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齊萱
「你說你奉命殺人,是奉誰之命?」
「令尊之命。」
雖然原先也曾想過會是這個答案,但真正聽到,晴光仍無法接受,隨即反射性叫道:「不!我不相信,你胡說!」
「我胡說?要不要去問問你那位性格磊落,行事光明的父親呀?我護送你過去。」
始終與他相對的晴光,突然覺得坐在自己眼前的月翔風也不是人,而是一個魔鬼。
第三章
人已到驪山,但一顆心仍懸吊不下,晴光不太明白父親為什麼要她代為出席菊花宴,更不喜歡在這種時候離開華山,卻也無法否認對父親十餘年心之所繫的天門四大派,有著一定程度的好奇。
「晴光,跟離晚宴開始還有幾個時辰,想不想到客棧去休息一下?」司徒漠問道。
「你知道要住哪問客棧?」
「早有人過來訂了上房。」
「那我們先把行李擱下就好。」
「擱下就好?」
「是啊!這是我第一次到驪山來,當然想要四處逛逛。」
「可是……」
「你不放心我的安全?」見他沉默不語,晴光便曉得自己猜對了,不禁歎了口氣道:「我沒有那麼嬌貴吧!司徒?」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連千萬分之一的機會都不必擔心,因為根本不會出什麼事。」
「晴光,你——」
她索性捂起雙耳來耍賴。「我不管,有個爹管我,我已經夠煩的了,求求你就別再來參上一腳,行不行?」
司徒漠一古無奈,正想規勸,表情卻已經迅速轉為驚詫。
而晴光更是因為雙臂猛然被扯離耳朵,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誰——」扭過身去,不禁張大了嘴巴。「是你!」
月翔風攤手笑道:「可不正是我,任晴光。」
「你叫她什麼?」司徒漠怒喝。
「啊,」他偏朝晴光眨了眨眼道:「你的正義俠客生氣了,怎麼辦?你要不要幫我解釋一下。」
「月翔風,你——」
「別激動,」翔風打斷他道:「跟你叫我一樣,我也只是叫她一下而已。」
「但是你怎麼可以連名帶姓的叫她?」
「因為她不准我叫她大小姐,而我又不能學你直呼她的閨名,當然只好如此了。」
「只好如此?」司徒漠幾乎已達震怒的程度。「你似乎還覺得自己挺委屈的。」
「為順總管千金的心意,我委屈一點……也無所謂啦!」
「月翔風,你——」司徒漠忍不住揪住他的襟領,就想破口大罵。
「住手!」
「晴光?」
「放開他。」
「你說什麼?」
「你聽見了,司徒,我要你放開他,」晴光甚至出手來扯他的袖子,「不要這樣,大家全在看我們了,你也不希望在這裡引起騷動吧?」
這句話總算管用,讓司徒漠鬆開了手。
「謝啦!司徒兄。」翔風邊整理襟領輕鬆的說。
司徒漠還來不及回應什麼,三人身旁已圍過來四個不似善類的男人。
「大哥。這妞兒不錯吧?」
「錯的話,還會有人為她當街爭風吃醋嗎?」
「今天運氣真好。」
「說的也是,這下也不必到『芳妃閣』尋芳了,街上就有名花,挺方便的。」
司徒漠終於找到空檔開口:「你們幾個在淫聲穢語些什麼?」「哎喲喲!有人生氣了噢,我說,」其中最具痞子模樣的一個湊到司徒漠跟前來說:「你該不會是她的姘——」
司徒漠並沒有讓他講出更不堪的字眼,一出手,便打落他的下巴,令他咿咿唔唔,卻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來。
「你們其他三個人,立刻和同這位姑娘道歉。」
「道歉?是你打傷了我們的弟兄,還要我們跟她道歉?你是不是瘋了?」
「再不道歉,待會兒將急瘋、嚇瘋的人,可能是你們,怎麼樣?還不趕快跟她道歉。」
「要磕頭的人是你,」被稱為大哥的那個人說:「也不打聽打聽一下這條街是誰的地盤,竟然就來撒野。」
「我沒興趣知道那些,不在乎你們是什麼青面獠牙的小卒,只要你們跟這位姑娘道歉,否則後果——」
「怎麼樣?」另一名的嗓門也大起來。「否則後果就怎麼樣?呸!以為你大爺我是被嚇大的呀!憑這三言兩語,便要我們低頭,她是什麼東西?不過是個風騷點的賤……」
