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祁歡
「就三個月。」齊舞一時心直口快,竟糊里糊塗地答應。而且還給自己這麼短的期限。天啊!花了三個月他幾乎沒說幾句話,現在要用三個月叫他娶我,談何容易!
「三個月後他來提親就算你贏,沒來,就算輸了,以後也不可以再提要搬出去的事。」
「一言為定。」完了,我是白癡,一定會慘敗的。齊舞真想撞牆算了,自己怎麼會有一個豬腦袋!當初爸媽怎麼不把她生得聰明些。
齊翔、齊舞父女倆的殊死戰就此展開。
沉浸在苦思對策的齊舞完全沒有聽見父親偷偷竊笑的聲音,這不就印證了古今名言——「薑是老的辣」。
哈哈……哈哈……
「三個月?」魏藍瞪大了眼睛,一臉狐疑。
「沒錯。」齊舞幾乎以軟體動物姿勢癱在書桌上,在一旁的跳舞蘭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無可奈何,花蕊葉瓣都低垂著。
水蓮總是以最溫柔、最體貼的嗓音緩緩道出。「小舞,這可是你的終身大事,你要三思而後行啊!」
任舒雲則覺得一切的發生都太荒唐了。
「小舞,齊伯伯也太誇張了吧!拿這種事來和你嘔氣。」
「你沒聽人家說,其實老人家就像小孩子一樣,固執、彆扭、又無理取鬧。」
齊舞已將自己才過五十的老爸歸類為七旬老翁了。
魏藍在一旁倒是不忘取樂一番。
「哈!父女倆真是像極了。」
齊舞黛眉挑起,向魏藍投射一道殺人光束,現在她可是缺一個發洩的對象,如果有人自投羅網,她可樂得敞開雙臂迎接。
「別鬧了。」
水蓮銀鈴般清脆的嗓音適時地隔斷即將進出的兩團火焰。
「小舞,你有沒有想到什麼方法可以讓你爸回心轉意?」
水蓮憂心仲仲,婚姻不是兒戲啊!
任舒雲提出一個最簡單的方法,也是最不傷腦筋的辦法。
「和齊伯伯撒撒嬌,一切就雨過天晴,也就不需要擔心這兒,又擔心那兒了,這個主意不錯吧!」
任舒雲正等待大家的裁決。
水蓮百分之百贊成地點點頭,這個主意好。
只有當事人——齊舞,硬是覺得不妥。
「這不等於我輸了嗎?」齊舞不願意低頭認輸。
水蓮試著曉以大義。
「這哪有誰輸誰贏,嫁一個連自己都不知道喜不喜歡的人,你只是在意氣用事罷了。」
齊舞嘟高著嘴,想起父親的刻意挑釁,她怎麼也嚥不下這口氣,其實心裡也清楚,這何必呢!但細胞裡的拗脾氣因子卻寧死也不肯妥協。
見齊舞不語,水蓮繼續加強攻勢。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也許齊伯伯只是逞一時口舌之快,故意和你鬧的,你都已經二十歲了,還這麼不懂事,難怪他說什麼也不讓你出來住。」
任舒雲也加入勸說行列。
「所以嘍!如果你撒撒嬌,就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一切干戈化玉帛,誰也不用愁。」
任舒雲這招用在自己老爸身上可是屢試不爽,百戰百勝喲!
「雲開這個人也不錯,嫁給他有什麼不好?」
魏藍就是有「不說則矣,一說驚人」的本事。
任舒雲賞了魏藍一腳,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卻半途殺出個程咬金。
「對啊!嫁給他有什麼不好?老爸算準了我不會嫁給他,我偏不如他的意。」
齊舞又重新燃起了鬥志。
水蓮、任舒雲的苦口婆心剎那間化成一江春水向東流去。
齊舞僻哩啪啦像個烏齊衝鋒槍一路宣洩到底。
「你們也知道,當初是他硬要我去參加什麼相親,只不過是為了一樁投資案,他竟然要出賣女兒,現在投資案通過了,他卻說『別再往雲家跑了』,他一副怕女兒被人家吃掉的樣子,要我避之唯恐不及,他也知道自己理虧,就以前所未有的開明態度來試圖掩飾自己的內疚。好吧!他既然有心彌補,我這個做女兒的也開心接受。誰知道他出爾反爾,自己說出來的話又不願意遵守,要嘛他就別說,說了又不准人家做,簡直就是一個……一個大騙子,嗚……嗚……」
齊舞愈說愈覺得自己委屈。
「而且……而且搬出來和你們住又不是什麼天理不容的壞事,有什麼好反對的,老爸真是一個冥頑不靈的老頑固。」
「能和父母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你非搬出來不可,不也像是一個冥頑不靈又不可理喻的小頑固。」
從小就離家北上就讀的水蓮,很難理解那些拚了命要離開家人享受獨立生活的心態。
「現在已不是搬不搬出來的問題了,而是一場真理之戰,我爭取的絕對是符合人性又有道理的,是老爸理虧在先。」齊舞彷彿要來一場大義滅親。
「都是一家人,何必這麼計較?」水蓮隱約感覺出齊舞眼中異樣的光芒。
「放心,我也是有原則的。」
齊舞的原則就是不擇手段,必求勝利。
嘿!嘿!
