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陳毓華
全世界敢偷吃他便當的人也只有那個混球了!那是他僅剩下的焢肉耶!要不是不能成為公司創業以來最可笑的笑話,兩人肯定是大打出手,不打個你死我活絕不干休!
他想得氣憤填膺,看在舒芙眼中倒是更確定吁若湛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老闆帶便當……」真是難以想像,不過對她的手藝這麼捧場,那種甜滋滋的感覺讓她稍稍從被「賣」的絕望裡平衡了些。
「我想放在家裡會壞,壞了可惜。」好可惜啊,那些好好吃的肉肉。
知道了他的節省,舒芙心裡很是感動,在這物質豐富的時代浪費是正常,節儉是被唾棄的扭曲觀念裡,他顯得多麼珍貴。
「你帶我去上海,我會每天燉好吃的焢肉……不,天天吃對身體健康不好。一星期就吃一回,好嗎?」她真心誠意,願意為他做一生的廚娘,即使那些湯湯水水並不是她很喜歡的。
她注重他的身體健康,吁若湛不是今天才發覺。
「我們不是去上海辦家家酒,去那邊風土民情不同,妳要很忍耐。」把醜話講在前頭。「我可不會為了妳哭哭啼啼的抱怨買機票送妳回來!」
「我知道。」她平靜得不可思議。
「那妳記牢了,五年,四百萬!」
嚥下梗在喉嚨的苦澀,她毅然點頭。
第八章
轉投資,吁若湛很低調。
應付媒體是公關的工作,除了必要人員公司上下集體封口,不許對外發表任何轉投資的意見。
這是他的行事風格。
不過雞蛋再密都有縫,這消息傳到張子薇耳裡,一連幾天她都端著未婚妻的姿態大搖大擺來興師問罪。
籬若湛眼下的黑眼圈越來越深,脾氣越來越陰森。
低氣壓持續籠罩著研發部,沒有遠揚出海的徵兆。
這天,誰的臉色都不好看。
「子薇,我最近很忙。」疲憊著徹夜沒睡的眼,吁若湛實在不想挑這節骨眼跟她交手。
堆積如山的交接工作她視而不見。
「你有清閒的時候嗎?從來沒有,最近更是連電話也沒有。」
舒芙端上她指定要喝的果汁,然後安靜的退下去。
她知道經理的未婚妻對她有敵意,經過幾次不舒服的經驗,她除非必要,專心在工作上不做其他想法。
張子薇看也不看她。
「你要去上海沒把我算上一份,我爸說他很不滿意,他說我應該在你身邊幫你打點一切,而不是那個小妹。」她才不管這些,就算疲勞轟炸也好,今天不把話說清楚她不能放心。
「她跟我的秘書沒兩樣,帶她去為的是公司需要。」
凱秘書請了半個月的喪假,他大方的給了一個月假,接著內舉不避親的把舒芙換到他身邊來。
在他認為,舒芙既然要跟著他走,越早熟悉他身邊的事務越好,即使一時半刻不熟練,依照她認真執著的個性,工作很快會上手的。
說也奇怪,兩人一塊工作氣氛並不嚴肅,工作上有任何接觸,吁若湛都不忘跟她哈啦一下。
好時光像停車暫借問。
這幾天的吵吵鬧鬧舒芙都看在眼裡,躲也不是,又沒本事把耳朵關起來充耳不聞,簡直是坐立難安。
舒芙告訴自己那是人家的家務事,更何況張子薇每次來都拿美麗嫵媚的眼睛刺她,刺得她兩隻腳皮皮挫,坐在總經理辦公室果然風險很高的。
她邊想邊把自己埋成鴕鳥。
但是,拿著筆的手歪了,她的眼怎麼都不肯回到工作上頭,慢慢的托起腮來對著妳來我往的那對璧人。
什麼是俊男美女,什麼叫才子佳人,什麼又是郎才女貌或者天生一對,就是她眼前看到的景象,即使場面談不上和諧,仍舊是那麼賞心悅目。
她看的心痛,希望自己的眼是瞎的。
「你不是為了報復我才這麼做?」張子薇依舊教人憐惜,依舊風姿綽約,依舊軟甜著嗓子,似乎什麼都沒變,可是看在吁若湛眼中已經有所不同。
吁若湛知道,是他的心。
他跟張子薇能夠維持到如今其實已經很不容易。
在校門內天真純摯的感情出了校門外,一個人一直以為可以天荒地老海枯石爛,一個卻已經經過社會洗禮,認清了錢才是唯一的真實,不時的尋尋覓覓,滿足自己的虛榮。
他不是心胸寬大的男人,沒辦法馬上原諒她的不忠,然後彼此安然無事的繼續走下去。
然而十幾年不是十幾天,人非草木,他也不是無情冷酷的男人,那麼久的感情沒辦法說斷就斷的。
既不能斷也走不下去的感情,沒有交代清楚,懸掛著,誰都沒能背負著然後繼續下一段的開始。
這段時間他不理會張子薇打的電話,為的就是要釐清自己心裡的感覺。
「我記得這件事我們已經獲得結論了。」
很多事情反反覆覆的討論過了,譬如說那個跟她吃飯的男人。
可是顯然張子薇認為那是偶發的小事一樁。
她認為小小的劈腿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她想回來,吁若湛一直都是她的。
她在被愛裡沉醉得太久,忘記愛情的任性是有限度的。
被傷害的人很難安然無事的回到從前的心無芥蒂。
為了給自己回來的理由,她坦白承認那男人根本是個空殼子,除了滿口的花言巧語,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可以跟吁若湛比。
但吁若湛沒有絲毫欣喜快樂。
她不知道男人是不能被頂替的!
