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方芝穎

    「郁菁！」俊銘眼睜睜的看著才剛完成的答辯文件，經郁菁攪和後全亂了。他哭笑不得的說：「請你坐正那邊的沙發上好不好？這桌子是用來寫字辦公的！」

    「誰規定不能坐在桌子上？」沈鬱菁非但沒起身之意，還調好姿勢，穩穩的坐在。「你的桌子又平又軟，坐起來可舒服呢！我寧願坐這，也不要離你那麼遠。」

    俊銘見資料已慘不忍睹，他長吁一聲。「我陪你過去，總行了吧？」

    郁菁擱下咖啡，抱著俊銘的胳臂撒嬌的笑：「這還差不多。」

    俊銘無奈的和沈鬱菁到會客用的沙發坐下。郁菁見有機可乘，她整個身體撲向俊銘，死纏在他高條修長的體格上。

    「郁菁，你來做什麼的？我沒時間陪你玩！」俊銘硬扯下勾住他脖子的兩條手臂，義正嚴辭的喊道。

    郁菁眨眨慧黠明眸，別有用意的衝著俊銘笑。

    「生氣啦？好嘛，不玩就不玩。你有沒有空？我們出去溜躂溜躂！」

    「我很忙，你找別人陪你！」俊銘掙脫她的束縛，立刻和胡菁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哎呀！對我那麼冷淡！你是不是有了新歡？是哪個女人？我哪一點比不上她？」說著說著郁菁噘起嘴，滿肚子氣的怒盯俊銘。

    俊銘實在是被沈鬱菁吃定了，他否認道：「我從沒有過新歡，也沒有舊愛，這樣的答案你滿意嗎？」

    郁菁把頭搖得波浪鼓，她糾正俊銘道：「我就是你的舊愛新歡，你是我沈鬱菁一個人的！別人不許碰你，也不許你和別的女人眉為眼去！要是你敢結交新歡，哈哈！當心我半夜潛進你家，毀了你！」

    俊銘雖不畏懼恐嚇，但他不想把和郁菁間的和諧弄得如此僵硬，畢竟郁菁還是俊銘恩師的女兒。於是俊銘莫可奈何的長歎一聲。說道：「郁菁，我待會和客戶有約，不能陪你，你如果沒有重要的事，可不可以先離開？」俊銘藉工作的理由，緊急對郁菁下逐客令。

    郁菁有位法官老爸，對律師這行業她多少明瞭一些，所以她能體會俊銘的忙碌與辛苦，但她可是位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哪容得了別人的忽視和冷漠，她再接再厲的和俊銘糾纏不清，纏到最後，俊銘忍無可忍的發脾氣。

    「郁菁！」

    郁菁知道俊銘發火了，她匆忙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在俊銘大顯神威之前，揚著勝利的笑容一溜煙的跑掉。

    俊銘見颱風眼已轉移目標，他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他對郁菁真是沒轍，每次她說來就來，也不管俊銘的工作有多忙，硬是要他把手邊的公事丟一旁，陪她解解悶或是聽她發牢騷，幸好郁菁親臨的次數不多，否則俊銘得考慮搬公司了！

    他坐回書桌前，再次進入各式文件中。孫允蘋為了送份資料給俊銘，她輕扣門扉，在得到答應之後才走入律師室。

    「陳律師，這是你需要的全省醫療機構地址電話，請你過目。」

    「謝謝，擱著就好。」俊銘頭也不抬的說著，突然他想到一件事，他出聲留住欲離去的秘書。「孫小姐，嗯……剛才那位就是沈法官女兒，名叫沈鬱菁，她沒刁難你吧？」

    「沒有。她只說是你的女朋友，就衝進來了。原來沈小姐這麼漂亮啊？」孫允蘋平常都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因為沈鬱菁來造訪的時間多是中午午休，孫允蘋總是錯過和郁菁見面的機會，今天她總算見識了沈鬱菁的美貌，她覺得沈鬱菁和陳俊銘還頗登對的呢！

    「女朋……」俊銘急著澄清。「不，我們不是……

    哎！我和她只是朋友，還沒到情人的地步。」

    「嗯。」孫允蘋不知道平常溫文儒雅的老闆，也有急躁慌亂的一面，她在心中暗自竊笑著。

    「所以……」俊銘狠下心腸的道。「以後若有她的聲音影像出現，麻煩你替我擋一擋。」

    孫允蘋縱使有滿腹的疑問無解，她還是唯諾的接受老闆的吩咐。俊銘順道詢問起其他案子的進度，孫允蘋做完簡報後，帶上門離開律師室。

    俊銘端起秘書為他沖泡的咖啡，本想將它喝完，但見杯沿殘留著郁菁的唇印，他停頓了半晌又放下。

    俊銘忽地有個念頭，改天約仲恩見個面，請教他應付女人的問道，以備不時之需。

    第三章

    華燈初上夜未央的台北，在半邊天彩霞的陪襯下，有著紙醉金迷的浮華。在這個日夜交替的時刻，人們扔下背負一天的重擔，縱身躍入燈紅酒綠、歌舞充斥的璀璨世界裡。陳俊銘扶穩方向盤，注視著不停閃動的霓虹燈，冷觀人潮喧囂的街頭。

