,並不是非黑即白,裡頭滲著許多的身不由己和不得已。
「像是那種男人啊……」靈雨的高談闊論還來不及出口,手中的玉珮倏地讓身旁突然伸出的一隻手抄了去。
「喂,幹麼?」靈雨轉頭氣鼓鼓的質問,在一看見來人之後,臉上立刻多了一抹可疑的紅。
「這是什麼?」
冷見然把玩著手中的玉珮,完全沒有發現她望著他的眼神很不一樣。
「把玉珮還給我啦,那可是大娘的寶貝,你要是摔了,可賠不起的。」倒也不是說這塊玉多麼價值連城,但它的紀念意義卻是千金難買。
即便她天真,可是這一點她能懂得,所以她緊張兮兮地望著冷見然把玩的模樣,擔怕那玉一不小心就會碎了。
「是冷公子嗎?」凌初妤立即準確無誤的喊出了來人的身份,並且點頭致意。
「喂,你還我啦!」
靈雨伸手想要拿回玉珮,可是他卻偏偏不給,盯著玉珮的眸光一閃,朝著凌初妤問道:「大娘,敢問這玉珮是打哪兒來的?」
凌初妤以為他和靈雨一樣好奇,於是也沒隱瞞的答道:「一個故人之物。」
「這樣啊。」冷見然輕喃,摸著那通透碧綠的玉又問:「冒昧請問大娘,這個故人和你的關係是……」
問到這個,她但笑不語,跟靈雨丫頭說是一回事,但對他,很多話她是說不出口的。
倒是站在一旁的靈雨也沒啥心機,急呼呼地替她回答,「那故人就是飛揚姊姊的爹啦,可是現在人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所以這是大娘唯一的留念,你可千萬小心。」
努力地叮囑又叮囑,她哪裡瞧得出冷見然眸中流轉的思緒,一心就怕那塊玉給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