他來不及把話說完,嘴巴已真正的血盆大口,原來是被暗光用鐵扇畫裂了。
「臭娘兒們,看我們兄弟饒不饒得了你!」
晴光以鐵扇護身,一臉戒備,兩眼有神,直看得其他兩名惡徒幾乎腿軟。
司徒漠護花心切,立刻擋到她身前,接下去說:「你們不要亂來,若傷了她,一定後悔莫及。」
「她到底是誰?」總算有個人問了。
「天門派總管的千金任晴光。」
「別講呀!」月翔風幾乎同時出聲制止,可惜還是慢了一步。只得歎了聲;「唉!」
而對手他這樣的反應原本不解的晴光與司徒漠,也很快的就得到了答案。
「哈哈!原來是那個酸儒的女兒。」
「酸儒」二字原是晴光曾拿來嘲謔父親的形容詞,但他們自家人開開玩笑無妨,聽別人這樣公然污蔑父親,可又是另外一回事。
「既然是任清輝的女兒,那就更沒有不陪我們玩玩的道理了。」
「你說什麼?」司徒漠大怒。
「那個酸儒,天天打著太師父的名號,對我們及其他三個門派管東管西,又在外頭以什麼總管的身份自居,耀武揚威,簡直就是卑鄙無恥到極點,他的女兒,難道不該代替她那個沒有用的父親,陪我們耍耍樂子。」
「你們竟然是天門派的人?」晴光驚詫,無法相信他們會如此的不堪。
「怎麼樣?任大小姐,想不想代替父贖罪啊?」
「可憐雲派。」月翔風閒閒的補上一句。
「你是誰?嚼什麼嘴?」
「我是誰嘛!並不重要的是你們惹這位姑娘不得。」
「為什麼?」
「因為……因為……碰巧我也想不出來的為什麼,大概是因為她長得漂亮,我想早點帶她回客棧,不想繼續跟這麼多人欣賞她吧!」
話聲才落,那兩個人已經癱倒在地,並哀哀出聲,各自捧住垂落的左手與右手。
「你……你這個妖人,對我……我們動了什麼手腳?」其中一人忍著痛問。
「隔空拆筋,很好咧吧?四人四種傷,倒也挺有趣的。」說到這裡,月翔風總算將面色一改道:「好了,學藝不精,還敢出來獻醜,也不怕丟盡羅雲的臉,滾回去,立刻給我滾!」
四個人直線終於不敢再多吭一聲,紛紛拖著傷軀,只求能夠盡快離開這裡。
然而僅僅走了幾步,就又被月翔喚住:「等一下。」
「你又有什麼事?」
「幫我帶句話給羅雲,就說是我月翔風說的,叫他今晚記得多準備幾潭好酒,別掃了小爺的興。」
瞧他們半拖半走的狼狽模樣,月翔風的笑聲更加不斷,一直等到看不見他們背影了,才扭頭回視其他兩個人。
「咦,都繃著一張臉做什麼?任晴光,你鐵青著臉,就沒有平常那麼好看了。」
「你現在不也曉得了,這需要生氣嗎?」
「剛剛你為什麼要說些不清楚、不乾不淨的話?」晴光在意的,似乎另有其事。
「我不懂。」
「你!」晴光氣得跺腳。「說什麼要帶我回客棧的事呀!還敢裝傻抵賴。」
「你說那個呀!拜託,先過來幫兩位客棧的人是我,當然得由我帶你到客棧去羅!不然你知道是哪一家?」
「司徒會——」
「司徒兄知道是哪一家?」月翔風故意問道:「不會吧!」
「這裡又不只是你找好的那家客棧,咱們就會住別家嗎?」晴光委實氣不過。「司徒,我們走!」
司徒漠較晴光瞭解此間情況,一時之間,竟沒有動靜。
「司徒?」
司徒漠的反應顯然令月翔風十分的滿意,只見他洒然一笑,便抱拳道:「那就交給司徒兄了,方便的話,可否順便把驪山的『地勢』給任晴——噢,差點忘了,你不喜歡我直呼她的名字。那以後在人前,我還是稱你為大小姐好了。哪!」他丟給司徒漠一片小竹片。「上頭有客棧的名字與地點。你送她去吧!」
他飄然而去,留下氣得全身發抖的晴光和幸幸然的司徒漠。
「晴光,我們……」
可徒漠話都還沒有說完,就被晴光喝斷。「給我!」
「什麼?」
「竹片呀!」
「晴光。」他知道她很生氣,唯其如此,才更要陪在她的身邊。
「晴光。」
「給我!」索性出手來搶,然後卻看也沒看一眼的就急急忙忙的往前衝。
所幸竹片上的內容他剛剛已看過,知道客棧之所在,能夠先跟上,再做打算,回頭望著司徒漠,輕聲喚道:「司徒。」
「小的在。」
她甚至被逗笑開來,雖然苦笑的成分多,但總算是笑容。
「什麼嘛!」
「委屈你了,晴光。」
「又不是你的錯。」她微微的嘟起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