    俊銘努力的克制自己，不讓貪婪的目光在小眉身上流轉。所以他強迫自己放遠視線焦點，以免遭到小眉的魅力吸引而無法自拔。

    小眉在江玉嫦的打理下，換上—一套桃紅色的洋裝，再加上脂粉淡掃娥眉，輕抹櫻唇，一副全新的風味。俊銘間直看癡了，平常素淨的小眉已讓他的注意力不忍挪移，今日呈現這番風姿，俊銘的心再度被牢牢據獲。

    小眉見俊銘不發一言，氣氛變得沈，她開口道：「我們要去的地方會比你家大嗎？」

    「當然。富力企業的資產以億計算，領導者的住所自然寒酸不得。他們還有私人的庭院花園，等一下你就可以開開眼界。」

    「富力企業是你的客戶？」

    「我是富力企業的專屬律師，關於法律上的糾紛都是我負責解決的。楊董事長遠在世時，我便常到楊家走動，和他們相處融洽，久而久之就變成很熟的朋友了。」要重提俊銘和楊家的淵源，那可有好長一段故事要說。為了讓小眉瞭解，俊銘簡單扼要的講明。

    小眉出神的凝睇著俊銘一張一合的薄唇，她赫然發覺，從俊銘喉嚨發出的聲音竟是如此低沉有磁性，小眉有些為之著迷。咦？這種異樣的感覺是什麼？小眉不明白的質問自己。

    車子駛入楊家大宅的停車場。俊銘停好車子，調整身體角度審視小眉，兩人四目相對，彷彿醞釀已久的火花即將點燃。

    「小……眉，」俊銘盯緊那潭深不可測的黑浮，他困難的震動喉結。「我——」

    「俊銘，你為什麼要幫助我？我們不過一面之緣，又非親非故，我極可能是暴力分子或是嫌疑犯……」

    小眉猛轉話題，杜絕慾望在兩人間燃燒。

    俊用手點住小眉欲語還休的朱唇，他堅定的說道：「不論你是誰，是兇手也好，是外星人也罷，我都會救你。」

    小眉移走俊銘的手指，疑惑的望著他。「如果是別人，你怎麼做？」

    「我——」俊銘無言以對。當初會把小眉帶回家，是因俊銘對她朝思暮想太久了，好不容易天上掉下這難得的機會，才促使俊銘毅然決然的同小眉搬回去住。換成是小眉以外的人，他還會大費周章的伸出援手嗎？俊銘不敢妄下斷論。

    小眉見俊銘結舌半天，她替他接話。「我不否認對你有種特殊的感覺，但是在弄清楚我自己之前，我們還是不要太親近的好。」

    俊銘的胸口猛地一收縮，出現了乍然難隱的痛。

    他沒再出聲，小眉亦沉默，兩人原本內心激情澎湃，現已風平浪靜，猶如死水。

    俊銘機械式的做著開關車門的動作，臉上的表情悒鬱；小眉也好看不到哪裡去，她斂起笑容，無意識的挽著俊銘的手臂，邁入楊這有氣派挑高的大門。

    王姊親自引領俊銘和他耀眼的女伴進入宴會主廳，來到主人楊采欣和尹孝偉的面前。采欣遠遠就瞟見俊銘的身影，她笑容可掬的端起兩杯雞尾酒，迎接俊銘的加入。

    「陳大哥，你總算來了，要是你八點前沒到，我準備讓孝偉殺到你家，把你押過來。」采欣歡喜的遞上酒杯，並向俊銘身旁的小眉示意。

    俊銘為兩位女子互相介紹一番。采欣曾經聽後銘提起小眉失憶的事，對小眉不至於太陌生。她將酒交給有點怯場的小眉。

    「歡迎你，小眉。我說嘛！向來懼怕女人的陳大哥怎會一反常態的把你的名字掛在嘴邊，原來……

    嘻！」采欣上下打量小眉，掩著嘴笑。

    「采欣！」俊銘急急地打斷采欣接著的品頭論足，頗為慌張的說：「你嫁作人婦和當上董事，調皮的個性依舊沒改！我得盡快轉告孝偉，讓他好好教訓你。，，

    『好呀！』采欣大方的攤攤手。『我好久沒被狠狠教訓一頓了，陳大哥，我已不得你快快成全我，讓我過過從前的癮。』

    采欣和俊銘一旦挑出往事話題，就一發不可收拾。他們熱烈的談論起來，聊得不亦樂乎。待在俊銘身邊的小眉本想參與，但她又插不上口，所以她安靜的帶著微笑，巡視周圍的環境。

    楊家的裝簧擺設，令小眉猶若劉姥老進大觀園，充滿新鮮和好奇。縱使富力企業的規模在國內的商界堪稱數一數地，但楊宅給小眉的印象，不是有錢人用金錢堆砌的奢侈、席俗，反倒是氣派、尊貴，又不失家的溫暖。雖然在這米白色挑高型的大廳裡，賓客個個衣著光鮮正式，但他們若換上休閒輕鬆的家居服，這就是個社區性的家庭聚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