妳可以不愛他、甩了他,就是不能腳踏兩條船,兩條船行駛的速度不同,魚與熊掌都要,有百分之兩百的可能兩頭空。
因為錢而外遇,這才是他的不能原諒!
她難道還搞不清楚他不是沒錢?!
也許她真正需要的是一座金山銀礦。
人人都不應該亂花錢的,這是他人生的座右銘。節省在這年頭變成荒謬的形容詞了嗎?
「我之前問過妳的意思,妳說不去,現在我也覺得妳不合適了。」
「說到底你就是要帶那個醜女人去?!」她把箭頭指向無辜的舒芙。
可憐,又中箭!
「是。」
要是不打不能醒,大家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王爺說過,他對子薇太縱容,以前不覺得,現在知道已晚。
「還有,她是沒有妳的容貌,可是,她有很多妳沒有的優點,她溫柔謙虛、安靜平和,最重要的她跟我的理念很一致。」
「你當著我的面稱讚別的女人?」
「不行嗎?」
「算了,我不是來跟你吵這件事……」她有預感,自己的優越立場似乎要完蛋了。
「你去那麼久,我們的婚事怎麼辦?」其實想拖延的人是她,總覺得還可以騎驢找馬。
「我可以退婚!」
「什麼?你是我的老公欸。」
經過教訓和發現,眼看鵬鳥要衝天飛去,他的未來事業體系可能因為跨海有無限可能的將來,她下定決心要當那個站在他身邊分享榮耀的女人。
吁若湛僵住了。
他對於自己曾經許下的承諾啞口無言。
「妳做好心理準備要當我老婆,一輩子守在家裡嗎?」
張子薇張口閉口,想撒謊也沒用,她跟吁若湛認識的時間太久,互相使個眼色都曉得心裡轉什麼念頭。
「我無趣又悶還是工作狂,妳要的甜言蜜語不是我擅長的強項,我不是跟妳算帳,而是妳以前跟我交往的時候就很清楚了不是?」
「我哪知道以前的你跟現在差那麼多。」她嘀咕。
「這樣的婚姻妳以為能維持多久?妳知道,我一旦結婚就不離的。」
「你忙,我可以自己找樂趣的嘛。」她訕訕嘟嘴,有點被看破手腳的尷尬。
就像導致他們撕裂的那個男人嗎?吁若湛覺得灰心。
「吁?」
她怎麼有那種感覺……感覺自己回頭得太晚。
「子薇。」
吁若湛沒用過那樣的口吻喊她,像喊著陌生人似。
「那樣的生活不是我們最初相愛的理由!」
她扁扁嘴,的確。
「子薇,真要說,這些年我框著妳,用未婚妻的名義讓妳動彈不得,以為說等我成功可以給妳最富裕的生活品質,妳是只愛情鳥,我卻不能給妳想要的,其實我該對妳說抱歉才對。」
張子薇天塌下來都不怕的臉,變色了。
他承認自己有錯,錯在以事業為重。
雖然自認在工作以外已經盡心力的照顧她了,可是他的盡力對張子薇來說卻不夠。
一個每天要以甜言養育,蜜語當裝飾的女人,對她來說他的不夠風趣像雞骨頭,食之無味,又棄之可惜。
她回頭,不見得是愛他。
很諷墊,很多事情在當下並沒有辦法看清楚的。
「子薇,最壞的打算是跟妳撕破臉,但是,我真的不想。」對於曾經發自內心愛過的人,為什麼要弄到互相撕破臉才算結局?
「老公,我們不能重新開始了嗎?」思前想後,她困難的明白有很多事情是一去不回頭了。
吁若湛沉默。
再怎麼解釋都是徒然。
當你對著不願再費心思的人,再多的解釋也不能打動她的心,就知道,兩人已經站在分叉路上開始背對背,這段感情就算沒有人為的力量劃上休止符,時間也很快會讓原來是熱戀的人變成陌生人。