一聲春雷劃破天際,窗外下起了春雨,齊舞心中似乎已擬好計劃。為心愛的跳舞蘭淋上甘露,花兒會心地搖曳,必勝的笑靨在齊舞頰上漸漸漾開。
第五章
為了方便完成更偉大的志業,齊舞暫時把私人恩怨放一邊,準備和敵人站在同一陣線共同抵抗外侮。
如何能和甲方連成一氣共同抵禦乙方呢?最快又最有效的方式就是采激將法。
齊舞搬出了窮畢生之力所習得的三姑六婆、搬弄是非、挑撥離間、加油添醋的工夫,來一場連橫政策。
首先她會告訴雲開自己的老爸完全是為了個人私慾而促成那場烏龍的相親記,雖然烏龍的部分自己要負百分之五十的責任,但在政策中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所以不需去理會它。
其次是借用老爸的部分說詞,加以數十倍誇張化,如果把雲開說得一文不值,嘿嘿!以他自負得無以復加的個性,肯定比車城核能廠爆炸來得更有看頭,所謂士可殺之,不可辱之。
如此一來,雲開就會成為自己的戰友了。
第一步計劃成功後,緊接著就需要戰友的協助了。
反正雲開本來就對自己沒有興趣嘛!只不過和他演一齣戲,他絕對是不會反對的,老爸只說三個月後雲開來提親就算她贏,又沒說非結婚不可,相信雲開他也會十分配合,因為從頭到尾他可是一點損失也沒有,反而可以報兩人之仇,哈——就這麼辦!
齊舞手中拿著雲開研究室的房號,逕自往大樓走去。
叩——叩——叩!
沉重的門板後傳來許久不曾晌起的敲門聲,雲開早就囑咐所有人,在他閉關苦修熬論文之時絕不容許任何人來干擾他,真不知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冒失鬼!
不悅的神情在啟開門扉後更是轉而大吃一驚,竟是他最討厭的不速之客——齊舞。
老媽。一定是老媽透露出他的所在位置。
雲開進射出一道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光束。
一見門打開,齊舞完全無視於眼前那道懾人的冷寒光束,大剌剌地走進雲開的研究室。
放下雲媽媽托帶的點心、水果,齊舞一屁股坐進溫暖舒適的旋轉皮椅中。
齊舞嬌小的身軀完全蜷進皮椅。
雲開倚著門,雙手環抱胸前,修長的雙腿交疊著。
除了他,還沒有人坐進他心愛的皮椅,而這丫頭竟然二話不說就以最舒服的姿勢滑進皮椅中,難道她沒看見那一套專門為「客人」準備的藍格子布小沙發嗎?
研究室的門仍敞開著。
雲開佇立門邊,乾咳兩聲。「咳……咳……」
這意思實在是太明顯了,雲開擺明了說,既然任務達成,還不快滾!
雲開在心中重新提醒自己,把握「不理不睬」原則,不過這原則似乎已不適用在齊舞身上,遇到齊舞,雲開已變成不能開口的無能律師了。不行,雲開心想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再發生了,今天他可要扳回顏面。
這小人,齊舞在心中咒罵,想她今日千里迢迢,不惜千辛萬苦帶來糧食,這人竟然連一杯水、一句謝謝都吝於施捨,要不是今天她有求於他,包準他一定眼冒金星,非痛扁他一頓不可。
但儘管內心波濤洶湧、熔漿四溢,但齊舞仍是一副笑臉盈盈,裝做完全不懂雲開的意思。躍下旋轉皮椅,齊舞拿出雲夫人準備的點心、水果,首先打開話匣子。
擾亂一下研究室裡僵得不能再僵的尷尬氣氛。
「這是雲媽媽為你準備的,你好幾天沒回去了,她怕你吃不好,就托我帶來給你。」齊舞勉強擠出溫柔的語調,腦中不斷迴盪著水蓮體貼溫柔的模樣,希望能習得她十分之一就好。
「……」雲開保持原來姿勢,心想好幾回都敗在齊舞手上,今天非扳回劣勢不可,他考慮是不是要乘機開口?
他的掙扎,齊舞當然是全無所覺,逕自不悅地瞪著他,難道這木頭就不會說一句謝謝嗎?而且竟然還擺出一副撲克臉。
「洗手間在哪裡?我幫你洗一洗。」齊舞強壓心中怒氣,暗忖:今天來此的任務絕對要完成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